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4章(1 / 1)

魏檀玉跟见了瘟神一样,立马从面前男人的怀里挣脱出来,又退开两三步:“臣女方才不知是秦王殿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秦王没说话,眼神直勾勾地从她被骑装束缚的细腰描上来,在平坦的胸前停留了会,又回到她那张白皙的脸上。

然而魏檀玉低着头,哪里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脑子里此时正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抬起眸子小心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又马上把眼珠转下去。浑身上下开始不自在,不是被骑装勒紧了的腰腹瘙痒难耐,就是胸口被紧紧勒得出不过气,虽然她发育得晚,此时还没长什么胸。

“咯咯咯……”躲在秦王背后的魏永宁开心地笑起来,“姐姐想打我,得先问秦王哥哥同不同意,是秦王哥哥教我这样练习射箭的。”

秦王哥哥?

“永宁!你怎么称呼的,不得对殿下无礼。”

秦王弯了嘴角,目光依然在她脸上:“我喜欢他这样称呼。”

魏檀玉有一瞬间的恍惚,前世,她几乎没有看见他这样笑过。

“殿下不用护着他。”

“确实是我让他这样练箭的,你阿兄托我教他,他还小,才开始练习,射不中很正常。也是我让你阿兄多带一些人出来的,这些箭如果遗落在那些田地中,对普通百姓来说,总是危险的,所以我让下人们下田仔细去找,这些田的主人已经得到了庄稼损失的补偿,补偿的钱够他们种两年的庄稼了。就是辛苦了这些下人,不过你阿兄说了,这个他来补偿。”

躲在背后的魏永宁听了这话又冲魏檀玉做了个鬼脸。

秦王接着道:“不过也不会辛苦这些下人一直去捡。给永宁三天的时间,若射中的靶数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就由下人来射,永宁去田里捡,下人射出去多少支,永宁一个人就得捡回来多少支。”

“啊?”魏永宁拿手抓挠脑袋:“秦王哥哥怎么不早说?”

秦王仅用一只手就把背后的魏永宁跟拎小鸡似地拎到了面前:“你可别想着偷懒和捉弄人,搬起石头,只会砸自己的脚。”

魏檀玉偷偷打量眼前这男人,他现在的言行,给她一种和前世那个判若两人的感觉,她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耐心教小孩子射箭,还和小孩子讲道理。

秦王抬眼,和她目光相撞。

魏檀玉急忙躲开。“阿兄不是也来了吗?他人呢?”

这男人不回答。

她不敢去看他,她感觉他还在看她,因为是他目光的停留之处,脸颊那块皮肤火辣辣地疼。

“大概是……是去方便了吧。”秦王过了好久才回答。

魏檀玉觉得此刻颇为尴尬,不知道自己是去还是留。

去,阿兄没回来,她始终不大放心把永宁留在这;留,看着他和被他看都极其不自在。

她想了一会,决定把永宁扔在这,自己先回去了。

那打个招呼就走吧。

她欠身冲他施礼告别。

这男人又不发话了。

她不等了,管他是什么身份,自己扭头就走。

“玉——魏小姐留步。”

“殿下还有何吩咐?”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这里恐怕说话不太方便,我想单独问你。”

单独?“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玉儿,你怎么来了?”魏永安的声音从秦王背后传来,人接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听说阿兄不仅把永宁带来了靶场,还把他院子里的人都带了过来,觉得奇怪,就跟过来看看。秦王殿下方才已经解释过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魏檀玉说罢就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今日臣女与殿下偶然会面之事,还请殿下不要传了出去。”

“那是自然。”

“谢殿下。”她迈开脚步快速往路边停留的马车奔去,身后的红蓼又一次追不上自家小姐。

褚厉目送那道纤细的身影,直到她上了马车。

好久不见她这身装扮了。上次还是他教她骑马的时候,扶人上马时那腰掐在手里的感觉,光是想着,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现在这双手里。

他忽然想再次带她一起骑马了。

今日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动了。骑装最显身材,可她及笄之年的身子是如此纤细瘦弱,真的难以想象三年里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尤其某处第一次压在自己胸上时那丰盈又柔软的触觉记忆犹新,只有那腰还是一样纤细,一把便能握住。

魏永安大声咳了两嗓子,把牛角水壶递到褚厉面前:“殿下渴不渴?这是山泉水,我刚刚打的。”

“本王不渴,你自己喝吧。”

“殿下真不口渴?”

“不渴。”褚厉把水壶推回去。

魏永安解开来“咕咚”、“咕咚”先给自己灌了两大口,边喝边拿戏谑的目光看旁边这男人。明明都咽了好几口口水了还说不渴,死鸭子都没他嘴硬。

“逸之,本王从前一心钻研兵法去了,对男女感情之事领悟甚少,你知不知道该如何讨姑娘家欢心?”

“噗——”魏永安刚喝进去的水一口喷了出来。

魏檀玉坐到了马车上。

红蓼气喘吁吁地跟着坐上马车,她正准备放下马车车帘,却见自家小姐的眼珠子似乎正往马车帘子外面瞟。她顺着小姐的视线看过去,恰恰看到秦王和大公子,秦王的视线从小姐转身的那一刻起就一路追过来了,现在还在马车这儿呢。

红蓼故意用手挑着帘子,不让落下来。嘴上笑道:“今儿奴婢可是看清了秦王的长相,想不到秦王也是一表人才,小姐说是不是?”

正在偷看的魏檀玉觑过来,见她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扬手拍在她挑帘子的手上,帘子落了下来。

红蓼嘶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魏檀玉,小声凑到她面前说,“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奴婢今儿和大公子昨儿的直觉是一样的。那秦王瞧着是威严不可冒犯,但是他一看到小姐你,眼睛都不长在自己身上了,奴婢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上小姐了,而且,他对小姐都不自称‘本王’了。”

魏檀玉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就算他喜欢自己,那也不意外,他前世还不是喜欢自己,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分别,爱自己的美色皮相以及发泄自己身体的欲望罢了。

次日一早,魏檀玉人在床上,郑国公夫人过来看她,仍是为了携她进宫向刘贵妃谢恩的事情。

魏檀玉明白纵使不与韩王联姻,一些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刘贵妃是当朝最得皇帝宠爱的女人,差遣了身边亲近的人来看她,不亲自进宫谢恩只怕会拂了刘贵妃的脸面,遂起来换了一身得体的穿戴,拾掇完毕后和郑国公夫人一起入了宫。

内侍进去通传,魏檀玉和母亲郑国公夫人站在殿外等候,正中匾额上的“昭阳殿”三字让魏檀玉看得眼睛像被针刺过一样的疼。

刘贵妃住的,正是魏檀玉前世当贵妃时住了一年的昭阳殿。

这座宫殿承载了她太多的情感,从得知自己将为人母的喜悦到滑胎时的肝肠寸断和心如死灰。

通传的内侍很快出来,请她们入殿。

刘贵妃和郑国公夫人是表姐妹,长相有些相似,三十来岁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浓妆,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皱纹,曳地纱裙上面是用纯金丝线绣的牡丹,娇蕊半吐,雍容华丽。

二十年前,刘氏家族女儿们的美貌在长安城出了名,这其中便有刘贵妃和魏檀玉的母亲郑国公夫人,在那个时代,刘贵妃号称是“长安第一美人”。

可魏檀玉一直打心底认为刘贵妃并没有自己的母**。

长安城的女子涂脂抹粉,都是希望自己变得更白更美,只有郑国公夫人恰恰相反,她在许多年前就找人调制了一种脂粉,抹在脸上,显得肤色暗沉。

每次入宫之前,郑国公夫人都会涂抹这种脂粉,早上还特意让兰瑟往脸上点了些斑。

进殿之后,郑国公夫人拉着魏檀玉一起向贵妃叩首谢恩。

刘贵妃招手示意她们母女二人起来坐下交谈。

郑国公夫人颔首谢恩先坐下了,魏檀玉屁股还没落下,听到刘贵妃喊她:“玉儿到本宫身边来。”

“是。”她顺从地走过去,按刘贵妃的指示,坐在了刘贵妃身边的软塌上,一股胭脂水粉和名贵熏香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令魏檀玉有些窒息。

“许久不见,玉儿出落得更美了,本宫的莞儿要是有玉儿一半美,本宫就知足了。”

刘贵妃说的莞儿是她的女儿,六公主褚莞,和魏檀玉同岁,三个月前刚刚及笄。她的及笄礼在皇宫办得极为隆重,朝廷命妇都携了女眷入宫观礼拜贺。

郑国公夫人和魏檀玉也去参加了,进宫之前,郑国公夫人让兰瑟给魏檀玉也涂了些自己那特意调制的脂粉,魏檀玉这才没有抢了六公主褚莞及笄的风头。

然而,郑国公夫人却不知道那日还发生了一件小事情。及笄礼结束,刘贵妃的六公主褚莞和皇后的七公主褚楚发生了些言语冲突,褚楚故意说了一句:“六姐姐即使今天盛装打扮,也远远没有魏家姐姐好看。”魏檀玉恰好在旁边,她还记得褚莞那天撅着嘴瞪着自己、要被褚楚气哭的神情。

郑国公夫人忙道:“六公主人中真凤,才是倾国倾城,檀玉哪里配与六公主相提并论。”

刘贵妃笑道:“本宫上次见玉儿,还是莞儿及笄的时候,玉儿那天显然是怕抢了莞儿的风头,不敢打扮自己,这颗七窍玲珑心真随了姐姐。”

郑国公夫人正要接话,刘贵妃却又打断她:“可是,女人这一辈子,就像一朵花一样,要开就应该开在有人的地方,让人尽情欣赏并记住她的美。姐姐说是不是?”

郑国公夫人微微笑着点头。

“玉儿记住了吗?”

魏檀玉跟着点头。

刘贵妃拉起她的手轻轻抚摸道:“待玉儿及笄,貌美的名声自然就传出去了,到时候,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郑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是个绝色美人。刀枪是男人的兵器,美色就是女人的兵器。莞儿出生已经是公主,她只会下嫁。玉儿拥有这般美色,注定会成为这长安城最尊贵的女人,便是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他将来也很难不沉迷美色。”

“贵妃过奖了。”郑国公夫人听了刘贵妃这番大胆的言论,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捏了一把汗,她抬起眼睛朝四周看了看,就怕这殿里还有闲杂人等。

看来这刘贵妃对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颇有信心,也是真的打定了自己的主意。魏檀玉心想。

内侍这时进来禀报:“贵妃娘娘,韩王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片刻后,韩王入了殿,视线扫过郑国公夫人,落到刘贵妃身边的魏檀玉身上,剜了她一眼再收回。

魏檀玉觉得那是冬日的风刀,又阴寒又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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