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现在裴元庆的胸口有一把刀，那一定是从李靖的手中挥出去的。
因为李靖杀人的眼神一直等裴元庆离开之后，才从风沙之中转回。
李靖大手一挥，召来一名小卒子，怒意十足的道：“吩咐下去，裴元庆，扣三月军饷！”
“是，将军。”小卒子抱拳，躬身退后。
虽未见过江火，李靖对那位胆敢在天宫内威胁陛下的人却是恨之入骨，裴元庆公然放走江火等人的行为也成功的激怒了李靖。
碍于裴氏父子在朝中的功德，只能用罚俸禄的方式来惩罚他。
小镇临近豫州寇乱之地，又与汝南相近，来这里取战时用的横刀才是李靖此行的目的。
让部队稍时停留后，满载着军械，浩荡大军出了小镇，欲往豫州镇压寇乱。
……
官道上，马车的轱辘碾过碎石，江火与李凤英坐在马车车顶上，看着北上的朝廷运粮兵马，不知作何想法。
又是一年深秋，官道两旁的树木被风吹着呼呼直响，泛黄的树叶低旋着美妙的风尘，斗转落下，又卷来一丝寒意。
大业六年—公元六一零年。
在这寇乱四起的年时，炀帝正式下令攻打高句丽，各地民众纷而响应。
这些运粮车道正是当地民众筹聚的粮草辎重留下的痕迹，坐在马车车顶还能看到那些运粮的官兵，奋力的挽起衣袖，两只手一起推在粮车之后。
攻打高句丽，扩充领土一事是炀帝个人建立伟业的想法，更是这些普通军民的一种兴奋的期盼。
将吐谷浑打残后，炀帝亲自率兵顶着风雪，过张掖进入西域，对邻邦小国进行国威震慑。
或许是大隋多个世家的府兵让炀帝内心恐惧，又或许看到宇文家与荆予期等人的结盟。
通过攻打高句丽来稳住隋境内局势，已经成为极其迫切的战略。
江火听着李凤英说来的消息，嘴角轻笑，炀帝果然还是历史上那个炀帝，在背负盛名的同时也渐渐的在自己肩上加上了骂名。
运河的修建动用隋境百万民工，本就将文帝开皇到仁寿年间积蓄的国力消耗几多，而今攻打高句丽那样的邻邦小国无异于在百姓心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若战胜，则大隋无事，还会前所未有的强大，所有世家都会乖乖的削减府兵，若战败，带来后果则是炀帝不可想象的。
“你猜杨广此次攻打高句丽，胜或是败？”
江火接过李凤英手中这封探子送来的密件，一片片的碎进风里。
“胜，我父亲他们的势力会受到极大的损害。败，江都的王世充势必第一个带兵反隋，但或胜或败都与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李凤英眼里含着浓浓的忧虑，战争既是世家最乐意看到的，又是他们这些与百姓同心的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江火点头，又道：“如果，我说如果，我站在炀帝的那一边，那些世家会如何看我？”
他这句话毫无头绪，但李凤英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若站在炀帝那边，自然会有人怨恨江火，时不时派兵绞杀都是常事。
但李凤英没有实话实说，她道：“若那样，我李家定会保护你周全。”
“你们女人的想法永远都是这样。”
“怎样？”
江火摇头道：“至少一个李家保不了我的周全，反而会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作为吸引其他世家注意力的棋子。”
“更甚者，会派人暗杀我，到那时大隋是他们世家的天下，而不是炀帝的天下。”
“又或许他们会让我站在中立地位，若不然，我会被很惨的分尸！”
“你懂了吧？”
说完，江火都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正向他袭来。
这种压力是来自冥冥之中，在世家面前谁明面说帮炀帝好话，自然会被厚礼相待。
背地里说好话呢？
这不一定，至少不被分食已经相当不错了，到那时谁能保住他？
炀帝？
不能，他自己都深陷不完全开国后各大世家的府兵势力的威胁，会顾忌江火这样一个威胁过他的小人物麽？
从攻打高句丽一事上，江火自然认为炀帝做的选择没错，在这种年时下，有这样的战争动机是最正常不过。
当然江火也只是说说，一个简单的分析，他也没有那种可以影响一个国度决策的能力。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所以他在用最平凡的姿态对待即将迎来的隋末之乱。
“若有一天，你被所有世家威胁，排挤，反而会是我害了你，我反而会成为你的负担？”
李凤英不禁黯然，她明白江火所说的没错，世家拥有足够的府兵，在高句丽战事之后他们一定敢于和炀帝叫板。
若江火这时出现，第一个结果是被世家威胁，要求加入他们的势力之中。
其二，所有人都会把矛头转向他。
“那不是你的过错，我知道你想用无数个问号试探，我是否喜欢你，当你把我逼到绝路上的时候你可以再问一次。”
对于她假扮尘一事，江火始终没有生气，直到现在也没有生气，只是说一个旁人都晓得的道理。
江火知道，一个女人若不是喜欢一个男人，根本不会耗费心思做那么多事。
当然有些事又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往往被人们当作好事的事，越需要注意。
李凤英自认为李家的势力很强大，所以她可以用这些方式让江火认为她的好，却不知这些方式却是在江火的内心一刀刀的割下去。
“那你是否喜欢过我？”她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驾车的非天和马车中的杜伏威听到车顶上那两人的对话已经笑翻了，但是他们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笑出来。
江火的处境确实令他们好笑，也着实让人无奈，是否喜欢，既然不喜欢江火还会一直徘徊不定？
他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思考者那样深沉着，不知该作何回答。
李凤英却已经着急了，她看着江火无奈的模样，扯住他的衣袖，凄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对我的好一点没有发现？还是以为我正在间接的把你逼上绝路？”
“你想听最完美的答案？”
“还是想听真实答案？”
江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
“两者都听。”李凤英再次显露出她严肃到极致的模样。
江火点头，再以同样严肃的姿态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好，其实我江火一直都很喜欢你，你可以怀疑这个答案的真实性，但我绝不骗人！”
“你骗我！”李凤英却已变脸，说变就变，毫无理由，更让人猝不及防。
她哭泣着道：“谁会喜欢我这种白痴女子，谁会喜欢我这种只会给人带来麻烦的女子，谁会喜欢一个只知道骂人还有表里不一的女子。”
江火拍着胸脯道：“我会喜欢一个身形微胖，爱惹麻烦，走路低着头，即便已经这么大了却还像一个小孩子似的的女子，而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会带闪电的女子。”
“你骗我！”李凤英哭得更厉害了。
江火不说话，在风中拾来一片枫叶，说道：“还记得那个晚秋的故事吗？”
“什么晚秋的故事？”
“很久以前，或久也不久，反正你听说过了。”
“噢，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一直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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