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但民伟依旧不大着家,知画在家里头,也就异常寂寞了。她本就是有了身子的人,天气一冷,本无病症,也难免缠缠绵绵的有一些没精神。但民伟不在家里头,一腔幽怨,难免也把几分精力给耗得所剩无几。
这日半夜,约莫是凌晨一点了,正是寒气最重的时候,张公馆上上下下,怕是连后院的鸟儿也睡下了。知画因为实在是了无睡意,便坐起了身来,靠在床栏上。
她楞了楞神,便觉得口中干渴,一时便想要吃茶,唤了秀儿好几次,也无人应着,只得趿了拖鞋,自个下了床去,想要斟茶喝,解解渴。
知画往茶几上伸手一摸,茶杯自然是冰冰凉凉的,怕是昨儿个日间的水,秀儿都没倒掉。知画轻叹了一声,也不得计较什么了,只得拿了杯子,抿了一口,冷的她牙齿发颤,随手便将这杯水倒出了露台。
知画又慢慢走到角落的高脚几上,取那热水壶,一拿起,心下也便沉了下去,水壶里头空落落的,自然不用说,什么温水也没的了。知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走出了屋门,在外头连喊了几声陈妈,可是显然,陈妈也是没有听见这叫唤声的。
知画隐隐觉得有些绝望了,连喝口水都这样的难不禁对着露台吼了一声:“秀儿!你死哪儿去了!是死了么?”
埋怨归埋怨,最终还是回了床边,斜靠了枕头,将就躺着。从前但民伟不在家里,她虽是觉得冷清,可也没有现在这样凄凉。这会子什么人也没有,她便好似什么都做不成了,就被抛弃在屋子里头没两样了。
她抬起眼,隔着露台的落地窗向外一望,枯萎的树梢上挂着有半轮斜月,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一概也便都模糊起来了,眼睛也好似瞧不真切了。窗户难免有漏缝的地方,这冷风一跟着钻进屋里头,屋子里头更是冷冷清清的了。
知画终于忍不住了,只觉得满腔的幽怨和委屈,这一下,便哭出了声来。这哭声时重时轻,终究也是传到外头去了。住在斜对面的如意,起初听着知画出来喊了几声陈妈,以为陈妈必然是去了的,因而也没有注意。
直到后来,反复听到开门、关门的声响,又隐约可闻啜泣之声,便不得不起了身来。如意喊了句:“小翠,你出去瞧瞧,三小姐屋里头是什么个光景。”
小翠在一旁怯生生道:“主子,外头黑乎乎的,我还真有些怕,该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罢?”
如意不禁沉下声来道:“今晚有月光呢,你出去自可开个灯,有什么可怕的。你倒是赶紧去瞧瞧,三小姐那儿到底是如何了。”
小翠这人磨磨唧唧的,半天也挪不开步子,如意一下便上了火:“叫你办点小事也办不好,看我明儿个怎么收拾你!”
如意这一出了门,这走廊上寒气逼人,也有些心下怕了起来,忙又将走廊的大灯一概给开亮了,这才定了定神,走到知画屋前,敲门道:“知画,这样晚了,还没有睡么?可是出什么要紧的事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