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时候她不这么想,有时候会认为那是条幼龙不知道何时就会挣破这颗晶莹剔透的卵翱翔银河,她还是希望那条龙晚点孵化,要不然天上挂着两颗断开的蛋壳那不就太难看了。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她听到嫦儿奔月和月亮只是另一个星球的理论为止,这真是个无趣的解释。
已经是盛夏了,深夜里最不愿停眠的就是这夜蝉了,阳台的窗柩上落下了一只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看上去他脱壳的时候偷懒了以至于现在有些发育不良,黑色的腹甲闪着金属般的光泽,狰狞的身体上一双透明但却破碎的翼。听说一只蝉要在地下呆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才可以到达地面,然后又要经过痛苦的蝉蜕从旧壳中脱离出来,成为成虫鸣唱一个月直到死去,每当这个时候蓝晓曦都会感到一分悲哀,数年的蛰伏见到光明就意味着生命的倒数,为什么呢?
用画笔把他翻过来这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了,深夜太阳公公终于也打盹了,难得的凉意温润着受够了冷气的皮肤,从阳台望下去几个老人围在昏黄的路灯下对着一盘棋争论不休,破旧的蒲扇摇晃在黝黑的手中,发出哗哗的声音。
当然了除了路灯和老人一切都只是推测,《绘画技巧》上说的“每一幅图画都意味一个故事,每一次落笔都在写下一份想象”,对于漫画来说想象就更是必不可少了。
将画纸抚平蓝晓曦咬着画笔的末端思索着,画板后面画稿和稿纸堆了半边阳台,大叔本想把她们都卖了就像那些他胡乱丢弃掉的垃圾,蓝晓曦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住了这九牛一毛。看着那些稿子一箱地搬走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后来她才知道那种感觉叫悲凉。
光线实在是不好,这对绘画当然也会有些影响,“啪”纸团落地的声音一次次响起,衬着月光带着莫名的烦燥,蓝晓曦将画笔和画板放下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扫视着她的作品,月光般的颜色铺在微蓝的底衬上,她事先做了一幅悠蓝色的夜影,银砂飞跃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从天空照耀下来陇照着不太宁静的夏,有些昏黄的路灯下几个佝偻的老人,在他们头顶高楼的某座窗口一只夜蝉艰难地爬着,图中的画板上挂着一幅看不清的油画。
不行不行,还是毫无灵魂,颜色搭配太过晦暗,完全放不开手脚,这样的画怎么能行呢!画笔被捏到了崩断的边缘,右手的疼痛又上来了,那是?还没好透的骨裂在作怪。他继承了大叔的一切,却仍就画不出一幅能拿的出手的作品,从那天开始顶着“苏墨”的名头她有了投稿的机会,向那些杂志、画廊、插画集、绘画大赛进行投稿可最后的结果都是,对不起您的画作不符合我们的作品定位请继续努力。呵呵,真是客气的说法啊。
不行疼痛更重了,冷汗沁了出来像蚂蚁一样在她的额头上爬,蓝晓曦放下了画笔,调色板上的颜料像粘稠的淤泥。
“喵!”暗夜中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着明绿的光芒轻盈的落在窗柩上,蓝晓曦拿了猫粮倒了些在手里,那只猫便很是喜悦的走了过来,极其腼腆的吃着。
也不知道她是谁家的经常流连于这几家楼层,但每次虽然会粘上些尘土,蛛网什么的,可毛发却亮的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养的。
蓝晓曦坐到纸箱上,小猫躺在她腿上,舔着她盛过猫粮的手,蓝晓曦撸着它的肚皮,柔顺的毛发有着很不错的触感。
“喵,喵~”小猫发出很是满足的叫声。
“喵~”蓝晓曦也学着,声音宠溺地说:“吃饱了,懒猫。”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小猫拱了拱她的手心。
蓝晓曦笑了笑,讲起了一个故事“从前,也有一只小猫,像你一样可爱,活泼,可是她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丢了好多东西,而且脆弱的成了猫族的侏儒,小猫的哥哥大猫告诉她不用怕,哥哥会保护你的,每天大猫出去捕猎,工作一个人承担起了两个人的工作好在他是猫族的精英,小猫在他的照顾下很好地成长着,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小猫因为身体必须留在猫屋中养病,哥哥大猫也不许她出去,那少有的对自由的向往就这么隐藏了下来。可是,有一次天鹅从猫屋前经过,他美丽的羽翼吸引着小猫,勾起了她不甘的心,终于有一次以为一场意外的冲突,小猫和大猫闹翻了,负气出走,那只天鹅在这个时候向她伸出了手,她们成了朋友,天鹅带小猫去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一不留神之间遇到了黄狗,小猫受了惊吓,勾起了她的病,大猫知道后把一切都怪到了天鹅的身上,他折断了天鹅的羽翼,让他的最珍视的东西跌进了泥里。”这个时候蓝晓曦有了哭腔,拂动小猫的手也停了下来。
“天鹅没有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小猫好,可他远离了他的湖泊,他已经不再浣洗他的白羽,他不得已找到了那只在小时候叫他丑小鸭的黄鸭。可她嘲笑他,把她的贬的一文不值,那久藏的哀伤终于爆发了,他打了一只专心孵化的塘鹅,虽然那是只说话很欠的的塘鹅可他还是伤害了别人,那么谁错了呢,啊谁错了?”丑小鸭的故事被她改成了四不像,蓝晓曦把小猫举在眼前,这样可以平视着它,然而在小猫眼里这个喂自己东西吃的家伙突然就疯狂了,有两股液体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可她还是那么疯狂的喊着,好惊悚啊。
忽然,小猫一声尖叫,那种被踩到尾巴才会发出的声音带着怒意,眨眼之间几道血痕在她的手背浮现出来,趁着蓝晓曦的吃痛小猫轻盈地挣脱出来,矫健的身躯跃上墙头没两下就失去踪影。
蓝晓曦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扭出了一个很是难看的笑,轻声的叹息带着嘶哑,“去吧,去找你的主人,去那个没有蓝晓曦的地方……”
“咔擦。”寂静的走廊,锁匙转动的声音分外响亮,空旷的屋子黑的出奇,蓝晓曦走到窗前,将隔扇和窗帘一并拉开,月光一下子就投了进来,阳台的小花园里一朵向日葵开着嫩黄的花盘,几个酒瓶子滚落在墙角,有一个砸碎了,玻璃渣子折射着月光晶莹得刺眼。
胸口又开始痛了,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重击,剧烈的困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随着这一下抽空了,她接下来会倒下,身体直直的和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好在紧接着就是昏迷疼痛也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然而,想像中的天旋地转并没有出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伸手把她拥了起来,纤弱而又熟悉,蓝晓曦不甘的抬头,困意却像铁索似的拉住了她,那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一只同样温暖的手盖住了她的眼,周公很是机智的向她招手,她终于一点光也见不到了,带着香味的手指靠近着她,混沌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幽兰般的鼻息,心脏好像沉寂了,从没有过的感觉席卷而来,那份困意还在笼罩着她,她仿佛已经触及到了梦的边缘,可同样的那份另类却真实的不得了,她可以闻到她的气息,听到她的颤抖,触及到她的激动,却也感受到无尽的恐惧,冰冷的钟声在黑暗中敲响,一下,两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