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马姨娘这程咬金,时不时膈应一下,王珞着实不痛快了几日,幸亏老天关了一扇门,还开了一扇窗,给王珞送来一个可以聊天做伴的姜德明。
几日相处下来,王珞更发觉同姜德明能讲得上路,在一群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和姜德明做伴谈天谈地了数日,从大江南北谈到塞外风光,无奈两人都见识不多,姜德明到底还是从南到北的去过,王珞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遵纪守法好闺秀,所知道的全部来源于一干闲书。
说到尽兴处,姜德明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去塞外打马奔驰,王珞笑着说要给她带些正宗的马奶糕,两人嬉笑一团,这路程也在这时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就到了扬州。
掌船的早早禀告,王珞也早被螺女和冷桃拉着收拾好一身。
王昌家的又帮着在王珞脸上轻描了几下,算得上淡妆,额点烧蓝镶金花钿,一颈子上是赤金盘螭璎珞圈,梳上齐整的螺髻,斜插点翠云纹簪,耳缀水滴红玛瑙耳坠,妥当后,铜镜中的王珞,俱是一副粉腮红润,一改刚起床那秀眸惺忪的样子。
王珞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头上的璎珞微微而动。
等到船靠岸,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到底是入了夏,时不时就一场大雨瓢泼下来,四周全是乌压压的,偶有风过,却是闷热的。
船梯刚搭好,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就跳了上去,急急朝姜氏和姜康安站着的船头走来。
撑伞的徐元家的眼尖。立刻惊喜地叫道:“夫人,您看。是四公子。”
“果真是四哥……”姜氏投眼看过去,脸色微微动容。却薄嗔道:“怎么倒叫他亲自来接,如此大雨,不若叫一干小厮来就行了么。”
“大哥,大嫂,五妹!”来人穿过重重雨幕停在搭了雨篷的船头,匆匆走了过来,一手一边握住姜康安,一头握住姜氏。
姜康安忙将姜应安扶住,姜氏脸色有几分激动。唤道:“四哥”,而身后的丫鬟媳妇婆子齐齐蹲下福身:“四舅爷!”,姜康安带来的丫鬟婆子则唤的是“四爷。”
姜应安抬起头,就笑着朝姜氏身边喊了一声“姚妈妈”。
姚妈妈是姜氏的陪房妈妈,自然原来都是姜府的老人了,如今姚妈妈已是热泪盈眶,又蹲下去深深行了一个福礼,有些激动地喊了声“四公子”。叫完,又觉得失礼了。忙改口道:“是四舅爷,四舅爷。”
姜应安点点头,又朝徐元家的,马继才家的点点头。两人见姜应安还记得她们俩,十分感动,忙又是福身。
那边姜氏到底许久不曾见这个哥哥。见的最多的是老二和老三,如今十多年过去。骤一见到老四姜应安,已迫不及待地和他说起话来:“这么大的雨。四哥在栈里等就是,干嘛巴巴地跑来。要是淋病了可怎么好?爹还好吧?娘亲可安好?”
“五妹不用担心,一切安好……”
姜康安也一齐说话,兄妹三人正絮叨着,全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四爷姜应安的身上。
王珞也不例外。
她未曾见过姜应安,其余几个舅父倒都见到了,姜应安也听得少,似乎并不是多出挑的一个,可能是其他几个舅父较为优秀些,相比起来,姜应安就显得平庸些。
今日骤一看到,只觉得姜应安生的也平平,其他几个舅父,最好看的是三舅父姜席安,最有气场的二舅父姜庐安,大舅父斯文,六舅父英武。
而这个四舅父生的五短身材,约三旬余年纪,略长姜氏三两岁,戴着叠翠宝珠冠,身穿文紫宫绣袍,近面视之,五官端正。性子似乎是平易近人的,从他能记住这些从姜家出去的下人们,一个个招应妥帖,便瞧得出来。
虽然到了扬州的码头,但要进扬州城还要改坐轿子。
到了准备好软轿和一干小厮的客栈里头时,因雨还没停,姜应安便体贴的说,到底都是车马劳顿了多日才到扬州,所以让掌柜准备好一干桌椅,让姜氏,姜康安还有家眷,下人们一齐休息。
这客栈一早就由姜应安打点好,再无旁的一个杂客,按王珞看来,等同于是包下了。
小二们上了茶,元兰首先端来嗅了嗅,微皱了眉头,就拦了下来,道:“还是咱们帮夫人沏茶吧。”
姜应安眼见了,忙就冲姜氏赔罪道:“五妹,这里不比上京城里头,虽然这码头不大,却也是通往扬州的必经之地,所以稍微拥挤些,这些客栈也不尽精致,五妹将就些。”
姜氏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大哥有心了,不过歇息一会,没那些讲究的。”说着就看向姜康安,姜康安瞪了一眼正挑剔茶水的马氏,忙点了点头。马氏为掩尴尬,忙又指了指身边的姜德明,姜德安,道:“快拜见你们四叔……”
姜氏微微皱眉,姜应安却似浑不在意,笑着看向姜德明和姜德安,道:“明哥儿长成这般高了,安哥儿当年在徐州见着时,还牙牙学语哩,如今也是俊秀小倌倌了。”
两人给姜应安拜下,姜应安带笑点头,给了两块黑漆古和田青白玉饕餮纹玉勒子,竟是一般大小,质地无二。
王珞隐约见着马氏有些喜上眉梢,姜康安不觉有异,姜氏再次微皱起眉,却又转瞬看向王珞,示意她拜见。
王珞不敢慢待,忙裣衽上前一拜,口里唤了声“给四舅父请安”。
姿势角度自然是分毫不差的,姜应安看在眼里,满意的点点头,不觉又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这外甥女生得格外玲珑剔透,穿了一身青缎子珍珠扣对襟旋裳,鹅黄色挑线裙子,朱纬翘头绣鞋。明明是京里头的小姐,却也带着几分江南的柔美,不仅仪容大方,身姿窈窕,容貌也精致得竟像瓷人活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究竟是第一次见着,原来听二哥,三哥说五妹有个顶标致的女儿,原是不信,如今见着了,只觉得已经有要越过当年五妹的姿容了。”说着,姜应安便十分感慨的回头看向姜氏。
姜氏掩唇而笑,道:“幸而这里无外人,不然当哥哥这么一说,倒叫旁人以为是笑话。”
“哪的话,如此莫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自夸?”姜应安不依,王珞则回道:“甥女单名一个珞子。”
姜应安满面的笑,一边掏出个顶莹润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于她,一边道:“待珞儿回去府里头,娘亲父亲见了,定然再喜欢不过。”
王珞接了谢礼,便退到了姜氏身侧,姜氏听见提及爹娘,便有些迟疑的问道:“父亲他……”
姜应安一拍额头,“呀”了一声才道:“瞧我,光顾着这头,倒忘了说。”
然后便正色对姜氏和姜康安道:“二哥前些日子从蜀地请来个十分妙手的大夫,颇有几分本事。原来听说是万药仙的入室子弟尚且不信,不过这两日眼看父亲的病情已经不若半月前那般如狼似虎,便觉得这大夫若是万药仙的弟子,应假不了。”
姜康安若有所思的道:“没想到一向闲云野鹤的万药仙的弟子,竟然不肖其师,能请去为父亲诊治,都算缘分。”
姜氏脸色也微缓了过来,道:“如此甚好,幸而二哥人面宽广,才得了这样的际遇,也让我宽心不少。”
兄妹几人不免又唏嘘一番,说了半个时辰后,外头的雨渐渐小下来。有小厮进来禀告,姜应安也没预备耽搁,便让一干小厮们下去打点。
过了半刻,便各自入了备好的软轿,丫鬟婆子们或是同坐一轿,粗使的或跟着车,后来还有百几十担礼和箱笼,一行人皆浩浩荡荡的往扬州城里去了。
王珞坐在软轿里头,她心情确是有些雀跃的,想着这古代的扬州城是怎样一番光景。原还说着烟花三月下扬州,现今虽然不是三月,但六月也挺美的。
雀跃之余,因是入夏,江南夏炎,这软轿的轿帘子是那上等的罗纱,隐隐绰绰可瞧见外头,王珞便忍不住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眼。
那行道虽然不比上京城里那么旷阔大气,但也别具江南的繁华,光滑的青石路,迤逦的临街排楼,雨后的人头攒动,十分有味道。是一种南北不同的味道。
若不去看,王珞只是听到外头逐渐熙熙攘攘的声音,也知道是渐入了扬州城里头,又这么行了小半个时辰,外头的声音又慢慢小了,只听得马车骨碌碌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王珞又瞧见入了一头巷子,进到另一街,街北是两只憨厚的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姜府”两雄浑鎏金大字。
虽然不若荣德公府那般雍容气派,却也不容小觑,一瞧便也是富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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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原来真是想60写到他们结婚呢,现在看来不行了,有些事还是要交代清楚,铺垫不能不管了。大家担待,整理的时候,难免更新稍慢,见谅见谅。。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