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炎一夜成名,他穿上官衣,走在街上,总有百姓拉他去喝酒,给他送吃的。
这比以前他一见官军、捕快就躲的日子强多了,杨炎那颗沉睡已久的,好虚荣、好面子的心又活了过来,自觉在紫合镇也算得上是一个人物了。
只有一件事让他痛不欲生,就是小美人要求的“书比王羲之”,他每天吃饭就像吃断头饭一样。
因为尽管每餐有酒有肉,可是吃完了之后,他就要去书院学写字了。
书院里只有女学生,这他是早就听说了的,所以他是故意向钟昊天提出要在这座书院里学字,没想到钟昊天竟真的答应了下来。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现在他不光每天要到书院去两次,还得混迹于一群妇人之中,而这群妇人除了碧瑶,都故作清高,故作娇弱,故作有学问,没一个看得起他。
尤其是那个叫白依依的丫头,模样长得娇俏可爱,眼神却充满鄙夷,说话也难听。
还有那个叫田甜的,整天似笑非笑的,一幅自以为聪明的样子,眼睛长到了头顶,真是不可爱。
剩下一些长相没那么漂亮的,唐雪伶、李心月等一看就是懦弱的,一看见他就吓得绕路跑了,就像他是什么魔王在世一样。
杨炎不快乐。
他现在是全城的英雄,要时时处处忍住火气,不能随意动怒,还真辛苦。
吃过饭,他又苦着脸来到书院,因为不情愿,所以他走得很慢,足慢了有半个时辰。
此时书院里也早已经用过了饭,一群姑娘正围着刑悦坐在院子里聊天。
刑悦气质高雅,说话轻柔,穿着贵重的衣料,而且她知道的还真是多。
但是从他进大门,一直到走进院监的书院,她都连一眼都没有看向他,似乎他是不值得一顾的下人一样。
把杨炎气得够呛,可是他又不能发火,只能假装无所谓地走过去。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答应,他伸手一根指头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往里面探了探头,院监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这老头儿,倒真会偷懒啊,看来他也不想教人写字啊。
杨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他的茶碗喝了一口,说:“夫子啊,这是什么茶,这么苦?”
院监没有反应,杨炎抬手推了他一下说:“喂,你真睡着了?”
院监的头歪向一边,杨炎站起来,伸手探了探院监的鼻息,早已没有了呼吸,院监死了。
杨炎虽然很鲁莽,便是不蠢,他将院监的头摆正,院监屋里的炉子上还坐着热水,他提起壶给茶碗里续满了开水,又左右看了一下,发现了院监挂在门后的一件长袍。
他笑了一下,将门打开到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大小,用门扇挡住院子里的人的视线,拉起长袍的袖子,假装客气地说:“既然夫子要头晕,那你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先去巡街吧,晚上再过来。”
说完他迅速看了看院子里的人,她们只瞟了他一眼,便又转头听刑悦说话,没一个看他,他飞快地将那件外袍扯过来,团成一团塞进衣服里,然后假装客气地替院监关上门,昂首走了。
不让自己陷入麻烦,这就是江湖经验,他暗笑。此时他十分感谢那些看不起他的女人,所以他怀揣着院监的外袍,那样怪模怪样地走法,她们也丝毫未觉。
杨炎将自己撇清了,书院里却天下大乱了,是娄夫子先发现院监死了的。
他中午吃过饭后,就肚子胀,跑了好几趟茅房了。
眼看下午的课快开始了,他实在顶不住了,就去找院监,想让他代他上课,没想到院监已经死了。
钟昊天接到报案时,正在审问那一干伤情严重的土匪,刘捕头过来俯耳过来时,被土匪们嚎得严重耳鸣,刘捕头说了七遍,他才听懂,又用了很久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什么!院监怎么了!”钟昊天吼道。
“大人,院监他..死了..”刘捕头面对反应迟钝的大人真是连头发根都疼。
钟昊天嗖地站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跑了出去。
书院里一片愁云惨雾,哭声嘤嘤,学生们都换了素服,跪在院子里。
向莹莹胳膊没好,站着还可以,跪着就十分痛苦了,她很快脸都白了。
白老爷又来了,他坐在院子中央,一见钟昊天疾步进来,便起身挡住了路。
钟昊天只好收步,望着他,等他说话。
“大人,书院上一回是蜜蜂伤人,这一回连院监都被杀害了,老朽实在不放心我的孙女儿依依,请大人同意老朽将她是接回去,给她压压惊。”
钟昊天向天望了望,待自己的心情平稳了一些,才说:“令孙女案发时在现场,恐怕她现在是不能回去的。”
说完并不理会老头在后面啰嗦些什么,直接走了。
钟昊天在院监书房里转了好几圈,才让仵作验尸,钟墨海此时也赶来了,他跟在钟昊天后来,赶了一路,愣是没赶上。
仵作让捕快小心地将院监翻过来平放在地上,仵作看了看他的脸色,说:“死者身体微僵,应该是在中午时分死亡的。”
钟昊天瞅了瞅桌上的茶碗,用手背试了试茶碗的温度问:“中午时分?”
仵作说:“从僵硬的程度来看应该就是正午时候。”
钟昊天蹙了蹙眉,走过去提起壶看了看炉火,表情更加凝重了。
仵作继续说:“死者脸色微黑,有中毒迹象,腹部鼓胀,应该有消化的问题。”
钟墨海在一边忙着记录,听到这儿抬头问:“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毒,难道午饭里没毒,茶水里有毒?”
钟昊天揭开茶碗,仵作立刻将一根银针插进茶水中试了一下,说:“茶水里确实有毒,但是非常少,绝对不会死人。”
钟昊天叫钟墨天和他一起去院子里询问书院里的其他人,仵作则去厨房里检查剩饭剩菜。
岑夫子和学子们都说中午吃完时是自己最近一次见院监,而院监的死是娄夫子最先发现的。
钟昊天于是问娄夫子,娄夫子红着眼睛说:“中午我们是一起吃的饭,和学生都一样,今天吃的有黑鱼、狗肉、红烧茄子、炒豆芽、豆腐汤,吃完我和院监喝了两口茶,就回房休息了,后来我肚子胀,想请院监代我上课,没想到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