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猫小说 > 玄幻魔法 > 校长仲之远 > 十三十一 三十二

十三十一 三十二(1 / 1)

()三十一

经过近一个月的治疗,苏玉出院了。Www..Com仲之远特意在饭店设宴,庆祝苏玉的康复。

苏玉精神格外的好,换下医院的病号服,穿上合体的粉色套裙,看上去出水芙蓉一般。她早早的办完出院手续,跑到一家美发店,修饰了一下头发,然后陪着母亲来到仲之远约定的饭店。

仲之远已经等候在那里,看母女俩进来,急忙走向前去迎接。

“仲校长,真是不好意思,玉儿住院,你忙前跑后的就够辛苦的了。这出院了,还让你操心,破费,大婶儿心里啊,真是过意不去。”

“大婶儿,你说外了,这没什么的。您老大老远来的,学校理当请请您。”

三个人依次坐下,仲之远拿起菜单递给苏玉的母亲,“我先点了两个,不知道合不合您老的胃口,您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您尽管点,千万别客气。”

“我这老婆子,吃什么都行。一进饭店,看见这么多人,我心都哆嗦,哪里还会点什么菜!仲校长,还你来,我看就咱们仨,有俩菜就够了。”说着,苏玉的母亲又把菜单返还给仲之远。

“大婶儿,这您就不给面子了,没苏玉这事儿,上哪请您去,您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妈,你就点一个吧,看人家服务员还等着呢?”

“鬼丫头,你着急了,那你替妈来?”

“我来就我来,量你点也就是白菜粉条大杂烩,恶心死我了。”

“白菜粉条怎了,挨饿那年头,总理都吃不上。也就是赶上好时候了,看把你狂的!”

“得,得,你可千万别给我上政治课了,这些天在病房里折磨我还不够啊,什么红军吃草根,啃树皮,敌人围追堵截,飞机轰炸啊,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这把我教育的,看着自己的伤腿,天天忆苦思甜。”

“那是,没你妈那谆谆教导,我看你现在还在床上,准爬不起来。”

“拉闸吧你,妈,我跟实说,要是没你那番道理啊,你女儿保准提前半个月出院,并且参加百米大战都能拿到冠军了。”

“玉儿,你朝外面天上看。”

“怎啦?”

“没看见什么?”

“没啥,好象是夕阳无限好吧。”

“丫头骗子,眼瘸了不是。我可看见啦,小牛满天飞啊。”

苏玉一下子明白了,照妈妈臂膀上就是一拳,“老奸巨猾,没出一个月,你就报复了。”

“报复什么,妈是表扬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妈只能吹起满屋子的灰,而你能把小牛吹得漫天飞,能耐大着呢,妈是甘拜下风啦。”

“这娘俩,真够有意思的。”

“你别见笑,苏玉这丫头打小就跟我贫嘴,成习惯了。所以到一起,没消停的时候。”

“不错吗,我很欣赏你们母女的关系,很亲和,很轻松,不古板拘谨,我看,值得提倡。”

“校长,你过讲了,都是一些没用的斗嘴,提倡什么呀?”

“您老谦虚了,您说亲人到一起,全唬着脸,一本正经,对话净是纯正的大道理,那不全成机器人了,人间的乐趣哪里去找啊!”

“妈,我跟你讲,没事你找个地儿,偷着乐去吧,我们校长可轻易不表扬谁的。今儿个你遭到美言,说明这趟来你没白混,水平吗,得得承认,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地。”

“你的腿可是刚好啊,妈提醒你,对老人言语不恭,小心遭天报应。”

三个人聊着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摆齐了。

仲之远给苏玉和她母亲的杯子分别斟满葡萄汁,之后倒满自己的杯子,举起来,“感谢你老能够捧场,首先让我代表学校及我本人,对您老人家这些天来对苏玉无微不至的照顾,表示感谢!其次,对苏玉顺利的康复表示衷心的祝贺!”

苏玉的母亲举着杯子说:“仲校长,你太客气了,母亲照顾女儿,天经地义,说什么感谢呀,应该的。借这个机会,我也有心里话要说,谢谢你对我女儿的关心帮助。通过这些天的接触,看到了你的为人,我为女儿有这样的领导感到由衷的庆幸。我曾跟苏玉讲,如今的小年青的,能比上你们校长的真是不多了。就为了这个,咱娘俩碰一下杯子。”

二人各自喝了一口,“您老过讲了,我要是那么伟大,早就不当这小校长了。”仲之远放下杯子,指着桌上的菜说:“您老喜欢哪个,您多吃,千万别打不开面子,咱们已经熟悉了。”

“我可看出来了,妈妈这次来收获可大了。”

“那是,侍候你,睡窄床,吃盒饭,还下了这跟皇宫似的大饭店。”

“什么耶?我是说妈妈找到了选姑爷的标准,看到了一个活的标本。”

“别说,这鬼丫头成熟了,没错,你要是真嫁个仲校长这样的男人,妈可是要冲南天门磕三响头。”

“真的,这话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赖皮,不兑现。”

“放心,这有你们校长作证,妈保证说话算数。”

“那你回家赶紧练脑袋去,磕不响,我可是坚决不答应。”

“量你也没那本事,傻里傻气的,疯疯颠颠的,一天没个正形,好人谁能看上你!”

“又气我,校长,你管管她呀,她总小瞧我。”

“哈,我可是铁路警察,管不着那段的。再说,大婶儿是长辈,这么多年经风涉雨的,看问题还是准的。”

“啥,啥,真会飘扬自己哎!妈妈看问题准,分明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哎!”

“跟你说噢,本校长可一厘那意思都没有。”

“你说你没有,也可能是无意。可本姑娘听来却不那么简单了,请让我给你分析分析,刚才妈妈对你呢,那是一顿赞美,相反给我呢,是一顿奚落。你说妈妈吃盐吃的多,看问题眼光准。你就让别人听听,就算是一个弱智的山沟老大爷也听得出来啊!”

“真有两下子,妈妈问你,当年怎么一分析课文就懵?人家老师给我告状,天天一到语文课,书本往头前一立,假装看书,其实在睡大觉。老师把书拿走了,你还做梦呢,给人老师气得直乐。”

“喔哈,看不出来,苏主任竟然还有这光荣历史。”

“破妈妈,你再说,我揭你老底!”

“随你便,咋说妈也没你那些乐子事儿。”

“气死我啦!这哪是我亲妈妈,我可一天也不能让她在这待了。”

“卸磨杀驴,典型的忘恩负义。妈算看透了,这就是你们新朝人类的特点,有奶便是娘。”

“你老人家算是说对,没错啊,没奶你还配当什么娘啊!跟你说,到时候,你可别生气,哪天我得认个干娘去,免得受你这份气。”

“妈妈那可……”

“那可什么?又要冲南天门磕三响头啊,打住,千万打住,你脑袋瓜儿要是磕个好歹的,那治疗费还不得我掏啊?再说了,我老爸还不心疼死啊,不把我扫地出门才怪呢。”母女俩的话,让仲之远感到,这个家庭,让你实在难以找出寂寞的理由。他觉得,来自这样家庭的孩子,情感一定是乐观,积极向上的。

在三个人举杯的时候,仲之远手机的铃声响了。

“喂,你好。”仲之远拿出电话,翻开盖儿接听。

“是仲之远兄弟吧?我是丹丹的妈妈。”

“啊,是丹丹妈妈呀,你好,有日子没与你联系了。怎么样,丹丹身体还好么?”

仲之远的话音刚落下,电话那边立即就传来了清晰的哭泣声。

“丹丹妈,别着急,你慢慢讲,发生什么事了?”

“丹丹快要不行了……”丹丹妈哽咽着,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病情恶化了?现在在哪里?”

“在市人民医院。孩子知道自己快支持不住了,她告诉我特想见她仲叔叔一面,说跟仲叔叔在云南的邂逅,她终生难忘。这几天,孩子把你送的红丝巾一直系在脖子上,有时梦中醒来,非常兴奋,说看见她仲叔叔了。我告诉孩子,仲叔叔一直记挂着丹丹,常来电话问起丹丹,说叔叔工作忙,不能前来看她。可这孩子也够可怜的,病危了也没爸爸陪着,她是把你这个叔叔当亲人了。这两天,我很矛盾,要不要满足孩子这个愿望?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好麻烦你来。可当看着我那苦命的丹丹,实在不忍满足不了她最后一个要求。考虑再三,我还是打了这个电话。如果你忙,真的就不扰你了。我知道,我这真是非分之想,可我的孩子……”说着,丹丹的妈妈又是泣不成声。

“大姐,你别难过,医生怎么说?”

“医生已经跟我说了,让家里准备好后事,孩子没有治疗的意义了,现在药已经停了。这两情况明显不好,恐怕……”

“这样吧,大姐,我把学校的事安排一下,赶明天上午的火车过去。你多保重,孩子这样,够难为你的。”

“大姐先替孩子谢谢你,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仲之远放下手机,心情很沉重。那次从云南回来后,不久便接到了丹丹的电话,告诉他,她已经接到了“首都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仲之远与丹丹妈通电话,谈到丹丹的时候,丹丹妈告诉他,丹丹已因病休学了,情况非常的不好。通话时,电话那边,已分明可听见饮泪声。仲之远也只能说些劝慰的话,可这对于实实在在挣扎于病魔中的丹丹和正承受着生活重压的妈妈来说,他想象不出那会起什么作用,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跑到邮局,给丹丹妈寄出了五百元钱。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了邮局送来的汇款单,丹丹妈把他的汇款如数寄回,并留言:你的帮助我们母女俩已是终生感激不尽了,你的情意我和丹丹领了,恕钱不能收下!

“是丹丹么?她怎么了?”苏玉看着表情严肃的仲之远问。

“丹丹病危了。”仲之远话语中透露着沉重。

“你打算去看她?”

“是的,我已经决定的。丹丹临终了,要见我一面,我不能不满足她。”

“乘明天明天的火车?”

“是的,那趟特快。”

“我帮你联系买车票吧,我有个同学在火车站票务室上班。”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第二天上午,仲之远半小时来到了火车站。她一进候车大厅,一眼就发现了苏玉,苏玉看见仲之远到了,迎上前来。

“你怎么在这,送妈妈走?”

“是的,妈妈乘上趟火车回去了。”

“你怎还留在这?”

“我出行啊。”

“出行?去哪?”

“跟你一趟车,目的的——邯郸。”

“你的腿还没完全康复,瞎折腾什么呀?”

“没事了,已经好了。医生告诉我了,应多活动。这不,我给它远点儿活动,回来就全好了。”

“没这么巧吧,你怎么跟我活动到一个地方去了?你耍什么鬼花招?我看你还是在家活动吧,完后给我上班。”

“走吧,已经检票了,罗嗦什么!”苏玉拉起仲之远的胳臂就往检票口走去。

上了车,对了号,二人在自己的卧铺上坐下。

“你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目无领导。”

“告诉你,你那脸往长一拉,我还能出得来啊。这叫先斩后奏,想达到目的,这招管用的。”

“我说昨晚怎么那样殷勤,‘我帮你联系买车票——,我有个同学在火车站票务室上班——’心怀鬼胎!”

“校长,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卧铺票有多难买,你知道么?没我,坐硬板儿去,不扒你层皮。”

“那么多人坐,没见谁皮被扒下来。”

“你不校长吗?皮薄,肉嫩,不比一般老百性。我要是不托关系买到卧铺,保准折磨你个半死,信不?”

“信,信那才怪呢?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娇气。”

“那你这么不情愿坐卧铺,你把票给我,我去退了,给你换张硬座。”

“给,拿去换去,你以为我坐不了啊。”仲之远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儿来,递到苏玉的手中。

“什么什么呀,口是心非,想你也不愿去遭那份洋罪。还不好好感谢我。”

“对了,你怎么会想去邯郸活动啊?”

“去看病人啊!一箭双雕。”

“啊,你也去看丹丹?”

“是啊,行你去,还能不行我去么?”

“行,行,真拿你没办法!”

列车缓缓的启动了,仲之远看着眼前被兴奋包围着的苏玉,内心很是复杂。他明白这姑娘的心思,清楚这丫头的良苦用心。自己如何去面对,已经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个迫切的问题。苏玉有爱的权利,自己无法给剥夺。问题是自己的慎重思考,是理智的,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自己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无比阳光的丫头,可自己生活经历,自己的年龄,怎么说也不该与她走到一起。其实人与人之间产生的情感,有时是非常偶然的,假如自己不是校长,或是不来183中,很难说苏玉她能够走近自己。看来,人们通常说的缘分往往含有太多的偶然成分。不论怎么说,眼前的一切,它已经真真实实的存在,需要自己去面对。

“哎,想什么呢?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饱了,没气了,正琢磨怎么感谢人家苏大小姐呢!”

“那好办,一路吃的你全包,我要吃什么你就给我掏钱。我可实话告诉你,本姑娘有个特点,只要一出门远行,胃口就特好。那句广告词简直就是给我写的,‘吃吗倍儿香’!”

“看把你美的,原来条件还真不苛刻。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可没带多少钱。要是吃光了,咱俩可就要沿街乞讨了。”

“我看那也不错,真要是那样,你仍是我的领导,我推举你为丐帮帮主。跟你说,翁美玲演的黄蓉可是我顶喜欢的角色。”

“是啊,黄老邪的女儿那可是活泼聪明过人,成天跟着郭靖身后,没命的喊‘靖哥哥——靖哥哥——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弄得傻郭靖不知所措。”

“什么耶,你看懂没有啊,郭靖不也同样追着黄姑娘叫‘蓉儿——蓉儿——’的。”

“我看黄蓉就是郭靖的跟屁虫。”

“校长,听你的话,有些不对劲儿哎,不会是有所指吧?”

“哪能,本校长说话历来是‘小胡同赶猪,直来直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拿话捉弄人,尤其是面对你这位智慧伶俐的苏大主任。”

“这话听起来我怎么感觉不舒服,你是在嘲笑我吧?”

“岂敢!嘲笑你,我还不一下子被你赶回万恶的旧社会。”

“算你明智,敢当面捉弄本姑娘的校长,恕咱幸运,到现在还没遇到过。”

火车一声长鸣驶出了E站,仲之远凝视着窗外。城镇,村庄,小河,青山,绿野,除了这飞驰如长龙般的列车,外面的天地宁静而安详。仲之远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丹丹那,脑海中闪动的全是清纯明丽的花季少女的影像。无论无何他也不愿意,如此可爱的一个女孩与绝症联系到一起。天,为什么会这样冷酷无情?在生活的路上,应该有无限美好的前途等着她,她没有理由这样早早的离去,妈妈也更需要她。仲之远不愿再想下去,他觉得对于丹丹在病魔下痛苦挣扎着的面容的想见,等于冷漠残酷,于心难忍。

仲之远望着车窗外,面色凝重,苏玉默默的坐在一侧,虽也不时的向外面望一望,但她多半把目光落在仲之远的脸上。眼前这位成熟而颇具责任心的男人,让她感到着实的喜爱。她知道自己对仲之远的爱恋情感已经无法抗拒,她心里最清楚,只要是跟仲之远在一起,内心中便自然而然的涌起生来从没有过的愉快和甜蜜。她明白这份情感的含义,她要紧紧的抓住它,不能让它在自己的身边流走,因此,她下定决心,拿出自己的真诚,勇敢的爱下去。

此时能与仲之远在一起,苏玉觉得更是他俩缘分的体现。倘若不是自己受伤,没有仲之远的宴请,她哪里知道仲之远今天会去邯郸看望病重的丹丹。倘若自己正在正常的工作着,就是知道了仲之远去邯郸,自己也根本没理由就跟着去啊。看来还真得庆幸自己的受伤,这一住院,自己不但得到了仲之远的悉心照料,而且有了亲密的接触,现在又如此顺理成章的陪他远行探视病人。难道这不是天作之合么?苏玉无论怎么想,都觉不出自己的爱会旁落别人,于是,他打定主意,今生幸福的港湾一定是面前的这位男人了。

当苏玉的目光再一次的停留在仲之远脸上的时候,一股温暖和甜蜜泛起在心头。

“你累吧?你躺铺上休息吧,我到中铺上去。”苏玉充满着关心的问。

“你坐那吧,我不累。上去只能躺在那,坐不起来的,你要歇着的时候再上去吧。”仲之远的话语中也同样埋藏着关爱。

“丹丹这么小,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绝症?”苏玉若有所思的说。

“谁知道?真是令人难过,她妈妈该有多伤心!”仲之远面色中满是忧伤。

“看得出来,你也很悲伤。”苏玉深情的望着仲之远。

“当然,我很同情那母女俩的遭遇,丹丹十几岁就失去了爸爸,母亲含辛茹苦的带着她,哪料想这孩子又要离开人世。这叫什么事,灾难怎么偏偏全都降临到一个家庭。唉,想想这些,心里真是憋屈。”

“之远,我劝你还是看开些,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谁也没办法呀。丹丹这样年轻,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的。”

“但愿吧!”

仲之远的情绪感染了苏玉,她也同样为丹丹的命运多了一分牵挂。此刻,她更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还不能替仲之远分担一点忧愁。倘若仲之远能够把深埋于内心的忧愁移交给自己,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承担下来,而且那会让她感到由衷的欣慰,因为自己生命中没有比这再有意义事了。

第二天早晨,列车准点到达邯郸站。外面下着小雨,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

仲之远和苏玉询问了几个当地人之后,乘公交车来到了人民医院。苏玉抱着一盆鲜花跟在仲之远的身后,二人走上楼来,直奔丹丹的病室。

见仲之远走进病室,丹丹妈脸上掠过一阵惊喜,她不曾想到,仲之远会这么快就赶到了。她站起身,急忙迎上前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到车站接你去。”望着风尘仆仆到来的仲之远,丹丹妈充满了感激,眼泪也随之下来了。

“你客气什么,大姐,一打听,这不就找到了。”仲之远面带微笑的看着丹丹妈,指着苏玉介绍说,“这是我们学校的苏主任。”丹丹妈擦了一下眼泪,而后伸出手来,“这么老远的,真是辛苦你了!大姐真不知说什么好,谢谢你!”

“大姐,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其实早就该来看看你和丹丹。”苏玉也热情的拉住丹丹妈的手。

来到丹丹的病床前,只见丹丹已全然不是前年见到时活泼可爱的模样了,无情的病魔折磨得她脸色青白,面容憔悴。见是仲叔叔来看她来,显然她很高兴,眼光中已流露出明显的兴奋。但她已无力发出声音来,只是嘴唇翕动了一下,象是有话说出来。

“孩子的话只有趴在她的脸上,才能听到了。”丹丹妈说了一句之后,立即转过身去抹眼泪。

仲之远俯下身子,脸贴近丹丹,“丹丹,叔叔来看你了,你要挺得住,你会好起来的。”

“谢谢叔叔,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就是死了,我也满足了!”仲之远侧着耳朵听清了丹丹说的话,“丹丹,不会的,你一定要有信心,病魔是可以战胜的。”

“叔叔,我知道我不行了,所以想见到你。”停了一会,丹丹接着说,“我知道叔叔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想我走了之后,你照顾照顾妈妈,她这一生太苦了。求你把妈妈当做姐姐好吧!”仲之远为孩子的话所感动,眼泪也迅速的溢出了眼角儿。“丹丹,你放心,叔叔一定答应你的要求,我会尽我力量帮助妈妈的。”

“谢谢,我真的好遗憾,在版纳,我答应过你的,等我挣工资了,到你那看你。看来,不可能了,今生永远不可能了。丹丹只能在九泉下为你祝福了!”丹丹的声音几乎无法听见了,仲之远心如刀绞,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丹丹,快不要这样说,你是个好孩子,上天会保佑你的。真的,叔叔相信是真的。”

丹丹的脸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停了一会儿,又吃力的对仲之远说:“叔叔,我想与阿姨说句话?”

仲之远直起身来,对已经在流泪的苏玉说:“快,丹丹要和你说话。”苏玉急忙俯下身来,把耳朵贴近丹丹的嘴边。仲之远转身离开病室,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他差不多要抽泣起来。

“阿姨,好感谢你来看我。你真漂亮,多想像你一样,健康的活着,可惜我没那福份了!”

“不会的,不会的,丹丹,你会好起来的,会像阿姨这样快乐的生活的。”

“谢谢,我清楚,对我来说,那已是遥远的梦了。我祝福你和叔叔健康长寿!”丹丹闭了眼睛,似乎已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苏玉的眼泪滴湿了丹丹枕垫,她站起身,快步走出病室。见仲之远也在走廊内擦拭着眼泪,她拥进仲之远的怀中,放声的哭起来。“天啊,为什么这么惨啊,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的丹丹呀?说啊,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苏玉哭诉着,一支拳头不住的拍打着仲之远的肩头。仲之远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风筝,扑簌簌的掉落下来。

“丹丹,丹丹,你挣开眼睛看看妈妈,丹丹,丹丹——”

妈妈的声音一声高于一声,仲之远慌忙跑回病室,只见丹丹任凭妈妈如何呼唤,也没一点反应。仲之远吩咐苏玉快喊医生,医生和护士急速的进入了病房,主治医生检查了一番后,摇了摇头,告诉丹丹妈妈说,孩子已经走了。

丹丹妈先是一愣,随后便扑在丹丹的胸上,号啕大哭起来。“老天爷呀——你挣开眼睛看看吧——我为什么这么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希望她也没了啊——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啊——以后我可怎么活啊——孩子她爸啊——你们怎么都这样心狠啊——扔下我全都走了啊……”

这时,几个护士走上来,整理了病床后,把丹丹的尸体抬放到推来的窄床上,然后用白布单子盖好,准备送入太平间。

丹丹妈抓住推床的扶手,死死的不肯松开,哭声令人撕肝裂胆。苏玉拉着丹丹妈,同样哭出了声,她劝着丹丹妈,人死不能复生,大姐你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之远和我都希望你多保重。

“孩子都走了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丹丹妈的哭声,让同室的病友及其陪护们无不伤心落泪。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之大悲。

仲之远忍着悲痛,跑上跑下,忙着处理丹丹的后事。苏玉陪着丹丹妈,整理着孩子的遗物。丹丹妈的神情有些呆滞,如此巨大的打击,已几乎让她的精神崩溃了。

丹丹的遗体火化了,为了不使丹丹寂寞,在妈妈的安排下,把她的骨灰埋在了爸爸墓地的一侧。

两天后,仲之远和苏玉准备告辞了。丹丹妈坚持要送他们到火车站,二人说服不了,只好三个人一同到火车站。到了火车站售票厅的入口处,丹丹妈跟他俩说,让他们等一下,她先进去,找个熟人。十多分钟后,丹丹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车票。仲之远一下明白了,丹丹妈刚才说谎,是去为他俩买车票去了。仲之远赶紧掏兜取钱,丹丹妈上前拦住仲之远。

“仲老师,你还认不认你这个大姐?”

“当然,没什么说的。跟你讲,自从上次结识后,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本家大姐看了。”

“既然是这样,大姐给你们买的车票必须收下。你们能来,我就够感激的了,怎能让你们来回都破费?”

“大姐,你这样说,我可就要生气了。既然我已经是你兄弟了,兄弟到姐姐这来,还有让姐姐拿车票钱的理儿么?”

“不管你怎么说,我必须这样做,如果丹丹在天有灵,她一定会高兴我这样做。”

“大姐,你听我说,丹丹在弥留之际,求我认你做姐姐,我答应了她。现在我必须履行做弟弟的职责,你想想看,你弟弟为大外甥女奔丧,还要大姐出钱买票,别说是丹丹有灵,就是别人看见,那也唾死我这个当兄弟啊!”

“大姐,你就把之远的钱收下吧,你要是这样,我们回去也不会心安的。”苏玉也急着说。

“不,大姐已打定主意了。本来,说起来,我们就是素不相识的,这么老远的来了,了却了丹丹的心愿,丹丹算是满意的走了,大姐还怎好……”丹丹妈哽咽着,话已说不下去了。

“大姐,你真的听兄弟一句话,你的家境并不好,丹丹的病让你耗尽了家资,你今后的路还很长,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跟你比,我们的条件好多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我都没有不给大姐车票钱的理由。”

仲之远拿着钱往丹丹妈的兜里塞,丹丹妈推着仲之远的手,不让他接近。仲之远偏不松手,情急之下,丹丹妈一下子跪在仲之远的面前,失声的哭起来。

仲之远这下慌了,迅速伸过双手去扶起丹丹妈,“快起来,快起来,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折杀我了吗?”

“我能怎么样?兄弟,我的好兄弟,那可不仅仅是两张票啊,那可是大姐的心啊!”

见状,二人实在不好推辞,只好收下两张充满了丹丹妈深情厚意的车票。

该进站了,三人随拥挤的人流,过了检票口,来到站台上。

仲之远拉着丹丹妈的手说:“大姐,你一定多保重。为了你这个远方的弟弟,你一定好好活下去,弟弟在那边工作就安心了。”

“会的,一定会的,我要是再去了,有谁还能年年到他们爷俩坟上烧张纸啊。你放心,兄弟,就是为了这个,路我也要坚持走下去。”

苏玉也过来拉着丹丹妈的手:“大姐,你节哀。什么时候方便,欢迎你到我们那去,我和之远都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谢谢你,妹子,你们有什么事,千万别忘了通知大姐一声。”

该上车了,三人做了最后的道别。

列车启动了,仲之远和苏玉打开车窗,头探出来,使劲的挥手与丹丹妈喊“再见!”

丹丹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挥着手。列车已驶离站台好远一段距离了,苏玉伸出头来,朝这边一望,丹丹妈仍站在那没有离去,随着火车速度的加快,她那瘦弱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了。

仲之远默默的坐在那,他没有一句话。可以想见,这位饱经人间苦难的大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走回家的。可回到家中,清冷冷的,又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如此度日该有多么艰难。好在大姐对待生活还是乐观的,否则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愿大姐能够走好,能够快乐,更愿天下人都能平安吉祥。芸芸众生都该如意,不是么?MyGod!

三十二

在仲之远和苏玉告别丹丹妈,乘车返回的时候,市教育局局长司马俊尚的办公桌上,通讯员送来了一封信。信封上的字是用打印机打印的,收信人栏的“司马俊尚局长亲启”一行文字采用了黑字体,看上去特别醒目。司马局长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来,打开一看,同样,信的内容也是用微机打印的,只见标题是:救救183中

显然这又是一封告状信,司马局长马上看了一遍信的内容。这封信是反映仲之远问题的,列数起来罪状有五:

一、以改革为由,排除异己。

二、独断专行,好大喜功,借课改之由,招摇撞骗。

三、拿学校的出租车库送人情,个人从中捞取好处。

四、生活作风不正派,乱搞两性关系,影响恶劣。

五、以开会考察为名,携情人用公款游山玩水。

每一条都列举了具体的事例为佐证,让人看了感觉无一条是不实之词。

鉴于来吉敏的教训,司马局长立即让秘书叫来了主管副局长凌空扬,了解了一下183中的情况后,把反映仲之远问题的上告信交给了凌空扬,让他先侧面的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找本人谈一谈。本着对干部负责的态度,有问题,我们要处理,不能姑息,没问题,权当是对他下一步工作的一个警戒。凌空扬表示认真尽快的落实此事,同时,他也谈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仲之远的为人还是可靠,工作的成绩也是不小的,大胆改革学校的机构设置,积极推进新一轮的课程改革,工作应该说是可以肯定的。这些举措必然冲击一些人即得利益,得罪几个人是难免的。司马局长同意凌局的看法,但他认为还是要引起重视,以事实说话,不能凭空想当然。那样,一旦问题成堆,就会形成质变。到那时再去教育,什么都晚了。

凌空扬回到办公室后,立即拨打了仲之远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听,他接着又打了书记汪景琴的电话,汪景琴告诉说,仲校长的一个亲戚病危了,他去看病人了,没几日就会回来的。凌空扬告诉汪景琴,等仲之远回来,让他到局里来一趟。接着凌空扬向汪景琴了解了学校的课改、出租车库的外租和租金使用情况,而后就挂机了。

仲之远一路风尘的回到了学校,他给汪景琴打了电话,告诉书记他回来了。简单的问候之后,汪景琴告诉仲之远,凌局找他,让他到局里去一趟。

仲之远不知道局里又有什么问题要交代,他马不停蹄,匆匆赶往市局。

敲开了凌空扬副局长的办公室后,仲之远坐在了凌空扬对面的沙发上。

“看病人去了?情况怎么样?”

“去世了。”

“多大年纪?什么病啊?”

“21,血癌。”

“如今这病越来越年轻化了,真是可怕。你什么亲属?”

“说起来,我们算不上亲属,是前年到云南参加课题研讨会之后,在游大理的时候认识的。这女孩子挺可怜的,病危时,想见我最后一面。我不忍满足不了她的愿望,所以就去了。”

“原来是这样,看来仲校长是性情中人啊。”

“凌局,你可别拿属下开涮啊!”

“哪里,把你们全涮了,谁给我卖力啊!之远,还一个人生活么?”

“是的。”

“有合适的,该解决了。这么年轻,不能一个人这样下去啊!”

“谢谢凌局关心,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看上我这个离了婚的男人。”

“那哪能,还是你这个做校长的眼光高吧?”

“也不是,咱真的不比人家年轻人。”

“对了,上次跟你一同去昆明参加国家级科研课题研讨会的,是不是你们学校你去了之后竞聘上来的副主任,苏玉。”

“是的,怎么了?”仲之远一下子就觉察到,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做文章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听说她网球打得不错?”

“是的,在局属教工网球比赛中,曾拿过冠军。凌局对苏玉这么感兴趣,是不是想提拔提拔?”仲之远仍试图从凌空扬的话语中得到关于他信息。而凌空扬把话题一转,谈起了正题。

“之远啊,局里把你调到183中后,你积极开展工作,大胆进行管理机构的改革,比如在中层职能处(室)的设置上,就明显的适应了新的课程改革的需要,颇具创新。从局长到我都很支持你的有益尝试,局务会也议过,把你那作为我市基础教育学校改革的一个试点,时机成熟的话,下一步,局将在全市其它的学校推广你们的做法。希望你们学校加快探索的步伐,尽早拿出成功的经验,形成你们学校独特的办学模式,为其它学校的观瞻提供范例。”

“承蒙凌局的信任,我代表汪书记和学校领导班子向你保证,学校将克服一切困难做好改革的推进工作,不辜负司马局长和你对我们的期望。”

“前天,司马局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转教给我一封群众来信,责成我处理一下。司马局长比较重视,这你知道,不久前,来吉敏的事,给局里带来了许多负面的影响。我看了信的内容,是反映你的,我觉得多半是捕风捉影,没有什么根据。所以把你叫来,有些问题,我想向你当面核实一下。还是那句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希望能够引起你注意,不要因此背上包袱,在今后的工作和生活中更严格要求自己,把自己锻炼成长为我市乃至全国的名校长。”

“你说吧,凌局,在你面前,我不会隐瞒什么的。”

“这样吧,我们就全且违反一下组织原则,我给你看看这封信。好在信是打印的,不是手写的,看不出笔迹,又没有属名,你看看也是无碍的,省着我逐条跟你讲了。”凌空扬把信递给仲之远,仲之远表面看似没什么,但心里却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他不知道那信上会写些什么。

一会工夫,仲之远就看完了反映信的全部内容。他把信交还给凌空扬,他感到有些事真的该说清楚,否则,局领导该怎么看自己。这是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时代,虽说自己时时处处在德的框架下规范自己的做事,但保不准别人就会对你放心,尤其有这充满不实之词的上告信的出现,更说不准局领导会怎么看待。倘若局领导对你放心不下了,一纸调令下来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可以说已见到了几分起色的规划发展,一下就会全部泡汤,所有的愿望便会付之东流。

仲之远理清了思路,看着一脸认真的凌空扬说:“凌局,既然有人写信恶意攻击我,那我就不得不替我自己申辩一下,我说的话,我可以拿自己的党性担保,绝无戏言。说我排除异己,你想,183中是我新到单位,我的‘己’在哪?说我招摇撞骗,你说,凌局,我是那种性格的人吗?关于出租车库的事,现在说起来,我真得喊冤。为了全校教职工福利待遇,我求我的两个同学出钱出力,学校没掏分文建成的。这你也知道,你说他拿这来告我,简直是丧良心吧,为了招待那俩同学,我差点喝死。车库落成后,每间的出租价是经班子研究决定的,并且谁来租,租给谁都毫不例外的上班子会,我从中没收过任何的好处。我说的,如果不属实,局里可以组织人调查。对了,信中说的拿车库送人情的事,我想可能是指两位赞助商各自留下的一间,这事我已提交班子会商议了,班子成员没有不知道的。你说,凌局,人家没要任何代价给学校建成了那么一大栋车库,人家提出留一间使用,学校还能说不成,那人家还不房子全拆了。就算我仲之远送的人情,人家还会给我一点好处,这可能么,凌局?”说这些的时候,仲之远忍不住有些气愤。说实在的,为了那栋出租房,他费尽了心思。求爷爷告奶奶,小话递个遍,有时想来都有些委屈。可还有人拿这作文章,气死人不!

“之远,你别生气,从我的角度,十分清楚你的为人。我们当领导的,不可能所有人都理解你。”

“这,我清楚,可就顺不过这气来,怎么说你反映问题也得贴点谱吧。”

“人能一样吗,况且你183中前任校长是留下成堆的问题而倒台的。”

“至于个人作风问题,我实在不想多说什么,即使说多了,也解释不清。你前面问到苏玉,这,我有感觉,有人已经在校园内贴过我们的小报了。我的认为是,脚正不怕鞋歪。既然有人又提这事,我也就此向领导表个态,我保证自己不在此问题上惹出麻烦。同时,我也有个希望,在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上,不管出现什么样的议论,都请局领导相信我的人格。”

“这我就放心了,我会把你的意见和要求如实的汇报给司马局长。这里,我也代表局长向你保证,教育局将一如既往的支持你在183中的工作,一如既往的相信你的能力和你的为人。”

从凌空扬办公室出来,走出教育局的办公大楼,天上灰蒙蒙的,看样子要下雪了。

虽说凌局就上告信一事,给仲之远好一顿安慰,可他心中仍不是个滋味。无论无何他也想不到,辛辛苦苦建成的车库房,如今却成了他的罪状。他不免有些沮丧,台阶一级级的下,去那?回家?学校?此刻他都不想去。他掏出手机,拔打了老同学佟洪海和邓久义的电话,两个家伙均有应酬,一个在酒店里,一个在保龄球馆,谁也出不来,都是一句话:改日再约。屁,就想现在约,这俩狗屎!仲之远狠狠的骂了一声,而后“啪”的把手机盖关了。他攥着手机举起到半空,做出欲摔掉的样子。哈,咱谁啊,摔了那有多可惜呀。于是他又把手机盖打开,举到眼前,他摁出通讯录,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翻,屏幕上立刻显示了何慧慧的号码。一点号码,11位数字马上显示在拨出拦内。他有些犹豫,没有点拨出键,他拿着开着盖的手机慢慢的向前走去。算了,还是别打了,人家说不定也在忙着呢。他再一次把手机盖合上,放进腰间的手机袋儿中。

街道上,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渴望有人能跟他说说话,让他把这满肚子的委屈道一道,然而,打了几个电话,均让他感到失望,一股孤独无助的惆怅涌上心头。

雪花飘下来了,街上行人匆匆。仲之远没有加快脚步,一个人继续慢步在路边的石板道上,任凭片片雪花飘落在头上、肩上。他努力驱赶着笼罩在心头上的阴云,可那阴云犹如漫天飘来的雪花,这片落了,那片就来了。他索性不去想这些,用力摇了两下脑袋,放眼看一看这座飘雪的城市。忽然前面围栏内几丛梅花吸引了他,他走过去,停住脚步。只见粉红色的花瓣上落了一层白雪,朵朵梅花显得格外骄艳。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陆游的词《卜算子·咏梅》,立刻犹如跳动的音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妙,绝妙!跟放翁老大人比,咱可不是报国无门啊?区区几个小人的伎俩,不该奈我何吧?

“嘀嘀——嘀嘀——”车笛声一声长过一声,仲之远回头一看,红色的“宝马”车停在路边,朝他这一侧的车窗玻璃已经打开,只见何慧慧正微笑着望着他。

“仲校,真有雅兴啊,落雪赏梅呢?”

“哪里,我路过这,所以停下来看看。”仲之远走过来,站在了何慧慧的车旁,“干什么去了?”

“我送一个姐妹儿去火车站了。你去哪?车呢?”

“我,我刚从教育局办事出来。车坏了,送了修理厂。”

“上车。”

仲之远转过来,拉开车门,坐在了何慧慧的一侧。

“大校长,没了车,在街上傻遛呢,够可怜的。给我通个话,接你不就完了。”

“哪好劳你大驾。”

“真是,多大事儿?去教育局做什么?”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总往那跑啥?学会联络领导了,行啊,有出息了。是不是不久,我也该改口叫你仲局了吧?”

“别折磨我了,中不?本来就够闹心的了”

“什么事又闹心了?”

“还是别提了,没意思。”

“你看你这人,说说吗,不会又是见不得人的事吧?”

“唉,怎么说呢?也算是见不得人的事,我被人告黑状了,凌局找我谈了话。”

“你,成被告了,告你什么?”

“五条罪状。”

“想不到,多日不见你,感情人家犯错误去了,有点意思。”

“甭寻我开心了,我可是够上火的了。”

“上什么火啊?哪个领导任职期间不被告过,没啥大不了的,千锤百炼吗?不然怎么能打造成我们党久经考验的领导干部。”

“我说,慧慧,什么时间学的,该不会已经是硕士研究生了吧?”

“那小菜一碟,证书已经拿到手了。”

“真的?难道是我不幸言中了?”

“你想要证书也特容易。”

“我可没那水平。”

“用不着什么水平。”

“就说外语吧,那参加全国统一的过级考试,累死我也过不了关。”

“不用考外语的。”

“那怎么拿?”

“真是一个典型的德国造,‘笨斯’牌的。那满大街办证的,要什么级别的没有啊?”

“我今天算服了,等于一下子掉进了马里亚那海沟,想挣扎上来,看样子是没门了!”

“别灰心,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还没吃晚饭吧?”

“哪吃去啊?人家领导只管谈话,不管饭。你请我?”

“凌局也真是够小店的,谈话到这时候了,怎么也该留我们赫赫有名的仲大校长用顿晚餐吧?既然是这样,我请你,看你愁脸兮兮的,就当是我为党的教育事业做点贡献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儿晚饭就跟你蹭了,你拉咱到哪,咱就去哪,哪怕是喝高粱米大馇粥,反正有人管就行。”

“我的大校长,不会如此‘凄凄惨惨戚戚’吧?”

“当然,‘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饿得慌啊!”

“那我们就‘三杯两盏淡酒’,‘敌他晚来风急’。有意思,还真是《声声慢》,这李清照可真够神的,这不分明在吟咏我们的仲大校长此刻的心绪么?刚才不正是‘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正伤心,对,正伤心,我一看呐,原来是老朋友。”

“得了吧你,还‘独自怎生得黑’呢?”

“没问题的,仲校,凭你雄才大略,即便是‘憔悴损’,也不会无人‘堪摘’的。”

“你就猛劲儿的捉践我吧,我可是快被击沉了,没一点招架之功,一点招架之功了。”

“没那么严重吧?我怎不敢认了,坐我身边的是仲之远么?不会是个懦夫吧?”

“随你怎么说吧,悉听遵便。讨人家一顿饭吃,不听一番教导哪成啊?”

何慧慧把仲之远带到一家西餐馆,店内装饰明显的呈现出欧洲风格,高贵典雅,浪漫宜人。悠扬的乐曲轻松的流淌着,置身其中,整个氛围全然是宾至如归的感觉。何慧慧让仲之远点菜,仲之远翻了翻精致的菜单,没发现什么可以开胃口的,他推说不知吃什么好,就让何慧慧做主了。

“喝点什么?”何慧慧问。

“酒啊,无酒哪成席啊?洋酒,上洋酒,这档次的地方,咋说咱也得随行就市啊。”凭仲之远的酒量,让何慧慧感到好笑。

“哈,这可真是不掏自己腰包啊。一向见酒就躲的仲校长,今天还神气起来了。好,我奉陪!”

“别的,千万别奉陪,那样,我过不了明儿早就得见阎王爷去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服务员已将酒和菜上齐。何慧慧给仲之远和自己分别倒了满杯,然后端起自己杯子举到仲之远的面前,“来,仲校,为了我们今天的邂逅!”

仲之远喝了一大口后,放下杯子,“慧慧,说归说,笑归笑,真的感谢你的盛情!”

“仲校,说句心里话,遇见你,我很高兴的。”何慧慧也表示出满脸的认真。

“很意外吧?在大街上遇见我。”

“啊,是,是有些想不到。起初我还不相信,放慢了速度细一看,还真是,原来仲校在‘踏雪寻梅’呢。当时我真有点犹豫,还打扰人家么?岂不破坏了人家的雅兴!”

“哪来的雅兴,是徘徊彷徨。”

“还‘伤逝’呢?都告你什么呀?可以说说么?”

“排除异己,独断专行,收取好处,公款旅游,作风败坏。”

“这么多罪状,你不整个浪一个袁世凯了,差点就祸国殃民了。”

“谁说不是,简直就是恶意攻击。”

“你没反思反思,有没有能对上号的?”

“我也琢磨呢,可怎么也入不了座。咱新到一个单位,啥不得注意。想来想去,没什么出格的啊!”

“那还是得罪什么人了,这种上告信,凭我感觉,多半不会是一般的教师所为。你想啊,就算把你搬走了,平民百姓能得到什么呀?如今,人们做什么不都有点目的,不关乎个人利益谁扯啊?”

“是,可不能让我理解的是,有什么问题,你当面跟我讲啊,如果我不具备把学校领导好的能力,我可以跟组织上提出申请,退下来啊!”

“问题是,你仲之远具备这个能力啊,所以,当面自然是没办法了。好了,好了,别谈那些伤心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依然光明磊落,那些告状的慢慢就会自消自灭。”

“谢谢,有你的话,我心就敞亮多了。”

“哎,我手机上有条短信,挺有意思的,发给你看看?”

“发它干什么,把手机给我,我看看不就截了,还浪费我四角钱。”

“那就没意思了,发给你,你可以有空就打开欣赏欣赏啊。”

“这么说,我还得保存起来。那你就马上发吧。”

何慧慧拿出手机,点出了那条信息,输入仲之远的手机号后,按了发送。一分钟不到,仲之远的手机就发出了接到信息的迅号。他打开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

雪花在风中飘散,歌声回荡在相思河畔,月亮害羞的躲在云的后面。风花雪夜,一切是那么浪漫。一只可爱的小狗对着手机好奇的看,一只前爪儿还在不停的按。

仲之远把全部内容点看完了,他也明白了,何慧慧的短信,纯是有意在涮他。何慧慧笑呵呵的看着他,仿佛愚人节里,自己的骗术全线告捷。

“行啊,慧慧,几日不见,能耐大长啊!学会戏弄人了。一不小心,我就成了可爱的小狗了。”

“文字游戏么,看了,开心一笑,烦恼或许就灰飞烟灭了。”

“也是哈,应该学会排解自己的烦恼,否则,真容易憋闷出病来。那会儿从教育局出来,跟自己好顿过不去,似乎天地一片昏暗。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说心里话,我很感谢你的坦诚。其实男人面对外面的压力是远远大于女人的。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训,就足以使男人貌似强大起来。对于女人而言,我看多数的想法仍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大树风吹日晒,经风涉雨的,当然辛苦无比啦。”

“做男人的,或许生来就当坚强。我感觉,在男人的意识里,事业有成是神圣的追求,地位,房子,车子,票子,应该说,没有几个男人不在乎的。”

“你说的还少一个。”

“少一个?那是什么?”

“明知故问。看来,你在我面前还是有些虚伪。”

“不能说没有,但我强调的是,用‘虚伪’是不是过了点,还是用‘虚荣’恰当些吧?”

“承认有点儿就行,我可不会咬文嚼字。说起来,男人的成功也经常表现为对女人的占有,尤其是对漂亮女人的占有,自古豪杰爱美人吗,这可以说是男人骨子里很根本的东西,对吧?”

“女人不是么?我看,这方面可能是女人不像男人那样很直白的表达罢了。”

“有这因素,但总体上看,男人比女人的占有欲就是强。”

“这可能是历史的传统造成的,也怨不得今天的男人。”

“开脱了不是?我可没说你仲校长的占有欲比一般的男人强。我知道,可以理解的,这个社会怎么说还不是,男人是社会的主流么?不承认也好,掩饰也罢,事实在那摆着,谁还看不明白?”

“我觉得,在我们国家,妇女的地位是值得一提的。新中国的建立,使广大的劳动妇女得到了空前的解放,努力到今天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说更为彻底一些,我想,还是需要时间吧。不说男人,就是女人本身,许多人的意识也未必就能一下子转变过来的。做女人挺好的,总有男人想着去呵护,多有安全感啊!”

“说起来真是入理入情啊,我都快被感动了。”

“真能赢得何主任的感动,那可是够荣幸的。你说说,这么多年有几人能让你感动的。”

“是吗?仲校长心里话?”

“当然,仅此荣幸而已,要想获得你的芳心,怕是永远没有可能了。”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在何慧慧面前一向谨慎出言的仲之远,如今这心里话一下子不小心溜达出来了。何慧慧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她清楚自己的感觉,可以说对仲之远心仪已久。不论是与仲之远一同工作的岁月,还是目前短暂相聚的时光,都让她恋恋不舍,有时不免暗暗忌恨光阴之匆匆。她渴望和仲之远在一起,但又无奈于自己的家室。她的感情常常溜出樊篱,畅游于快乐自由的广阔空间。然而,这一切,在她那里就如同放风筝一样,不管风筝飞得有多高,飘飞的姿态多么神奇美丽,都要有根绳紧紧的牵着,她还无法撒手,更不能任由它飘远。

“仲校,你有点喝多了!”

“难得一醉啊,真醉它个一蹋糊涂,什么烦恼都没了,只留下个躯壳,倒也轻省。慧慧,有时想想,自己好象真是无耻,可实实在在存在的那份情感,经常由不得自己去左右。一个人的晚上,脑中一个个大胆想法冒出来,可早晨来临的时候,一切又成了美丽的泡影。摇摇头,感到好笑,我这不是明知酸涩的果子,还在张着嘴吧要去品尝么?多么希望永远保留这份纯真的思念,让它默默的长留心间,可这真的是难以做到。慧慧,对不起,原谅我的胡言乱语。”

“仲校,我明白你的意思。跟你说,我何尝不是如此。作为一个女人,别人看来,似乎光彩照人,可实际呢?你也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虽说是生活条件没几个人比得上的,可是人活着也不能仅凭这些物质啊,倘若那样,跟人们养的宠物还有什么区别。对你,坦白的讲,我是充满了敬重和仰慕。从心而论,你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人,哪个女人能嫁了你,那是她的造化。以我的处境,我怎么向前迈出一步啊?”

说起这些,何慧慧的心里酸酸的。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拭去眼角的泪,接着说:“不过,我也真的感谢你,是你,让我多了一份挂念。虽说我们各走各的路,但在我寂寞苦涩的日子中,始终存在一份希冀,这就够了。真的,我真希望你过的好,过得幸福快乐。”

“慧慧,我说过你不该过这样的日子,可我能帮得了你什么呢?”

“不,仲校,你已经给予了我很多,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阳光,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伟大的帮助么?仲校,如果说我的感情溜号的话,当说非你莫属。但我不后悔,也不自责,因为我看准了一个出色的好人。先生在做他的事,我守着这个家,努力维持着家的名份,我自己觉得,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

“是的,你确实不容易。”

“你在怜悯我吧?”

“慧慧,你讲这话,考没考虑到我的感受啊?我们有过那么多愉快的往事,难道是一个‘怜悯’就能说得清的么?”

“对不起,仲校,别生我的气,我可能是神经过敏了。不过,说心里话,我担心你对我是这样的。”

“怎么会呢?自从与梅茜分手,我时常感到困惑,为什么你的影子总在我的脑海中?想起来,心中便有一种沉重,更有一种负罪感。你是有先生的女人,自己如此的爱恋,岂不是在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么?于是,当一次次思念不期而至的时候,自己努力熄灭它,不任由它放纵升腾。可是,慧慧,我真的难以做到。”

“之远,你别说了,我何尝不是?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有什么办法?孤独的夜晚,梦中的主顾何尝不是你?然而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一条通途。我先生的手段我清楚,假使我们走到一起了,给你带来的也将是无尽的麻烦。就凭这一点,我也无法大胆的往前走,我想我们彼此还是在心中永远保留这份美好吧!”

“慧慧,我一直没有向你直接表达我的心事,其实也是怕给你造成痛苦。我知道,爱虽然是个人的一种权利,但它更意味着一种责任。当我站在你的角度想想的时候,也真是无奈。可我真的为你愤愤不平,人生几何?青春易逝,谁熬得起啊?”

仲之远的话让何慧慧伤感迭起,她不知道再怎样去向仲之远诉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

“慧慧,原谅我,我的话让你伤心了。真的,你别哭了,我看不得别人流泪的。”

“之远,不关你的事,流流泪,我的心也轻松多了。有你陪在我身边,即使是这样,我也快乐的。来,我们干杯,恕我奢望,但愿我们真情永远!”何慧慧举起酒杯来,与仲之远的杯子响亮的碰了一下,二人随即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厅里响起了钢琴曲《美酒加咖啡》,乐曲低沉温婉,如泣如诉。何慧慧深情的望着仲之远,“希望你能忘掉工作上的烦恼,愉快的开创属于自己的明天。真的,我永远支持你,永远为你祝福!”

“谢谢!谢谢你的鼓励,谢谢你的支持!今晚我将终生难忘。慧慧,我劝你还是往好里想,只要不放弃努力,谁都会有幸福美好的未来。要相信,在这世界上,你并不是孤单的。倘有寂寞的时候,想一想还有一个人心贴心的伴你前行,生活或许就是多彩多姿的。”

“你的话我会记住的!”

校长仲之远31_三十一三十二更新完毕!

最新小说: 主角霍海云晴 五宝爹地甜宠妈陆南烟顾北寒 当霸总一家穿越到古代后庄静初褚南玹 万古第一杀神苏玄 无敌古仙医叶飞 燃情辣妻携宝归来沈蔓歌叶南弦 遮天之女帝的绊脚石 极品龙婿龙辰(龙辰楚婉柔) 云晴霍海 龙血丹尊叶辰(叶辰沈雁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