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秀儿依旧没出现,知画想着,多半是携款私逃了,可是屋子里的细软也都清点过了一遍,什么也没少,倒也不像是计划过的样子,这事儿也便有些蹊跷了。一直到了晌午,只听着一声沉闷的摔门声,却见着张世宗一脸怒气的进了门。
知画见是父亲来了,忙上前见了礼:“父亲,今日出去怎么回来这样早。”
张世宗嘴角暗暗败了下来,阴沉着脸道:“民伟呢?”
知画苦笑了声:“已经三日没回家了,天晓得他人在何处了。”
“今儿个一早就有人来禀,说是外头的工厂抵押给日本人到期了,民伟又还不上钱,这追债,都追到报馆去了!若不是我亲自去拦着,这事还不被全城看了笑话!这都是什么混账事!”张世宗边说边喘着怒气:“这事我倒也要好好问问你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画一听,约莫也能猜个四五成了,看来这但民伟确实是带着秀儿私奔了。她从前只知道但民伟是顽固子弟,不曾想,竟然还有这样的胆量,带着家里头的丫头私奔了,不光是她脸面上挂不住,只怕是张家门面也要受损,再想着腹中这个孩子,知画一下也就哭出了声来。
见知画嘤嘤啜泣着,也颇有些惹人怜惜,张世宗也有些放缓了语调道:“民伟这个小畜生,终究还是靠不住的。”
知画哽咽道;“先前,他只提过说是要抵押工厂,有三和洋行做保,还有日本商会给的订单,不愁赚不到钱来。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竟然就信了他的鬼话来,也就没有太过强烈的反对这件事情。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可是父亲,我不过也是想为肚里的孩子多想着一些呀……”
张世宗皱起了眉头:“一会你就致电《申报》,就说要他们明日刊登你离婚的启示。民伟既然做得出这样的事,也不能给他留退路。这孩子你就生下来,但是往后只能跟着我们张家的姓,从此与姓但的再无瓜葛了。”
“父亲……”知画的声儿略带着颤意,虽说这但民伟是混账的很,可是多少也是几年夫妻的情分,说离就离,她心下多少有些难受的慌。
张世宗狠声道:“我张家可不留无用的人!”
知画一下也便收了声,心也凉了半截。是了,她高高在上的父亲,张家大帅,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从前要嫁给但家的儿子,是不可以说一个‘不’字的。如今说要让离婚,也是不给丁点回旋的余地了。她轻抚着腹部,只觉得有些眩晕。
只听着一旁陈妈惊叫了一声:“三小姐!”知画一下便昏厥了过去,软倒在了陈妈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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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静云那厢,自从见了冯玉梅以后,心下便一直担着心事,这几日也见不着书言的面,多少话也无从可问了。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便有些迷迷糊糊的,卧靠在枕上,也无睡意,坐着又觉得心下。
放眼看看这屋子里头的陈设,多半还是结婚那一日摆上的物件,至今也没怎么动过。想着那一日的龙凤花烛,满屋的夜光旖旎,心下总觉得生了一阵悲感。忽而听闻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静云便开了窗子,原来是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