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珞先前在扬州料想的不同,此时的宋盼芙的处境早已否极泰来。先是因为漠北诈捷的事故受兄长拖累,遭宫中贵人冷遇,京中波云诡异,漠北战事前途不明,镇国公府自然如临大敌,岌岌可危。
但就在两个月前,宋参将却不在问罪回京的将士之列,且不问里头那些弯弯绕绕,却是叫镇国公隐隐看到了一丝希望。既然没现在问罪而留在沙场上,那就还有一线生机,往好里想,宋参将有望将功赎罪。再不济,若是战死沙场,多少也能挽回国公府的颜面,更能博得皇帝一丝同情。
世族兴衰,命悬一线。
偏偏好事成双,原本已经扑朔迷离的宋九小姐的婚事,也忽然峰回路转,崔淑妃和皇后又开始召见宋盼芙入宫,恩赏不断。
就在王珞回京的前些日子,这门皇亲已经大定,宋盼芙几经波折,终于还是成了准四皇子妃。
王珞和宋盼芙尚算投缘,还想着回京要投帖子去见见她的,但眼下却十分不是时候。因为这等喜事,镇国公府的门槛已经不乏京中权贵夫人和千金登门恭贺。而镇国公府似乎遭此一役,在应酬上稍显缓和起来,待这些女眷不再不闻不问,也就更刺激一些观望的官宦权贵的夫人们上门结交示好。
这样的时候,王珞当然不再适合登门造访,于是只去了一贴说明已经回京,蒙记挂云云。
所以今次在这威远侯府里头,倒是王珞第一次见到成了准皇子妃的宋盼芙。
这边厢都是小姐们聚着。熙春堂那头才是夫人太太们的场子,所以眼下宋盼芙这个准皇子妃无疑是小姐们里头分位最高的。
众小姐自然一个个上前见礼外加寒暄客套。王珞无意冲撞在最前头,也自然会轮到她。
“恭贺芙姐姐喜得良缘。”王珞屈膝见礼。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没有刻意亲近的意思,甚至比之前在宫里相处的时候还多了一分客套。
宋盼芙先是有些莫名,想到之前那样难过的时候写信问及她的也只有王珞,心里又宽慰好多。不是不感激的,那时候自己的胞兄沾上这些丑事,纵是她再懵懂无知,也看得出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变脸,一个个从当初的曲意奉承。忽然就个个避之不及,好似她身染恶疾一般。
宋盼芙的目光又落回王珞的身上,一片坦然,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由微微翘起嘴角,从一开始她就这么待自己,不论是得势,失势。
“珞妹妹。你回京了,好生挂念!”宋盼芙笑吟吟的拉住王珞的手,又和旁人笑道:“淑妃娘娘前两日还问我珞妹妹在扬州是否安好呢,今日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还说珞妹妹许久没陪娘娘下棋了,却不料珞妹妹早就回京了。”
宋盼芙轻飘飘的一句,一口一个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听得众小姐面上都隐隐带了艳羡。虽然她们都是勋贵人家的千金。但到底不是人人有那福分进宫的,更不是人人有福分位进皇子妃。
而这话里头的意思。只突出了王珞一个,似乎在淑妃和皇后面前,俨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人。
王珞安安咋舌,而众小姐不明就里,这份艳羡的目光就看向了王珞,更有心思的,也就明白宋盼芙这话里的意思也是为抬举王珞。会这么做,自然代表她们私交很好。
昨日白露,已经是仲秋,菊花正盛的时节。窗台上却连株菊花也没有,不过是老树浓荫满地,楼台拢影如绣带,迤俪在眼前。
“……先是那个荣德公府的五娘错过了良机不说,后来娘娘遣了老奴带了话到晋国公府,国公爷那边已经相妥了两个嫡女,准备入宫让娘娘相看。只是漠北出了那事之后,娘娘怎么就没再提及这些了,反而顺遂了淑妃……”
帮皇后梳妆的芳姑姑,是身边的老人了,原也是晋国公府出来的陪房,跟了皇后多年,难免有些话说的多些。
“不是顺遂淑妃,是顺遂环儿。”半晌皇后才缓缓开口,描画优美的眉下眼角勾画着冷清的线条,“他求宋家女,便如他所愿吧。”
芳姑姑微怔,道:“那晋国公家的……”既然有心卖人情给四殿下,那还走晋国公的路子做什么,要知道娘娘和晋国公疏远也不是一两年的事情,如今好不容易拾起,怎么娘娘就忽然改了计量。
皇后眼一眯,道:“如今这局势……”说着,声音低沉下去,没了下文,只淡淡添上一句“环儿羽翼已丰,咱们错过了良机。冒然干涉大婚,插了自己的人,反而得不偿失。”
说完她又不免心里一叹,若是前几年齐嘉环刚过十五的时候,她要想塞进去几个亲侄女,并非多难吧。大婚人选一定,皇子妃又不可朝令夕费……只是当初大意,叫齐嘉环麻痹了自己,从容推迟了几年才大婚。
不过现在,皇后皱起眉,想到一开始听到诈捷还有齐子祯代为出征的消息,不可置信之余,又在情理之中。这个似乎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环儿,还以为稚幼的环儿,羽翼不知什么时候丰满了。
皇后素来不是刚强之辈,既然已成定局,争取利益的最大化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所以在皇子妃的人选上,皇后做了让步,也是一个表态。
王珞刚一回府,便听得双喜道:“小姐,柯表小姐回来了,夫人将她安排到了厢房里头。”
没有再让柯素韵住回淼荫居而是安排在厢房,已经是对柯素韵说,她是不可能再以正经小姐的身份回来了。这是姜氏的态度,自然也是荣德公府的态度。
因为王璟的婚期就在这几日,所以柯素韵回府的事情,王珞是早有耳闻的,并没太放在心上。到底是一场亲戚,就是念在她故去母亲的份上,她回来和王珞一众小姐当姐妹给王璟送嫁,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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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