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牛奶，随着能量的一点点补充，他体内的兴奋源在不
断地被克制住，本来轻轻颤抖的身体已平静许多。
许多犯罪者都是因为疑神疑鬼而露出马脚的，而且通常都栽在自己最亲近的人
的手里，也许这些亲近的人只是在无意间将线索透露出去的，但什么都逃不过警察
的眼睛，所以除了自己外，任何人都是无法相信也是不能相信的。江月明已准备煅
炼自己的应变能力和表演技巧以应付将来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也许什么都会发生。
最好的训练方法就是从最亲近的人开始，若是连他们都无法查觉自己有什么异
样，那么即使将来面对更复杂的人或突发事件，自己也能应付自如。
当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发现这实在是太难了，越想稳的时候，心里却突
突得厉害，手轻轻地颤抖，而掩饰的方法就是将手放在兜里，或是做些什么让手动
起来，以防被人观察到、注意到。而且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产生些不着边际的联
想，害怕暴露脆弱的内心。
他终于感受到了心惊胆战是什么滋味，而在害怕的同时，一阵阵懊恼又袭上心
头。
“要是我不去碰她……说那些有什么用？别想了！想有什么用？既然事情已到
了这个份上，就听天由命吧。”江月明尽量想些别的事，又喝了口牛奶，放下透明
的杯子，看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大脑中却又浮现出那女尸的样子，邪念、懊悔和
痛苦搅成一团，纠缠交错。
“混蛋！”江月明摇晃着脑袋，想把所有的东西甩出去，却感到一阵眩晕。
“怎么办？去自首吧。不行，谁也不会相信我，警察们会把我当成替罪羊，做为杀
人的凶手交差，他们都是些好大喜功的家伙，工作不负责任，出了事就抓些人充数，
自首不会有好结果的，那太幼稚了。别担心，我什么证据也没留下，杀人逃犯抓不
到的都有的是，我这点小事更算不了什么了，过些日子，渐渐地平息了，也就没事
了，我现在去自首，反而是最愚蠢的行为。”
“月明，你在干什么？”孙小云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了？”江月明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厨房里，前面的孙小云正盯
着自己。“糟糕，我什么时候走到厨房来了？怎么我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我失神
了？看小云姐姐的神情，一定是在怀疑我了。”
孙小云问道：“月明，你跟我到厨房来做什么？”
“哦，没什么。”江月明笑了笑：“我想找点吃的东西。”
孙小云更加疑惑了：“你不是刚吃过饭了么？又饿了？”
“啊！我刚才一直在吃饭！对了，我还喝了杯牛奶。”江月明想着，装出一副
傻乎乎的样子：“我想再吃点水果。”
“洗干净的水果不是在客厅的桌上么？”孙小云说道：“你没看见？”
“噢，我没注意。”江月明说着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走到客厅里，挑起一个大
的富士苹果，放在嘴里想咬，却发现肚子已撑得再吃不下更多的东西。刚要放下，
孙小云洗好杯子，走了过来。江月明装作嫌这个苹果小的样子，顺势将手中的苹果
放回去，又挑了个更大一些的。他暗暗为自己的表演喝彩：“这一手换苹果，一定
十分自然，绝不会引起怀疑。”当他将这苹果放在嘴里开始嚼的时候，才感觉到什
么叫自讨苦吃。
孙小云见他大口咬苹果的样子，笑道：“不愧是大小伙子，刚才吃了那么多饭，
现在还吃得下苹果。”
江月明笑了笑，看着孙小云的脸，她的笑和以前一样，自然大方，没有一点娇
柔造作。这让他想起在大学里的女朋友。
二
江月明的女友叫何淑华，在大一的时候，他们在学校组织的美术活动上相遇了，
何淑华是江月明的学姐，美术系的高才生。她的作品洒脱自然，尤其是山水画，雄
浑厚重中透出一丝秀气与淡雅，溶合了许多名家的优点，又有自己独道的风格，所
以很受老师的喜爱，同学们也对她的艺术造诣羡慕不已。
江月明喜欢绘画，也喜欢上了这位学姐，他忘不了将自己的作品交给她看时，
她那自然美丽的笑容。何淑华的追求者很多，她却唯独喜欢上了江月明这个比她小
两岁的学弟。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画，还是喜欢他的人，或是，两者都喜欢。
于是她成了江月明的女友，成了学校中令人羡慕的一对儿。
爱情中的双方充满了解的渴望。渴望了解对方的身世、经历和一切，任何私事
的隐藏都成为对爱情不贞的污点，完全的透明将成为两个灵魂共赴爱情的明证。
就在这个时候，何淑华向江月明坦诚地说出，她不是处女。
江月明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这表情他一生也不会忘记。
他也相信，当时自己的表情也一定让何淑华一生也不会忘记。
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因为他只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大脑一
片空白，然后他看到的是何淑华那被泪水迷蒙的双眼，颤动的红唇。然后是她捂着
脸逃去，消失在月夜花从中的背影。
不可否认，男人有处女情结，当他发现自己如此用心爱着的女孩曾经不属于自
己，已经有别的男人在自己前面在她的**和她的心灵上打下了另外的烙印，那种
痛苦是那样的强烈，被欺骗的感觉象潮水一样涌上心头，而且波涛翻涌，一浪高过
一浪。
处女，在男人看来，代表的是女人对自己的忠诚，也代表着她的纯洁与否，尽
管男人也想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劝说自己，可是在内心深处，他们仍希望自己是获得
女友**与心灵的第一人。
对于这种情结，完美主义者尤甚。他们要求一切尽善尽美，将一切做到最好，
有时甚至为了追求完美达到疯狂的程度。而作为学习美术的学生来说，他们几乎都
是完美主义者。
美，不容许有一丝瑕疵，所谓的残缺美不过是由于无法达到完美的程度而人为
地进行自我安慰的手段罢了。
江月明也想用种种方法来劝慰自己，毕竟他是那样爱何淑华，但是一切徒劳无
功，正因为爱太深，痛苦才更深，也就更无法原谅她。这就是追求完美爱情的人经
常走进的死角，而且一旦进入，通常只能越陷越深。
从那以后，江月明便和一些轻佻的女孩子们在一起玩乐，麻醉那受伤的灵魂，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经常浮现出何淑华那噙满泪水的眼睛，还有她那曾经洒满
阳光的笑容。
而那笑容，和孙小云的一样。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江远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吃马。”
“啊？”江月明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和爷爷江远山对坐在二楼的阳台上下着
象棋。
敌炮沉底，马至槽边，双车分牵左右。
已方兵力分散，各顾不暇，难相呼应，再加守马一失，败局已定。
“我输了。再下一盘。”江月明笑着说。
“不下了，走，吃晚饭去。”江远山一推棋盘笑着说。
“晚饭？”江月明向外看了看，日已偏得只露一道金边，草木已变成深绿色，
镇子中炊烟袅袅，放眼看，天空黑斑点点，几只燕归巢。
三
刑警三大队刑侦科的灯亮着，几位刑警正在对一天的工作进行汇总。
马少文和另外两个年轻刑警对全镇所有的旅馆进行了一遍调查了解，结论是，
没有人看到过本案的死者，也即是说，死者生前并未在绵雨镇的旅馆住宿或停留过。
陆征说道：“这样看来，死者有可能是住在亲戚家、朋友家，或是刚到镇上，
未来得及找好住宿的地方。如果她曾住在亲戚朋友家，那么她的亲戚朋友在她失踪
后听到苦水胡同有女尸的消息，一定会去查看或向警方报告，但现在并没有这方面
的迹象。不过，若是她还未到亲戚朋友家里的时候便遇害，那么她的行踪就难以判
定了，我认为调查方向应该向饭店、小吃部等餐饮业转移，如果她白天曾在镇上出
现，那么就很容易查出她的影子来。”
“凶手方面很难判定，女尸所穿衣物等全部被拿走，有可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抢劫杀人，也可能是凶手为了不留下可以查出死者身份的证物。而临时起意杀人也
有可能。”
“也可能是凶手本来和死者是旅伴，出于其它的动机杀人弃尸，然后逃之夭夭。”
孙小涛说道。
杜英华问马少文：“在凶手的杀人手法上你怎么看？”
“从伤口上看，应该是不特别锋利齿状物（最有可能的就是牙齿）撕咬而形成
的，既然动物不可能扒下死者的衣服，那么一定是人干的，凶手如此凶残地撕咬死
者的**，除了有什么刻苦的仇恨外，还有可能他是一个严重的心理变态者，这样
我们就不得不考虑精神病患者做案的可能。”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我们无从判断他的身高、年龄、性别等特征，
除了他的血型有可能是A型，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马小涛道：“我认为凶手一定是男性，因为在死者**内发现了精液，根据尸
检上的时间判断，这说明是死者在死后不久被奸污，凶手是男性无疑。”
“不。”陆征说：“不能完全肯定，有可能是凶手故布疑阵，在死者**内留
下精液，让我们对凶手是男性深信不疑，这就正进入了死角。”
马少文道：“我忽然觉得我们已走进了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所有人都看着他。
“我们一直认为凶手是一个人，而这个判断根本没有任何凭据，而是根据我们
的想象和以往的经验判断的，而凶手有可能是两个人或是多个人。”
杜英华笑道：“不错。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按照你的思路走下去，还有更多种
可能，比如凶手杀死被害人后，他的同伙来了，然后奸尸，或是其它人来了，惊走
了凶手，然后起意奸尸。或是凶手一人是吃人族，一人是性变态，然后吃人族吃人，
性变态奸尸。”他一边微笑一边掰着手指数着可能性，神情就象守财奴数着离发工
资还有几天。然后说：“我们这样猜测是没有用处的。”
小组里其它刑警同意他的看法，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案子不好办，很
可能成为一个悬案。经过讨论，最后大家拟定了一个方案：
一、由饭店、小吃部等餐饮业作为切入点，然后调查各条通往绵雨镇的客运汽
车线路，全力查清被害人身份。
二、继续调查近期的旅游者。
三、对本镇及邻镇的患有精神病的病人、神经异常者进行调查。
四、调查最近镇中刑满释放人员、社会闲散人员及不安定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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