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中原君华楼的天地君华!”李姓汉子接过话题道:“此人在江湖中素来享负盛名,武艺超群,才华卓越;做事一向为国为民,颇有国士之风神,豪杰之气韵。”但沉思一顿,连忙追问道:“那又如何?难道这事也与他有关么?”
对坐汉子啜了口酒,略一点头,觑眼再瞧瞧四周,低声道:“信鸽上的那封信就是他写来的……”
“呸”对坐还未说完,李姓汉子早唾了口水,怒道:“我北海派与它宋朝兴亡,又有何干,却把我等牵扯进来;老子在北海之中,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见鱼杀鱼,见船夺货,倒也自在;却要为啥来这个狗屎地方。”说到末时,竟破口大骂:“想这天地君华特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叫我们大老远的跑来,真不知是何居心。”趁着酒劲上涌,越骂越是大声,满口胡言乱语。对坐欲要阻止,却已来之不及。
不料这一骂当真骂中要害,只觉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咯噔一下,两只手掌魅影般从李姓汉子睑上刮过,直痛得他眼冒金星,忽明忽暗。恨不得一刀将嘴巴割掉。
“卟……”的一声,几颗牙齿和着鲜血喷得满地。定睛看时,坐在右厅角落的白衣女子已然站在两人身边,身后四大黑衣,神情桀傲,甚不在意。少女娇声道:“有些人呢!整天就知道胡乱放屁,当真臭不可遏。”
两人本是胡吹瞎扯,那能料到事件突发而至。张姓汉子更是忍耐不住,心中怒火焚烧,暴跳起来,但自己身在异乡,权衡一二,强忍住心中怒火,说话谦顺不少:“我兄弟二人谈天说地,不知何处得罪姑娘?下手恁地狠毒,万事都还有个‘理’在,还请姑娘说个究竟。”
白衣女子惘若无事,媚眼轻扬,笑道:“你这汉子倒也晓事。”突地眼珠一转,望向被打汉子,怒道:“这个家伙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天地君华,当真可恶。”纤指一扬,示意身后四人道:“将此人舌头割下喂狗,本姑娘不想在听到他的声音。”在场众人闻言俱怔,两名黑衣早已如风掠至,宛如神鹰,齐齐向李姓汉子双肩扣去;出手之快,令人难以见怀。
情急之下,李姓汉子长刀出鞘,挥起一片光影,护住双肩,本以为对方会陡变攻势;不料对方双掌含爪,不偏不僻,锋芒所至,“叮啷”一声,单刀断为四截。李姓汉子步子一趔,正待后退;两道劲风复又迎面扑至,直刮得面皮红痛,几欲喘不过气来。突地心口一凉,两只手掌变爪为拳,犹如铁锤,咯喀喀一串声响,胸骨不知断了多少。力犹未绝,便如断线风筝,哗啦啦撞出门外,不省人世。
在坐众人俱是一惊,三人交手不过刹那工夫,两名黑衣虽是联手,却在一招取胜,狠辣之处,贯绝古今。古城风虽是第一次随祖父行走江湖,少经世事,但见眼前情形,亦然压制不住心中愤情,不觉竟自站起身来。古傲空一把攥住衣襟,怒目而视,道:“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也要逞能么?”古城风只作充耳不闻,狠狠盯着方才出手的两个黑衣打手。
对面女子见他逞能,咯咯笑道:“小子也想尝尝君山四君的灭魂无极么?”
古城风听她言语,心中兀自打了个突,略显怯意,谁叫自己平时练武不精,此时虽然后悔;但见她年龄与自己大小一般,说话却是瞧人不起;而且方才声势已出,岂有收回的道理,脸上强作欢笑,嘻嘻道:“君山四君么?不过是四只使坏作恶的老鼠罢了!灭魂无极么?不过几只狗熊脚掌而已!有甚好怕,冲你爷爷来便是。”他把四人比作老鼠狗熊,又自称爷爷,极显心中愤慨,此时说了出来,倒也舒畅多了。
古傲空早已老眼圆瞪,自打这小子从娘胎出来,还是第一次逆自己的意,当真让他气败坏也。但见眼前情形,古城风已把话说到绝处,想要调和已是不可能,唯有心中暗骂:孬货无知,小子找死,日后要他算总帐之类。一面默运内劲,一面心中左思右想,寻求化解之道。
君山四君在江湖中本是坏事做尽,但武功自已“狠”子为绝,出手从不留活口,虽在武林中种下不少骂名,但也无人敢当面作骂;眼前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直恨不得将他噬皮食肉;四人一发作怒,纷纷上前,却又苦于身后少女未曾施令,复又止步。
乍地张姓汉子横刀冲到古城风身前,他与李姓汉子本是同脉,方才见自己兄弟在一招之内败在两个黑衣手下,心中虽是愤怒,确又苦于自己武功不济,手上单刀拔出一半,又退了回去。
此时见眼前少年挺身而出,复又燃起心中豪气,朗声道:“少年英雄不必为在下出头,张某虽然武功不济,但这笔血债定然要算在这个疯婆子手中。”说罢,狠狠盯着少女,
少女睫眉一颦,怒声道:“还不快上,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号令一出,四人心中大快,恨不得早先一步将古城风打成肉饼,各自施出绝招,向他掠去。
两人那能抵挡,张姓汉子“哗啦”一声抽出单刀,便向四人砍去,眼看刀锋将近;倏地鹰爪如芒,迅雷而至,只觉手上一冷,单刀仿佛被紧紧粘住,一只鹰爪直抓面门。张姓汉子失声惊呼,且知自己命已休矣,只得闭上双眼,坐以待毙。
恰在此时,四人身后拳势袭至。还未近身,突然“哎哟”一声惨呼,古城风已被八只手掌狠狠扣住,四人发一声喊,心中最恶古城风,弃了张姓汉子,纷纷抢来。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古城风心中蒙胧,已然命悬一线。忽地劲风呼啸,浩荡正气擦肩而过;“砰”然一声,两名黑衣仿佛受到无形冲击,蓦地飘出门外,脚跟犹自陷地半尺,蹬蹬两声,又各自退出门外三步。
刹时天旋地转,古城风身子一轻,双脚骨碌碌转个圈圈,不知不觉竟已站回古傲空身边;脑中一呆,本已为是老爷出手相救,却不知另有其人。
放眼瞧去,只见来者灰袍飘舞,犹如仙鹤,身形随心幻化,潇洒至及。突然寒光袭面,少女手上雪光乍现,周围四爪一剑,有如浩瀚冰山,雷霆万钧,齐齐向来者扑去。
古城风心头一紧,四大黑衣厉害了得,再加上少女长剑,心道:如此以来,岂不是五个打一个,天下那有这个道理。当下不知所措,抓起桌上酒壶便朝少女砸去;但五人攻势宛如弹指,只在瞬间,与来者距离已不过尺寸。古城风正自焦急起处,忽见来者灰袍鼓动,翩似鸿羽,两掌翻转如云,端地精妙如微,奇异潇洒。五掌一剑,便如无物,齐愣愣朝四周撞去。
突地眼前一亮,那人一声长笑,五指旋扣,恰似摘星捞月,一把抓住空中酒壶;待到落身着地,便已喝尽。朝古城风微微一笑,扔将回来,呵呵道:“多谢小子美酒。”
古城风心头火热,此时方才看清来者相貌,凤眼灰袍,白发古须,已然是一老者。虽是如此,心中却是好生佩服,腾地抓住酒壶,欲要豪饮,酒壶中早已空空如也,不由自煞风景,嘀咕道:“老头子表面风华,心中忒不爽快。”
来者仿佛看出他的心思,朗声道:“小子生气了么?”蓦地大袖一挥,“叮当”串响,一只酒壶跃上半空,三只酒杯连成一线,滴滴答答便已酌满,呵呵笑道:“老小子敬小小子一杯如何?”
古城风听得奇怪,什么老小子,小小子,都把自己给搞糊涂了,但转念一想,亦觉有趣;此时两只酒杯便似施了魔法一般,稳稳停在身前桌上,半点滴漏也无。
古城风抓抓脑袋,不解道:“那为什么是两杯呢?我可只喝敬酒,不喝罚酒!”老者见他说话不分轻重,却又说的是壮语豪言,心中亦不在意,道:“你这小子,好多人想喝老夫的罚酒,都还喝不成呢!”说着,看了看座位上的古傲空道:“这杯酒是给你爷爷的。”
“咦!你怎么知道爷爷是我爷爷呢?”古城风心中惊讶,想要问个明白,却又不敢直呼爷爷名字,不知不觉,嘴里竟嘣出堆懵话来。古傲空站起身来,老大一个暴栗落在古城风头上,狠狠瞪他一眼,朝老者抱拳道:“在下管教不严,望英雄见谅!又有何德何能,敢与英雄同杯!”说罢,复又坐下,似有伤情;闷闷低头,也不饮酒。
少女在一旁听得恼怒,喃喃骂道:“哼!什么老小子,小小子,老老爷,小老爷的。两个老怪物,一个小怪物!”
老者听她薄言,心中不雅,一拂大袖,转身便朝她抓去。少女大骇,与四大黑衣放眼对势,五人连成一片,只听少女道:“梅老头,可不要逼人太甚。难到你还看不出来么?人家可不领你的情呢!”
老者微微一笑,攻势不止;少女咬牙切齿,眼睛几欲喷出火来,袖中蓦地挥出一弯冷月。古城风见状大惊,急声呼道:“前辈小心。”右脚跨出,一步抢上,但为时已晚。少女刀光泛动,宛如惊虹,一举刺向老者胸膛。
老者却是不谎不慢,双掌一翻,铛啷一声,少女匕首落在地上,细手已被紧紧扣住。怒道:“那又如何,想你那自称天地君华的老爹,怎地就生出这么个女儿来。今天老夫就替你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手上略一用力,直痛得她眼圈泛红,泪水兀自转动,但她却强制忍住,哼也不哼一声。身后四大黑衣作势欲上,却又扎住步子,久久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一声呼啸,古城风只觉耳膜有如电击,一波未止,一波又起。灰袍老者须发齐展,呵呵笑道:“既然来了,却不进门;看来你这老王八当真变成缩头乌龟了!”话音方落,门外又是一声长笑,震人心肺,话语随风而至:“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梅老头亏你一代名流,却与小姑娘斤斤计较,当真有失大家风范。”
灰袍老者大袖一摆,放掉少女,怒哼道:“我梅凤舞五考不第,次次落榜,名流大家确不敢当。但这女子年纪轻轻,做事恁地狠毒,老夫倒也不得不管。”说到末时,对她怒目而视,少女揉揉手腕,甚不在意。梅凤舞轻哼一声,亢然续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吧!藏头露尾忒不爽快。”
刹时风声倏止,门外黑影乍现,闯入一个白发老者来,气势浩然,虎虎生威;瞧见梅凤舞脸有怒色,心中欢喜,呵呵笑道:“梅老头子,多年不见,当真老了!连耳朵也不好使了。”说话间,门外又走入一个人来,衣冠如雪,面若铭丹,巍巍然笑傲于天地,飘飘哉浩然而华君。
少女见状一怔,转身便走;那人看得清楚,沉声喝道:“依敏,见了爹还要躲么?”少女闻言止步,却也不答不闻。梅凤舞冷道:“老夫虽老,却也不糊涂。于帮主你久居海外十年,都不曾来我大宋一趟,今日怎地有如此雅兴,真是令老夫好生费解。”眼神复又转向后者一眼,道:“足下就是所谓的天地君华吧?”
那人走上前来,深深一礼,应道:“梅伯伯不记得问天了么,晚辈正是三十年前的那个无名小子呀?”梅凤舞看了看他,呵呵笑道:“三十年了,三十年了。你也不再是三十年前的那个一剑问天的小子了。”
君问天喜形于色,道:“梅前辈过讲了,方才小女多有无理处,万望前辈见谅。”他在江湖中虽负盛名,在英雄前辈面前,说话却是极有分寸。
古城风在一旁听他言语,心中好生崇拜,心中默道: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好好拜访拜访。一时胸中积了好多话语,正要上前分说。梅凤舞转身看了看古傲空,抑然长叹:“太白本无情,壮志需对饮!”大袖飘飘,一步踏出门外,竟自去了。
古城风不解其意,正要唤回,对方已然不见踪影。于姓老者畅然一笑,呵呵道:“梅老头就是没趣,恰才相逢,又兀自溜了。”君问天走到古二人身边,抱拳道:“方才小女多有得罪处,君某在此赔不是了。”
古城风心中一紧,自己从小到大,还未与这等人物说过话呢,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摆手道:“没什么事的。”古傲空见他说话毫无分寸,站起身道:“大侠多心了,都是在下管教无方,致使不孝子孙冒犯令千金。”说罢,又是老大一个暴栗落在古城风头上。
君依敏觑得古城风挨打,咯咯直笑,君问天一声呵斥,吓得她连忙站回身后,背着老爹面子,朝古城风卖弄粉拳,作势欲打的样子。古城风心中一凛,想这女子不会放过自己了,唯有悻悻低头。
君问天脸色泛喜,道:“听两位口音像是川中英雄吧?”古城风见他有意结讷爷爷,扯了扯古傲空袖子道:“爷,结识英雄的机会来了。”古傲空本想等到老友到来,在联络群雄,但此时正如城风所言,机会难得,更何况这君问天威名远播,素以仁义著称,结交起来只有好处,绝无坏处。当下抱拳道:“英雄言之极是,我爷俩正是从川南而来。”
“江湖传言,鞑子攻破泸州便要攻合州,不知战况如何?”君问天眉头紧皱,急忙问道。古傲空略显赏识之情,自己虽然久居川南,少经武林,却也听了不少关于中原天地君华的事迹,今日得见,着实不是虚言,叹息道:“鞑子早破了泸州,在下走时,便听说要攻合州。咦!在下此次前来中原,只望中华英雄同心,赶出鞑子。”
君问天听他言语,不由赞道:“川中英雄,果然义气浩然。二位放心,在下早在两个月前,向天下好汉召发了武林贴,三月十三,便是武林聚会的日子了。在下在江州亦有一处别院,虽然简陋了些,倒也干净;两位若不嫌弃,便在此地住下,待到武林大会,一聚群雄如何。”
“好啊!”古傲空未及言语,古城风已一口答应。君依敏在后面直气得瞪眼,暗自骂道:兀那小子,若敢进我家大门,我定会让你好看。古傲空别无它法,眼看当下局势利国利民,一口诺道:“应该说英雄不嫌弃我们才对,既然如此,我们爷俩就多有打扰了。”
君问天见两人答应,心中畅然,喜道:“既然都是江湖儿女,两位已后可不要再叫在下英雄英雄的了,就叫我问天好了。”又指了指身后于姓老者道:“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北海派帮主于金龙于老前辈。”
古傲空幡然领悟,听得刚才两个青衣汉子也是北海中人,言语之间,多有不雅,却也算是了解了北海派中的人物,心中忐忑;但事已至此,只得作礼道:“于帮主,久仰了!”
于金龙颔首微笑,算是回礼。古城风听他们说起“北海”二字,也想起那两个青衣汉子来,游目四顾,已然不见人影;想必是刚才打斗之时,趁乱走了。当下不顾其它,也学着君问天的样子,抱拳道:“我叫古城风,你们已后就叫我城风好了。”说罢,看看君依敏父女,再看看老爷,眼神如锋,一个寒颤直抖到心底,闷闷低头。
君问天哈哈大笑,走上前来,拍拍城风肩膀,笑道:“好了,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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