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见大伙如此热情,也不好再作推辞,随着众人走向城中。他其实早已决定深夜刺杀李良军,既然孙领队等人对隆兴城十分熟悉,不如在席间多了解些城防情况,行刺时也能多几成胜算。
众人簇拥着李仲飞,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李仲飞却仍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不过转眼间,他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问道:“同行的那对兄妹呢?”
“走了,进城的时候也没打个招呼径直离开了。”孙领队无所谓的一耸肩,“管他呢,反正是顺路搭伙,能到这里也算交差了。”
说到这里,孙领队忽然贼兮兮的笑道:“可惜了那小丫头,老孙还以为能与公子成就一段姻缘呢。”
李仲飞俊脸通红,忙改口掩过窘态。不过少女的不辞而别,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失落,少女那纯真的笑容在他心中越发的清晰起来。
存放好货物后,商队众人齐聚汇丰楼,足足摆了五桌,交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宴至入夜,酒过三巡、菜尝五味,桌上桌下醉倒了一片。李仲飞寻了个机会,独自偷偷溜出酒楼,尽择偏僻阴暗的小路,直奔城西而去。
席间,从孙领队口中,李仲飞已将隆兴城的情况摸得个八九不离十,更幸运的是从店小二处又探得李良军就住在城西赵府、隆兴城节度使赵晋赵大人的家中。
此次行刺,李仲飞是志在必得!借着夜色,他穿街过巷,离赵府越来越近。
然而在一条小巷尽头,他心头忽然一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凌然而生。
“不好,有人跟踪!”李仲飞不敢回头,猛的加快速度冲出小巷,却在拐弯时飞身跃上墙头,悄悄蛰伏下来。
果然,数息之后有一条黑影自小巷中窜出,朝着李仲飞拐弯的方向追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
那人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站在巷口不停的左右张望,似乎在为追丢了目标暗自懊恼。
“果然是跟踪我的。”李仲飞趴在墙上,暗自揣测对方底细。
又等了片刻,李仲飞见再无其他人追来,又见黑衣人摇摇头作势要离去。李仲飞不想再等,手上加劲,身形闪电般扑向黑衣人。
人在半空,李仲飞立掌作刃,斩切黑衣人脖颈。掌中夹带的劲风将黑衣人惊得一个激灵。
黑衣人来不及向后看,就势来了个懒驴打滚,坎坎躲过掌刃。
不等李仲飞站稳,黑衣人连滚三个跟头,爬起来没命的向巷子里逃去。
李仲飞岂能容他走脱?当下吐气开声,抬脚踏碎一块铺路的青石板,足尖挑起一粒石子,射向黑衣人。
石子正中黑衣人腿弯,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黑衣人一头撞向巷边墙壁,跌了个七荤八素,抱着腿在地上哀嚎不止。
李仲飞担心招来巡夜的兵士,忙几步追上,一把捂住黑衣人的嘴,沉声道:“别叫,再叫就毙了你!”
黑衣人惊恐地点点头,不敢再出声。此时他遮面的黑巾早已掉落,豆大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显然痛到了极点。
李仲飞见此人相貌极为陌生,当即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听明白了吗?”
等黑衣人再次点头,李仲飞才将手放开,问道:“是谁派你来的?为何跟踪我?”
“李大侠饶命啊。”黑衣人却小声哭叫道,“小人定会如实相告,还请李大侠放过小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住口!”李仲飞打断黑衣人的喋喋不休,却又因黑衣人一声“李大侠”,让他将此人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你可是黑云岭的人?”
黑衣人浑身巨震,长大了嘴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您……您老怎么知……知道?”
“哼,我什么不知道?”李仲飞故意道,“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实情,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是……李大侠……”黑衣人还要废话,但见李仲飞满脸杀气,忙道,“小人是铁当家的派来的。那日您老走后,铁当家的命小人一路跟踪,为的是弄清你去往何处,所为何事。”
“为什么?”李仲飞又问道,“铁人英还交代过你什么?”
“铁当家的说,尤其要记住您老都与什么接触过。”黑衣人想了想又道,“铁当家的还特别叮嘱小人,连您老沿途所住客栈,所待过的酒肆、茶楼都必须一一记清楚。”
“这个混蛋!”李仲飞怒极,暗忖道,“这个铁人英究竟想做什么?”
那日李仲飞途遇黑云岭强匪,魏士旭提出希望李仲飞能与铁人英冰释前嫌,条件是保证孙领队的商队从此畅通无阻。
李仲飞自然不愿答应,但架不住魏士旭百般恳求,后来加上铁人英信誓旦旦的保证,李仲飞只得承诺只要铁人英不继续作恶,自己会看在铁龙的面子上不再追究。
毕竟铁龙随任碧雪去巴陵后,为帮铁人英偿还罪孽,竟然自废武功,终日诵经礼佛、闭门不出。
李仲飞本以为自此所有前尘旧怨皆可过去,谁知铁人英竟又派手下跟踪,这不能不让他深感忧虑。
“他派人跟踪,难道想查明我为何只身南下,然后再伺机从中破坏?我饶他性命,他却还想害我!”李仲飞越想越气,“此次南下,身份能否保密乃成功与否的第一大关键,我决不能让铁人英钻了空子!”
念及于此,李仲飞冷眼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也正怔怔的看着李仲飞。四目相对,黑影人顿觉如坠冰窟,他已从李仲飞眼中读出了杀意。
果然下一刻,黑衣人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一颗大好头颅便被李仲飞拍碎在墙上。
血光四溅,李仲飞在黑衣人身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略带歉意地说道:“原谅我食言了,我肩上担负着无数人的性命,不能不杀了你。”
“杀人灭口!”李仲飞忽然想起商队众人还知道他的去向,一个可怕的念头乍然响起,随即就被他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得无影无踪。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样岂不和李后奸党一样了?”李仲飞处理妥当黑衣人的尸体,趁着夜色向城墙奔去。
“事到如今,越早离开隆兴城越好。”李仲飞边跑边想道,“至于那李良军,就让他的脑袋暂时先在脖子上寄放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