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峰拿起封套,掸了掸土,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父母把这封套藏在这里。
但他一次都没打开过,可好奇心,与日俱增。
明天,司马年即将去帝都,去体验前所未有的都市生活。
封套已经发黑,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司马年想起了多年前,当时他还只有七岁,在家里正房,和阴阳先生翟三毛对视的那一幕。
那之后,司马年依然能见到一些将死之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即将离体,最初只能预测半天时间,现在能提前三天预见死亡。
刚开始时,司马年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免方寸大乱,看着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死亡,是一种奇诡的感觉。
七岁时,司马年和小伙伴到村头地里玩捉迷藏,那孩子笑着说你来抓我呀,司马年忽然有了那种感觉,那孩子要死了。
司马年说咱们回家吧,那孩子不听,结果一头扎进苞米地,再也没活着出来。
十一岁时,在一个寒冬,一老乞丐来家里乞讨,司马年给了他一碗饭,发觉老乞丐快不行了,第二天,村民在距离马家坳五里地的马路旁边的破房子里,发现乞丐被冻死了。
高中时,司马年去打开水,看见了学校烧锅炉的老大爷,那感觉又出现了。司马年之前和老大爷就熟识,不忍心见老大爷死去,司马年劝老大爷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可老人家身体一贯不错,怎么会拿一个学生的话当回事,结果,第三天,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老大爷倒在了锅炉房……
慢慢的,司马年就知道了,这人要死啊,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救活的,他只是个见证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同死亡一路行来,司马年开始思考为何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
目前他没有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这些事,他除了有时候和哥哥司马健说,就只能埋在心底。
司马健不懂弟弟的能力,可他信自己的弟弟,没有拿他当妖怪,兄弟的感情也很好。
每次听到司马年说他又预见了谁的死亡,司马健只能安慰弟弟,人都是要死的,司马年知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关系。
哥哥的安慰和理解,让司马年内心暖暖的,别忘了哥哥自己学习成绩也不错,可他为了自己能读大学,主动辍学。
现在,哥哥在BJ的一家建筑公司,做项目经理,平时不断往回家寄钱,只有过年才回家。
明天,司马年也要去帝都了,回想着这些年的和哥哥的手足之情,司马年很庆幸,庆幸自己有个好哥哥,好父母,其实人只要有温暖的家庭,再大的坎儿也能迈过去。
各种感情涌来,司马年蹲在地上,心绪起伏。
司马年手里拿着封套,想到里面可能就有解答自己能预见人死亡的秘密,考虑到底要不要拆开。
小小的封套,在此时司马年的手中,分量变得越来越重,他手有些抖了。
拆开,解开多年的谜团,人生可能从此改变,但发现自己是怪物,怎么面对家人?发现自己是神仙,会一飞冲天?
不拆开,自己就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迷局里,搞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这让司马年难受。但同样的,不拆开,司马年当这东西不存在,管他是不是妖魔鬼怪,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继续完成学业,毕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孝顺父母,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且,翟三毛不也拥有封套里面的东西,他混的好像非常惨的样子。
想到这里,司马年做出了决定。
啪,司马年把封套扔到行李里,做拆不拆的决定,看来时机还没到。
司马年睡了半宿,四点起床赶去县城的班车。
他不想惊动父母,不过老人家还是起来了,而且在他起床时已经给他煮好粥和鸡蛋。
吃完早饭,司马年在父母的陪送下,赶到五里外马路边上,坐上了班车。
上了车,司马年摇开窗户说爸妈你们回去吧,好好保重身体。
司马富和李红梅点头答应,说老二儿记得常打电话回来,司马年说我会的。
这时候车子开动了,司马年看见父母一直站在那里,挥着手,直到变成了两个黑点,司马年回头坐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旁边的人都是这趟班车线路上村庄里的人,由于司马年常年在外求学,马家坳的人他尚且认不太全,这些邻村的人,他更是一个不认识。
他扫了一眼,车上的人大都年纪不小,只有一对年轻人,二十左右岁的样子,两个人并排坐着搂抱在一起,看来是对儿情侣。
那女孩,司马年觉得眼熟,不过记不起来是谁了。
这几年,马家坳所在的乡,年纪轻的人,都到都市谋发展去了,只留下老弱妇孺,还在农村里生活。
那对儿年轻情侣,穿着类似于朋克乐手的衣服,显得很潮,女的烫头抹粉,男的穿背心,两人共用一条耳麦,听着音乐还是什么。
旁边老人不时瞅那年轻人,好像挺不屑的,司马年倒是觉得无所谓,我不看你就是了。
两个小时候,班车到了县城汽车站,司马年下车买票,他得转车到市里,坐火车进京。
买完票一回头,他发现那对情侣在他后面排队,司马年冲他们点点头。
检票上了去市里的长途车,司马年发现那对儿情侣也跟着上来了。
那女孩儿很瘦,穿着牛仔短裤,和男孩儿在司马年旁边的联排座坐下。
司马年觉得毕竟是同乡,在外地有亲切感,说你们也去市里吗?
男孩儿说是,然后转火车去帝都上班,谈到帝都,男孩儿露出自豪的神情,毕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在那地方工作,似乎高人一等似的,而女孩打量了几眼司马年。
司马年说我也是去帝都。
男孩问司马年:“你去做什么?也上班?”他看见司马年的大包小包,就是农民工的标配。
“我念书”,司马年说。
男孩女孩同时发出哦的一声,男孩就不言语了,他没想到司马年竟然能到BJ念书,看样子是个大学生。
“你是司马年?”女孩忽然问。
司马年说是,说你怎么知道我。
女孩笑着说:“你从马家坳那条路出来,马家坳不就你一个大学生。再说咱们还一起念过书呢。”
司马年想起来了,这女孩叫魏秋月,和他一起念的小学一二年级,不过当时她年纪小,留着平头,和假小子似的,现在长大了,拉直了头发,穿的这么潮,司马年怎么也没把她和那个流鼻涕的小女孩联系起来。
男的问魏秋月:“你同学啊?”
魏秋月说是,见男朋友脸色不好,和司马年稍微聊了两句,就没说话。
司马年也不是愣头小子,他看出来魏秋月男朋友对自己没有善意,他不再多说话。
魏秋月趁着男朋友不注意,对司马年报以歉意的微笑,司马年也笑笑,表示不必在意。
一路上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路并不长。
由于昨晚没睡好,司马年开始打瞌睡了。
司马年背着一个很大的蓝色牛仔布包,包里都是些日常用品,都不值钱,睡着睡着,他就觉得好像在有人掏他的包。
司马年在外求学这么多年了,一下子就知道,是碰见贼了。
司马年一睁眼,看见一只手从包上迅速拿开,然后一个瘦小的男人从他身边走开了。
司马年一回头,那男的正给另一个坐着的人手里递了一个钱包。
那是一个粉色的钱包,司马年可以肯定不是自己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包,拉链没打开。
司马年有心揭发那盗窃团伙,可失主不一定就在车上,即使搜出赃物,没人认领,小偷大可以抵赖。
司马年又看了眼那瘦小的小偷,他也在看司马年,小偷盯着司马年看了几眼,好像是威胁他别多管闲事。
瘦小男子没想到司马年也在看着他,这少年的眼神,让他有种被看穿的心悸感。
这个时候,司马年旁边的魏秋月,忽然喊了起来:“我钱包呢?我钱包呢?!”
刚才魏秋月和男友都在睡觉,这时候男友醒过来,两人一阵翻找,但没找到。
“刚才还在,我就眯了一会!”魏秋月很着急。
魏秋月男友说要报警,让司机靠边停车。
现在大巴所处的位置,是省道上,离市里还有五十里左右。
司机说我停车可以,不过得别人同意,不能因为你们说钱包丢了,就耽误大家的时间,谁能证明确实丢了?
魏秋月说确实丢了,然后她详细的说出钱包的颜色、样式、里面的身份证、和钱的数量。
魏秋月说她丢的是一个粉色长款钱包,司马年已经确定,他看见小偷手递手的那只钱包,就是魏秋月的。
司机说就算真丢了,你也不能确定就是车上的人偷了吧,这车上上下下几拨人了,也许小偷已经下车了。
魏秋月男友说:“我报警,到车站前谁也别下车。”
他这么一说,后面有好几人人都开口了,说我就下一站下车,你不是警察,还能管我?
司马年看到,瘦子和同伙都开口了,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个男女。
魏秋月男友见犯了众怒,只好不做声了,魏秋月就急哭了,她回头对车上的人说,包里的钱她不要了,但身份证和银行卡都给我留下,银行卡你们没密码,也用不了啊。
没人回应魏秋月,魏秋月哭的眼线都掉下来了。
很快,下一个站点到了,有五六个人要下车,司马年一看,瘦子和同伙果然在内。
魏秋月知道,这些人里多半就有小偷,她堵在过道,说都别走。
瘦子说我就这村里的人,你不让我下车,我又不是小偷。
瘦子同伙儿长的很高大,他一撸袖子,露出条青龙刺青,说小丫头你别挡道,要不咱们今天可都不好看。
魏秋月看见刺青,心里先怕了,她看向男友,男友迟疑不决。
“让开了!”刺青男推开魏秋月,就要过去。
“等一等”,司马年站起来说:“这位大哥,我能不能搜一搜你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