七猫小说 > 武侠修真 > 弈江山 > 第三十三章 玲烟

第三十三章 玲烟(1 / 1)

“不知哪里来的傻小子、脑筋不正常,竟敢去惹淮湖船帮!……”

“别瞎说,他才不是傻小子哩。人家可是内翊司的净党!来头可大着呢……”

“内翊司?怪不得那么趾高气昂的,还袒护阉狗!……”

“要不是空桐门那个娘儿腔多事,贺二爷早把那小杂种大卸八块了!……”

“饶是他用剑厉害,又怎是咱们铁拳贺二爷的敌手?……”

几个刚从集市上下来的农夫谈笑着,议论那边发生的事件。

方敬信一行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了那些议论,不禁与坐在车辕上的封回雪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色。虽然天下善用剑的少年成千上万,他们的儿子到底是其中之一。

“算算时间,璘儿也该到城里了。”封氏低声道,“该不会……”

“不会,”方敬信摇了摇头,“就算璘儿惹了事,也不可能跟内翊司搅在一起;别忘了他可是最讨厌净族的。”

“那咱们也快点赶去吧。我实在放心不下呢。”

方敬信点头。其实他也很担忧——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几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果他的女儿可以被声名显赫的孙府悔婚羞辱,那么他的儿子当然也可能被一个地方帮会诬陷——在汉州,“净党”可是个足以压死人的帽子。

他转头对万嫂、方瑢喊话,要他们加快赶车的速度。

应益航对这位连日来的旅伴大感不舍。“其实方贤弟大可不必担心,令郎是我所见过的小辈中言行最稳重的,应该不会……”

“应兄谬赞了。”方敬信简短地回应,并拱手为礼,“咱们靖安府里再会!”

言罢便扬鞭赶马,很快将飞鹰门一行抛在了后头。

*****************

“等我一出手,你就逃走。”

曹经纬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方璘愣了一下。“逃走?我没打算……”

“你想毁了你师门的名声?被当成净党,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他拍了方璘的肩膀一下,“别让净军抓到你,知道了吗?”

就在他说话的工夫,六头散人已大步逼近,神情非常的不耐烦。“还嘀嘀咕咕些什么?娘儿腔快接招吧!”说罢,一式虎爪抓了过来——不是对曹经纬,而是对方璘。曹经纬急忙一把将后者拽在自己身后,同时出掌迎接,以内劲震开了对方的爪功。之后双方又连续切磋了几招,大致上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于是雷万里也蹂身上前,以手刀攻曹经纬身侧。

方璘见船帮之人以多欺少,更决定不临阵脱逃,拿着剑鞘便要冲进战阵里去。突然脚踝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低头一看,却是一双从地里长出的泥土塑成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腕。

“长辈间的对决,可没你这小辈插手的余地。”那名叫周宕的老人低笑道。作为一个高阶术师,“地手之术”对他而言是再浅显不过的秘术。

远处传来一阵包裹着稻草的窒闷的马蹄声——净军已经很接近了。

“几位长老——”贺天娇心里稍有点发慌。

“来得好,”雷万里朗声道,“正巧给咱们帮立威!咱们就在他眼前打,且看他内翊司管得了管不了!”说话间,又是几记手刀,切向曹经纬腹、胸、颈三处要害。后者以鬼魅般的身法闪开,同时还躲避了六头散人在斜对角的攻势。

曹经纬施展开独门步法“淙水九曲”,稍稍拉开了与两大劲敌的距离,趁机举起雷公锥,叫道:“你们想跟净族叫板,老曹却不想!恕不奉陪了!”

便松开锥头,以铁锤猛地敲击锥尾。

内力的爆发使得金属撞击声格外剧烈,有如晴空响雷,震耳欲聋。雷万里和六头散人知道这招的厉害,纷纷下意识地闪避。然而铁锥却不是攻向他们的。伴随一声惊慌的尖叫,周宕原来所在的位置突然炸开了花——爆炸激起的尘土扬成了雾,连带着还飞出了几张长袍的碎片。

“周长老!!”贺天娇大叫。

“还不快逃?!”曹经纬的叫声与她的尖叫混合。

方璘这才意识到那双泥土之手已经消失了。尚未及有所反应,曹经纬的那个徒弟已拎起了他的后衣领。

“不听我师父的话,你会倒大霉的。”黑衣青年淡淡道。

“等一下——”方璘想要抗议,却已经晚了。

对方那与清秀长相颇不相符的粗壮胳膊用力一抡,已将他抛到了半空中。他凌空旋转着,先是看到作为战场的空地越来越小,又看到旁边的蜿蜒河道,再看到远处一个倒立在天上的净军伸手指着他……最后,迎面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朝他的面孔疾速撞来。

他急忙调整体内气息,施展轻功,同时伸手去推那猛冲过来的地面——饶是如此,灌木后松软的草坪还是撞得他双臂发麻。方才被船帮的人殴打出的瘀伤成倍疼痛起来,害得他差点没力气起身。

“不可有漏网之鱼!追!”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

方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扔过了河道。回头一瞥,却见不远处泥土里有熟悉的蓝光闪过,原来是藏在腰带里的蛇纹石佩掉落了。这东西若被净族发现可是大大不妙,因此他急忙连扑带爬地跑过去、将之抓在了手里。

身后的阳光却突然被什么遮住了。

“小混账,你以为你能逃得了么?”声音苍老,饱含愠怒,竟是刚才被雷公锤打中的周宕!

方璘急忙转身。却见对方长袍破损、蓬头垢面,但身上倒未受伤,想来是借秘术千钧一发地逃了出来,唯有衣装无暇顾及。这周宕也是堂堂一帮长老、武林耆宿,今日却在小辈面前模样如此狼狈,自然是不能忍的。他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方璘,口中念了一个词,便从那指尖中射出了一道浓绿色的光锥,直朝方璘胸膛刺去。

距离如此之近,让方璘根本没办法闪避,情急之下他只有用右手挡在胸前——这一来,却刚好让蛇纹石佩挡在了那光锥的轨道上。

玉石当即迸发出清澈的蓝光,竟在转瞬之间、便将周宕的法术吞没掉了。

“这是……玄武之玉的……”老术师发出惊呼。

方璘没时间听他说完,忙忍着伤痛、一跃而起,将手中剑鞘削在了老人的后颈上——削中的一瞬间减轻了力道,以免将那细瘦的脖子打断——然后朝一个方向拔腿狂奔。身后是以轻功踩水的声音,这样的轻功对净军而言显然并不算难事。

“玄武之玉?你到底还有多少名堂?”方璘一边跑着,一边看了手心里的石佩一眼,此时这东西的光芒正慢慢隐去,“……罢了,到底刚才救我一命,以后还要感谢你才是。”他将石佩又塞回了腰带里面。若说之前还对这件附了秘术的东西留有几分反感,至此时已经全然消除了。

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方璘不假思索便跑了进去。然而林子很小,他很快就从另一边钻了出来,同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他平生所见最宽阔的大江横亘在面前。

“天杀的天云江……”

方璘喃喃咒骂。自己竟不知不觉跑到云江干流边上了,这真是料想不到的,方才不还都是支流的小河道吗?怎么忽然就……

眼前是望不到对岸的、大海一般的江水;身后是越来越近的窒闷马蹄声。附近无处可以藏身,就算是跳到江水里,也只是给净军的蜂弩提供了一个更易瞄准的靶子罢了。一时之间,他发现自己竟已走投无路!

直到一艘小小的乌篷船顺流而下,出现在他的眼前。

同时随来的还有一阵笛声:悠扬,柔婉,如泣,如诉,好像是同天云江一样、在创世之初便已诞生的乐章,自然得毫无棱角、让人不易察觉。

此时的方璘当然没有欣赏笛曲的闲情逸致,但笛音却给了他一线希望。他不再细想。当即一个助跑、凌空起跃,跳出数丈之远。落下时,刚好踩上那小船的边缘。小船因他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剧烈摇晃。好在他及时踩上船心,又稳住了平衡。

这一连串混乱打断了正在吹奏的曲子,也引得吹笛人从船篷里探出了头。

竟是一个少女!

方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正尴尬间,却见那少女望向江岸、神色一变,当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进了船篷之中。两人在舱里坐定的同时,她又拿起玉笛,吹奏起之前的曲调。

笛声如幽香,沁入心脾。但此时方璘却更担心外面的追兵。他转过身,就着身后船篷的缝隙向外窥望:只见江堤之上,两个刚刚赶到的凌骑正提着蜂弩逡巡。其中一人遥指向小舟这边,让方璘心里一阵紧张;但另一人却摆了摆手,先比了个吹笛子的姿势、又指着上游的方向说了句什么。双方发生了一段简短的争论……最后,竟都转身原路返回了。

方璘心里的讶异多于庆幸。

扭过头来,刚好吹笛的少女也停止了笛曲,正将玉笛缓缓放下。他得以借着斜打进来的阳光、更从容地看清了她的容貌:

只见这女孩身穿白衣,十四五岁年纪。洁白的面容仿佛用北国初雪凝塑而成,又像集万千星光于一身的银月,在阳光之中,散发着自己皎洁的光泽。她的眼眸微弯带笑,仿佛透明,可以直映出灵秀的内心;她的笑靥是方璘见过的最曼妙的笑靥:真诚、节制、温柔、沉默、又透着难以名状的确定与坚决,弧度微妙的唇角,蕴含着上千种风度与情致。她气韵飘逸,同时又很真实;她仪态明爽,同时又有几分隐秀。一对纤细的眉在额前画成疏淡而平直的形状,毫不保留地去除了任何尖锐之气,只留下七分平静,外加三分的落寞与清愁……她就像是一缕嗅得到的芳香,刹那间飘进了方璘的心中,让他仿佛窥见了整个世界的美好。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尚未道谢。

“多、多谢姑娘相救,”他红着脸说道——可话一出口,却又觉得全无面对陌生人时的紧张和不适,后面便也流利多了,“在下姓方名璘,是锦西宁乐县人。适才被净军追逐,多亏有姑娘帮忙,才得幸免于难!”

听了他的话,对方只是大方而恬静地颔首一笑,似乎对他为何招致净军追逐并不多疑,更不介意他起初的呆滞。“举手之劳罢了,方公子不必言谢。”

方璘心中一暖,嘴角也忍不住舒缓开来。一转眼瞥见对方手里的笛子,便又不假思索道:“刚才那首曲子好听得很。”

少女毫不掩饰喜色,眉眼弯弯地微笑起来。“公子也喜欢吗?”她道,“那是家慈所传授的笛曲,名唤《玉曜涟》,曲子很好很好,只是我手法生疏,尚无法尽得其意……”语气平淡而真挚,仿佛丝毫也未将方璘当成陌生之人。

这让方璘也更加放松了,结果便又脱口而出一句:“可在我听来已是很完美了。”

对方闻言,微红了脸,微笑着没有回答——显然方璘的夸赞让她很是受用。

反倒是方璘有点尴尬起来——其实他又懂得什么笛曲呢?竟在这里大放厥词,万一这少女打算和他坐而论道,岂不是要揭穿他的滥竽充数?而且他刚才也确实没有十分仔细地去听……

正尴尬间,少女注意到了他右臂上那殷红的一块。

“啊!你在流血!”她低呼一声,连忙解下衣襟内侧一张绯色丝巾,双手麻利地将之系上方璘的伤口处。

“不必了……”方璘张口欲推辞,话音未落,对方却已打好了一个结。

“血迹太过引人注目,还是遮起来的好。”少女平静劝道。

这倒提醒了方璘——一天下来,他惹下的麻烦已是不少,实在应该采取点措施、尽量少引人注意的;只不过与淮湖船帮的冲突尚未收场,他还得回返到集市那边确认曹经纬使徒的安危,到时候,难免又惹些是非……

想到这儿,方璘便觉得该告辞了。反正估算着时间,净军也该已走远了才是。

“此番多谢姑娘帮忙,”他坐直了身、郑重拱手道,“敢请教姑娘府上名号,待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在下便去登门道谢。”不知为何,如此正式地讲话,竟无来由地令他满脸通红,仿佛自己硬装成人模样、却反而显得更幼稚可笑了。

幸好对方并未发笑,只是轻轻一颔首。“小女子家住靖安伯爵府——不过登门道谢却是不必,有公子作我这笨拙笛曲的知音,该是我向公子道谢才对。”

靖安府?难道她是王毅震的亲戚?也难怪那净军只听了她的笛曲就转身撤走了……

方璘一时间又是庆幸,又是好奇,总觉得自己该对这少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才好,可又怕唐突了……依着急躁的性子极短地思虑了一下,他便问了个不伦不类的问题出来:

“若在下想归还这手帕,该怎么提姑娘的称呼?”

虽然对这问题,对方是可以有很多种回答方式的,但方璘内心深处想知道的,却是她的芳名……而轩陆女子向来忌讳闺名为陌生男子所知,他怀这样的心思,已然是大大失礼、又轻薄无行的了。不禁为此涨红了脸,自责地想打自己几个巴掌。

可那少女却并没有多想,反而一双水杏眼开心地弯了起来。

“我姓薛,”她坦然答道,中间只略略迟疑了一瞬,“小字:‘玲烟’。”

***************

尽管净军已经将窄小的战场包围,但打斗却一直未停止。

起初,是雷万里与六头散人联手对敌曹经纬一个。几个回合下来,饶是雷公锥威力无穷,这位空桐门的掌门也开始力所不支;而弟子成若诗又功力不够、无法帮拳,只能在外围随时捡了刚打出的铁锥再扔回师父手上。雷万里见净军已至,贺天帅、贺天娇等人又身受重伤,担心让阉人抢了便宜,便索性退了出来,立在一旁观察局势。

凌骑中的领队策马上前,以尖细的嗓音发出喝令:

“一切人等,皆须立即住手!否则就地按律处置!”

骑着马的“冲旅”绕着骑驰过来将战场包围,手里蜂弩也上好了弩矢,随时准备发射。所谓“按律处置”,大抵就是一箭穿透心脏吧。

瑟缩在河道边的几个净民此时更吓得浑身发抖,因怕蜂弩误伤,都纷纷挣扎着逃出包围圈去,其中有几个已重伤不能动的,也由旁人拖拽着出去了——凌骑只管看着几个打斗者,对他们则瞧都不瞧一眼。

贺天娇注意到有一支弩是锁定自己的,不禁有些胆怯。“雷长老,这……”

“不用怕,”雷万里嗤笑一声,“单凭区区一个什队,还奈何不得咱们。”

“老夫的‘避矢之阵’绝不会败给阉人的蜂弩,姑娘放心便是。”周宕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碎了衣角的长袍和脖子一侧的淤痕,显得他格外狼狈。

雷万里注意到了那道淤痕。“咦?周老鬼,你该不会是败给那小杂种了吧?”

“小杂种有玄武之玉,老夫不是对手。”周宕面色平静,只是额角跳起一条青筋。

“玄武之玉?奇了、奇了!区区一个空桐门弟子,怎么有那东西?”雷万里很是惊讶。

“两位长老,那小子并非空桐门的人,”贺天娇插进话来,“虽然来路还不能确定,不过,既是为净民出头,就很有可能是内翊司的爪牙!”

“内翊司?那不就是‘督监’了?”雷万里冷笑。

周宕却大摇其头。“不会。据老夫所知:玄武之玉是拥有魂灵的,更有自己的意识,可以选择其持有者。自古以来,非有‘存人’之志者,不能据而有之。虽然老夫不明白‘存人之志’是何含义,但考其历代持有者,似乎都不是能与净族共事的家伙。”

雷万里大笑起来。“魂灵?自己的意识?别说笑了,一块石头而已,焉能如此?老鬼你别是研习秘术走火入魔了吧?”

说完,又是放肆地大笑。周宕与他共事多年,对此早已习惯了,故而干脆置之不理。

方敬信一家恰在此时赶到曾作为集市中心的大桥上。第一个进入他们视界的,便是凌骑的包围圈;随即一声震响,他们才注意到包围圈里、还有正在生拼死斗的曹经纬和六头散人等人。

附近的旁观者已经很少很少了。平民早已远远避开,就是武林人士,自觉修为不够的也趁早离了是非之地,余下几个或许是不怕净军的高手、或许是不自量力的白痴,都站在净军阵势的外围,遥遥地眺望着。离得最近的是一批叶营兵士,可想而知应是被净军叫来、准备收拾残局的。

“璘儿不在这里。”琬莘看了一圈后,得出结论。她当然不会想到:方璘拴在某棵柳树下的马已经被人趁乱偷走了。

方敬信放下心来,开始判断被包围的双方的身份。“作渔夫打扮的应是淮湖船帮,那黑衣服的……既是使用雷公锤,应该就是空桐门吧。怪事!他们都被包围着,怎么还彼此纠斗不休?”

“凌骑都是卢使卫的,”封回雪的注意力则集中在净军身上,凭借过人眼力,她看见了那些净军额上的“阴天之手”徽记,“奇怪,这个卫的凌骑通常是跟随相玄行动的啊……”

“相玄在那儿!”方瑢用手指着凌骑的军官,“只有他腰间没挂蝉翼刀!”

此时净军的领队早已不用那尖嗓子喊话威胁了。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额头低垂,仿佛是在沉思。

净军十二卫中,卢使卫是专由阴天神司祭、以及司祭们的护卫组成的,所以在其他几卫里相玄都是秘术师,唯独在这一卫相玄却是神之侍者。他们可以直接召唤来自阴天神的力量,有时比秘术师更可怕。

不祥的预感像匕首一般刺进了方敬信的心口。他迅速扫视全场,发现了许多第一眼未发现的迹象:

那个相玄低头闭目、双手交叉,正是向阴天神祈求援助的姿势;而凌骑弩矢齐备,显然是在承当相玄的护卫。

不知他的祷词已念了多久……

“保护好孩子们!”方敬信突然急促地嘱咐妻子。

“什么?你——”封回雪心头一惊。

不等她阻止,她的丈夫已经跳下了马车,飞箭一般地冲向了净军的包围圈。他的目标,正是那位暗暗祈祝着的阴天神侍。

最新小说: 女总裁的绝世兵王 遗珠放飞自我的带娃 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列表 武侠世界的慕容复慕容复东方晴 契约成婚,总裁宠妻30天言晚 从龙女开始修仙 大道破天 我的情敌信息素过敏 我家小师妹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