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紫扬一脸的憔悴,一整夜的疑神疑鬼让她的精神快速地萎靡下去,她的反应迟钝,护士连叫了她两声,她才恍惚过来,站起来走进了治疗室。
治疗室的医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一脸的慈眉善目,只是看着就感觉分外温柔,有点像是那种知心的大姐姐类型,让人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都向她倾诉。但是,她却是有名的精神疾病方面的医生。
甘紫扬看到她,慌乱的心有一瞬间的安定,她在这位女医生温柔的安抚下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情绪随着有了倾诉的对象开始镇定下来,她的脸庞不禁染上几分愁绪,语气带着微微的惶恐。
“医生,我可能生病了。”
女医生明显对这种情况见得多了,面目上虽然跟着甘紫扬的话题露出担忧的神色,但是她脸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十分的镇定地引导着甘紫扬将自己的病症说出来。
在医生温和的声音下,甘紫扬开始将自己的症状说出来。
她本来非常的正常,但是自从搬入了丈夫的家里,她就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就像是中了毒一样,她非常的想要靠近他,看见他就心跳不止,心中十分的汝幕和欢喜。仿佛无缘无故地就喜欢上了对方。
并且,她为此开始洗衣做饭,从一个职业女性逐渐变成家庭妇女。在家中,面对丈夫的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妥,反而为此十分的开心。而从家里出来,她却开始为此挣扎,不知道自己在家里的想法是对是错。
但是无论是对是错,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想法。喜欢上了丈夫,所以才会无怨无悔地为此付出,为此挣扎。可是……并不是的,有一天她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家里的她并不是她,就像有另外一人催眠着她,占据了她身体,然后在她的面前讨好着她的丈夫。
甘紫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的她想了一夜,是精神分裂,是多重人格,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甘紫扬脸色煞白,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日子了。
她将这些说给了医生听,这种案例对于精神疾病来说症状有些罕见,不过具体还要看患者的相关症状,女医生思考着,她看到脸色苍白,状态十分不好的甘紫扬,连忙安抚她,问道:“那你是从什么地方发现自己和在丈夫面前的自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呢?”
听到医生的回答,甘紫扬陷入了对昨天的回忆。
严席现在和甘紫扬在一起生活就是为了防备双方父母的突然袭击,日渐相处下去,严席甚至都以为那只是甘紫扬的借口,他准备过些时间,如果这件事情还没有什么的动静的,便让甘紫扬搬出去,或者他搬出去。
不过事情有的时候就是那么措手不及,正当严席考虑着的时候,他打开门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家中的两位中年男女。
——那是这个身体的父亲和甘紫扬的母亲。
严席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很清楚,后来时间长了,他才渐渐的明白张仪具体的家庭状况。
张仪父母健在,只是双方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了婚,他的母亲当时就去了国外,一直断了联系。而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张仪一直和他的父亲不冷不淡,关系僵化。他父亲面对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暴怒到后来的泰然,想必也是觉得拗不过来了。便只在人生大事上态度意外强硬之外,其余的全都不过问。和甘紫扬订婚结婚的事情,便是由这位院长父亲一手掌控,。
至于张仪父亲为什么想要他和甘紫扬结婚,这也就说到了他旁边的这位中年女子。
“余仪,你回来了。”张仪父亲旁边的女子看到了严席望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打着招呼,她保养的极好,身上有着和甘紫扬如出一辙的含蓄内敛,气质出众。
这个女人便是甘紫扬的母亲。
严席也露出张仪热情的微笑,点了点头:“妈,你可来了,老早就盼着了。”
这句话逗得对方又是一笑,眉宇间的打量消散了不少,:“快喝点水,出去工作累坏了吧。”
“我来吧。”严席上前将三人杯子里的水倒满。
“余仪回来了。”三人正在寒暄间,厨房里的甘紫扬出来了,她看了一眼严席,端着一碗饭菜放到了桌子上。
一旁甘紫扬的母亲打量了一下女儿的神色,原本还有些怀疑他们婚姻的状况,但看到女儿面对女婿,眉宇间掩都掩不住的温柔,便将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你还说他工作辛苦,你看紫扬,又是工作,又是做饭的,比这小子辛苦多了。娶到紫扬可是这小子的福气,张余仪,你可要好好对你媳妇,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张仪父亲瞅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敲打了一番严席。
“那是当然。”本来就是为了应付他们,严席一脸的还用你说。看的张仪父亲和甘紫扬母亲都一脸欣慰的微笑。
“好了,好了吃饭吧。”寒暄完毕,甘紫扬的饭菜也做好了,众人纷纷落座。严席从冰箱里找了几瓶饮料和啤酒放下,也跟着坐在了甘紫扬的旁边。
甘紫扬悄悄地看了一眼,分给了他一双筷子。
甘紫扬的母亲笑着看着他门,和张仪父亲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拿起了筷子,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饭菜,而这一看,她的神色就顿了一下,虽没说什么,但笑容慢慢淡了些。
严席没有看到,甘紫扬时刻注意着严席自然也没有看到。
甘紫扬的手艺好,这一段饭菜吃的自然畅快,期间,严席为了应付他们,经常夹了饭菜给她。甘紫扬来者不拒,全部都吃了下去。
院长浑然不觉,在饭桌上和严席长篇阔论的说着医院的事情,而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甘紫扬母亲脸上的微笑慢慢地没有了。
饭桌下空的啤酒瓶散落一地,桌子上的饭菜也如风卷残云,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色见黑,严席让他们两人住下,两人摆了摆手,坚持离开。严席自然不再多做挽留。他起身,要送两人离开。
这一路自然就送到了楼下,张仪父亲拉着他说啊说啊,直到来到了车前,一直沉默的甘紫扬母亲忽然打断了张仪父亲:“你先车里醒醒酒,我有事和余仪说两句。”
张仪父亲愣了一下,以为她要嘱咐张仪一些事情,拍了拍自己浑圆的肚皮,低身钻进了车里。
车门的砰的一声被关上,严席和甘紫扬的母亲站在车前,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远处的路灯照过来,光线已经影影绰绰,看的不太真切。严席分辨着这位的神色,揣测着她到底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紫扬是不吃辣椒的,她以前有过鼻炎,从小闻到辣椒的呛味就呼吸困难,头昏难忍,就算后来鼻炎手术好了,她也闻不得,也沾不得辣椒了。所以我们很多年都没有做过有关辣椒的饭菜了。”
甘紫扬母亲的一句话让严席愣住了,他想起了今晚的饭菜,以及自己给甘紫扬夹得菜,他想,他应该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
“我知道这起婚姻可能是我和你父亲对你们太过要求了,但是我们的本意还是为了你们好,我看的出紫扬她是真的喜欢你的,她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做过饭菜,曾经学过,结果每次都把锅烧了,但是为了你,这些困难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所以,我希望……”
甘紫扬的母亲推心置腹地对严席说了很多,严席低着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认真附和两句,这场对话持续了不断的一段时间,似乎母亲对关于孩子的事情,永远也说不完一般,直到觉得自己过于啰嗦了,她才止住了话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以一句“对她好点。”结束了整个话题,开门进了车子。
车子渐行渐远地开远,严席转身进了公寓,他还想着甘紫扬妈妈告诉他的事情,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收拾餐桌,忙碌的甘紫扬,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严席,冲着他柔柔地微笑:“你回来啦。”
原本在房间内的时候不觉得,严席出去了一趟,又回到房间里,突然发现房间内的辣椒的香味非常的浓郁,仿佛就弥漫在鼻间,让他忍不住地想打喷嚏。
而他确实也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的甘紫扬十分地紧张,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着急地问道:“是刚才出去一会冻到了吗?”
严席摇了摇头:“辣椒味,呛人。”
甘紫扬一愣,恍然大悟,连忙去打开了窗户。
严席这个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注视着甘紫扬的背影,眼神多了几分疑虑。
今天早上,医生的治疗室内。
“因为我从来都不吃辣椒。”
甘紫扬幽幽地说道,她从来都不吃辣椒,甚至连闻都不想闻到那个东西,所以当她毫无芥蒂拿着辣椒做饭的时候,她想制止却没有办法制止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的身体内有着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所认为的对张仪的爱恋,喜欢,甚至是毫无怨怼地付出,全部都是另一个存在的东西。它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在张仪出现在自己眼中的时候迅速占领自己的思绪和身体,它冲着张仪微笑着,在那样无暇的微笑下,阴影下却塞满了腐臭和阴暗,它自私地想用她的身体爱着张仪,待在他的身边,想要……一辈子陪着他。
一个卑劣又可怜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