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正通镖局后面一座独立的小跨院显得分外清幽和雅致。书房里灯火通明,向海蝶坐在綉墩上看书,叶天扬却站在窗口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
向海蝶看见了便轻轻地放下了书,取出手绢上前递过道:“天扬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过......”
叶天扬举袖抹去眼泪,转过头来强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事。小蝶妹妹,谢谢你!”
向海蝶柔声道:“嗯天扬哥,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所以我们必须坚强起来......”
谁知言犹未了,她却蓦地惊呼道:“天扬哥,你的脸怎么又是如此?”
叶天扬微微一愣,随即便道:“哦,我还是把脸蒙上吧!”
说着就伸手入怀取出紫色面罩,却不料向海蝶突然吹熄蜡烛,可是接着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更大的惊呼。
叶天扬猛地一震,忙道:“小蝶妹妹,你怎么了?”
可是向海蝶没有出声,叶天扬大急,忙又重复问了一遍,这时只听见向海蝶长吁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天扬哥,我没事。”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点亮了灯。
叶天扬走到向海蝶旁边道:“真的没事?”
向海蝶甜甜一笑道:“我真的没事,其实方才我是想看看你的脸在暗处是什么样子......”
叶天扬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向海蝶歉然道:“对不住天扬哥,方才我该先说一声的。不过你的脸光居然比烛光还亮,这可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叶天扬不好意思地笑笑。
向海蝶道:“难道这是天生的?那你的脸有何不适之感吗?”
叶天扬沉吟道:“是否天生我亦不知,反正自我记事以来便是如此。当年我娘曾领我看遍名医却无人能治,不过好在并无不适之感!”
向海蝶点点头,看着叶天扬的脸,突然坚毅地道:“天扬哥你放心,我就是遍览群书也要找出治你这个病的法子来!”
叶天扬的眼中登时泫然欲滴,哽咽着道:“小蝶妹妹,你对我太好了......”
向海蝶秀眉微蹙道:“说来也是,不知为何自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不由自主地很想跟你交朋友......”
说到此处她忽然发觉话有语病,顿时粉脸通红立刻打住,可是一双美目却是暗暗地瞟向叶天扬。
正通镖局的大厅中,向天行夫妇坐着喝茶,可是向天行的两眼却常常不由自主地往厅外看。
向夫人忧心忡忡地道:“这么晚了,二弟三弟怎么还未回来?”
向天行道:“是啊,照说他们今日下午就该到了,也不知因何耽搁了。”
向夫人道:“这趟镖是大生意,但愿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向天行道:“夫人你放心,他俩武艺高强,而且二弟又是出了名的足智多谋,这次我让他俩一起出镖就是以防万一,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向夫人道:“嗯当家的,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向天行道:“夫人请说。”
向夫人道:“这些天我心里一直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总是觉得接下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向天行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吴伯的那件事情吧?”
向夫人点点头道:“我想了几天,越来越觉得叶家那桩惨案绝不简单......”
向天行道:“愿闻其详。”
向夫人道:“当日叶府高手如云,先不说旁人,单是叶宗德,丐帮帮主陆奇峰和排教教主朱明这三位当年与陈天明陈大侠联手铲除武林公敌日月教的人物已是何等的武功,若只是失火这些人岂能无一生还?而那晚凶手千里追踪吴伯和天扬杀人灭口也更说明叶家惨案绝不简单!”
向夫人语音未落,厅外忽然响起了拍掌之声。向天行夫妇齐齐起身,只见进来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后面还跟着六名同样身穿黑衣却毫无表情的青年男子。
中年男子道:“夫人高论,令在下佩服之至!”
向天行道:“阁下是何人?深夜到此有何指教?”
中年男子道:“在下有位故人之子因家中巨变流落至此,所以想跟贤伉俪讨个人情要回这位不幸的世侄。”
向天行道:“哦那敢问阁下口中说的孩子姓甚名谁?”
中年男子道:“就是夫人方才所说的叶天扬!”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对不住,只怕要让阁下失望了!”
中年男子厉声道:“既然二位不讲交情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向夫人冷笑道:“阁下果然图穷匕见了!”
中年男子苦笑道:“事已至此咱们唯有手下见高低了。”
向天行抱拳道:“既然如此,阁下请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向大侠先胜了他们,在下自会出手。”
说完发出一声奇怪的口哨,身后六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男子立刻取剑在手,一言不发地便将向天行围在中间,接着六道白练顿从各个方位疾取向天行全身大穴,而向天行却临危不乱展开身形如泥鳅一般在一片剑雨中进退自如。
中年男子情不自禁地喝道:“向大侠好个浮光掠影身法!”
然而六名青年六支长剑丝毫不容向天行喘息,立刻又如一张大网般如影随形地洒向向天行,虽然仍是无法伤害向天行分毫却终于将其笼罩在了一片剑网之中。
中年男子见状上前道:“久闻林家堡的玉女剑法乃是武林一绝,今日说不得要请夫人赐教一二了!”
向夫人淡淡一笑道:“阁下远来,自不能教你白走一遭。请!”
向夫人捏个剑诀,中年男子道:“如此请恕在下冒犯了!”
话音刚落袖中突然金银两支短剑齐出,带着风声幻出无数剑影直取向夫人周身大穴,向夫人一看剑势如此变幻飘忽不敢怠慢只得舞起一片剑影护着全身,金铁之声顿时不绝于耳。中年男子抢得先手更是奇招迭出,连绵不绝地攻向向夫人。
向天行忽道:“阁下原来是幻剑金童于兄,向某久仰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道:“向总镖头不愧是老江湖,在下佩服。”
眼见对方攻势越来越盛,向夫人一咬牙竟然毫不遮挡对方剑势却一剑疾刺幻剑金童的心脏。这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幻剑金童只得回剑挡开,向夫人趁机夺回先手形成了对攻。小跨院,向海蝶的书房中,叶天扬与向海蝶正各自专心看书。
忽然丫鬟巧儿向屋中奔来,边跑边喊道:“小姐,不好啦!前面来了七个黑衣人,此刻与老爷夫人打得正紧呢......”
巧儿一推门发现叶天扬也在,顿时愣住了。就在此时叶天扬突然取出面罩戴上,随即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向海蝶喊道:“天扬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叶天扬头也没回,向海蝶一瞪巧儿追上去,巧儿只得也跟着。
前厅中,向天行夫妇正与黑衣人们战成一团,叶天扬独自躲在厅门口看得心惊胆战。忽然向天行的六个对手剑招一紧,向天行顿时如同一叶扁舟在一片惊涛骇浪中似乎随时都有倾覆之危,叶天扬正要惊叫出声,忽从身后伸来一只柔软无比又带着一股淡淡少女幽香的手掌将自己的嘴巴捂上,叶天扬回头一看原来是向海蝶。
向海蝶轻声道:“嘘,高手过招最忌分心。”
叶天扬点点头轻声道:“你也没练过武又如何懂得这些?”
向海蝶淡淡一笑道:“小蝶虽然从未习武但是自幼熟读百家书,无论天下武功,机关之学,甚至使毒均略有所知......”
叶天扬轻呼道:“使毒?这岂是我们侠义道当学的本领?”
向海蝶微微一笑道:“天扬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善恶之别非在器而是在于心!”
叶天扬看着她,眼神中不由地露出钦佩之色。这时与向夫人打斗的黑衣人突然一声大喝,登时剑光暴涨疾向向夫人卷去。叶天扬瞪大了眼睛,一边却连忙伸手把嘴捂上。
向海蝶微微一笑道:“他这招“夜战八方”虽然威势惊人,不过娘的玉女剑法中恰好有一招“雾锁寒江”尽可守得住!”
正说着,向夫人果然舞出一团剑花将周身护得严严实实,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过后二人又回到了均势。
叶天扬突然喃喃地道:“如果我也会武功就能报仇了......”
向海蝶正欲开口,忽闻向天行突然大喝一声:“着!”
两人再也顾不上说话当即就将视线移回场中,只见向天行一掌震开一名白衣人的剑,六人的剑阵立时出现了缺口,向天行就趁这一瞬间掌指兼施将六人握剑的右臂一一点残,又将其击倒在地。幻剑金童见状心中一惊,顿时被向夫人趁虚而入刺中右肩,右手短剑当即落地。向夫人立刻又出一剑抵在其咽喉上,幻剑金童顿时面如死灰抛剑认输。
叶天扬初次见人真刀真枪地动武,见己方胜了一时兴奋便紧紧地抱住了向海蝶,向海蝶羞得低下了头,但脸上却未有一丝不豫之色。
待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抱着向海蝶时,便忙不迭地松开手,红着脸道:“对不住小蝶妹妹,我,我实非有意冒犯......”
向海蝶的脸更红了尚未说话,一旁的巧儿却不禁失声而笑。
叶天扬不明所以,向海蝶却立刻轻声娇嗔道:“你胡笑什么,方才之事我还没罚你呢!”
巧儿伸伸舌头果然不敢再笑。
向海蝶看看叶天扬突然转身而去,巧儿当即跟上,叶天扬看了厅中一眼随后回房。
厅中,幻剑金童黯然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夫人请出手吧。”
谁知向天行抱拳道:“拙荆冒犯,天行在此向于兄赔罪。”
幻剑金童苦笑道:“败军之将只求一死,向兄何必多言!”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向某言出至诚,于兄尽管请便!”
幻剑金童道:“向兄你?”
向天行正色道:“于兄侠名素著,今日之事必有莫大苦衷。因此在下夫妇岂会留难,只盼于兄从此多以武林正义为念!”
幻剑金童满脸愧色道:“向兄如此气度实令在下无地自容!不过在下只是马前小卒,最迟后天必定会有强我数倍的高手再来要人!在下能说的只有这些,还望二位早做打算!”
向天行道:“多谢于兄,若有用得着在下的请尽管开口!”
幻剑金童登时眼眶润湿但却欲言又止地道:“向兄......唉!在下告辞。”
说完一声胡哨,地下的六个青年起身跟着幻剑金童行了出去,消失在暮色中。
向夫人道:“我看他必非自愿,多半是有把柄落于人手而难以自拔,唉说起来也是受害之人!”
向天行道:“不错,方才与我交手的那些人使的是绝传已久的“六合剑阵”,加上幻剑金童于震,对方打头阵的已然如此强劲,看起来武林中又要多事了!”
向夫人点点头道:“我最担心的是他们今后会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们的镖......”
向天行沉默不语。
这时外面传来了更声,向夫人叹了口气道:“都已经三更了,二弟三弟此时未归恐怕......”
向天行突然大喝道:“朋友既然来了,便请现身一见!”
厅外传来很低的声音道:“大哥,大嫂,是我们......”
向天行猛地站起道:“是二弟和三弟!”
话音未落,夫妇俩已经不约而同地抢到了厅外,顿见月光之下躺着两个满身是血双目紧闭之人,其中一位是一身秀才装束的白面中年人,而另一人却是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身边还有一口百炼金刚的大刀,活脱脱与传说中的关云长一般无二。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镖局的两位副总镖头小诸葛华文渊及妙手关公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