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柏一直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哪一处地方招惹过杜咸熙这个人。
只是时间太久,跨越又太过漫长,所以时常背抵住床板,双眼瞪大了望向天花板,缠绵反复一整个漫长夜晚。
依旧是想不起分毫。
她十四岁就跟在黄珊后头打天下,十六岁就认识杜咸熙。
初见是在一个灯火摇晃衣香鬓影缠绕的酒会,济济人潮涌进银色装点的宴会大厅。
黄珊是去搜寻猎物的,找到一切可投奔的人,徐安柏则是专心去吃的,被数不清的珍馐和美酒吸引。
彼时她们一个是不入流的经纪人,一个是不入流的小嫩模,在深不见底的娱乐圈里冲过来冲过去,像是两只紧紧抱团的小虾米。
微不足道都不足以形容她们俩在这汪洋大海中的卑微地位。
徐安柏吃得不亦乐乎,她深知这世上最好的永远是食物,不会说话,听不懂人话,还能永不背叛地填饱肚子,毫无怨言。
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伙伴?
忽然就有男人在她跟前坐下,面带微笑的,一脸餍足,仿佛见到她便足够唤起一副极佳的心情,他说:“呐,哪有女孩子吃得下这么多?”
抬头看他,第一眼关注的就是那双深黑的眼睛,吸纳光线的黑洞一般,可也知道这人并不会是只有这么简单。
他精致的衣着,奢华的品牌,修剪的一丝不苟的指甲,和掌控自如的表情,无一不出卖着他。
对精英,徐安柏本能地避开。
不理他,原本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尽管没有底气,没有资本,但她的眼里始终放不下旁人。
直到被他的手按住自己的,他阻止她吃得太快太多,他说:“好了,小孩子不应该吃这么多,我叫杜咸熙,你呢,叫什么?”
徐安柏一把把他推开了,他始料未及,因而身体猛然间撞上椅子后背,已经竭力维持在一种可控的状态内,还是有人往他这头来看。
自然就包括着保护他的那一些。他使一个眼色,让人退后,身边的女孩子已经抓了一个蛋糕边吃边走开。
他在盥洗室前的水池前遇见正呕吐的徐安柏,对方以一种惊愕的神情紧紧盯着他,她满脸是一片凌乱之后新拍上的水,头发撒乱着,几缕粘上额角。
杜咸熙自作主张地帮她去擦脸,她这才怔怔地冲他说第一句话,“你是谁?”
他笑起来,“刚刚说过呀,我叫杜咸熙,你呢?”
我是徐安柏,徐,安,柏,
不是你口中朝三暮四的那种女人。
徐安柏这样介绍过她自己。
杜咸熙花了很大的力量才将她追到手,而徐安柏只用花很小的力量就能钻进娱乐圈里当红小花旦的队伍里。
这个圈子里,许多人靠着运气一炮而红,许多人因为绯闻常传常有,但更多的人,用几乎一生的事业来等一个好角色好时机好宣传,希望艰难完成一次化蛹成蝶的蜕变。
而徐安柏是另一小拨的幸运儿,因为傍上一个杜咸熙式的男人,一夜之间便能脱胎换骨。
当年还为此闹过许许多多的不愉快,尽管甘心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却无法承认这是一种虚伪的充满金钱虚荣的交易。
徐安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说出那些话的。
杜咸熙只是揉揉她的脑袋,“不要用‘你’,我从没说过。”
他还是在回避重点。
徐安柏竭力撇清着自己,他却正将所有的注意力转到她反反复复的神经性贪食症上。
规定好三餐的时间与定量,让人关注起她几乎所有的时间。
没有他陪伴在旁的时间。
十六岁的徐安柏专心谈起一场处处受拘束的恋爱,二十岁的杜咸熙却还要在家族企业学习,他已经接过父亲手里的一点股份,在整个公司上下拥有强大的话语权。
杜咸熙说,如果说生活教给了他什么东西,那一定是不要害怕,一往无前地往下走。
但他偏偏害怕过徐安柏跑来告诉他,“我的体重又轻了。”
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来治好她的痼疾,医生开的最重要的一味方子就是:不要让她离开你。
他在她十八周岁生日当晚对她说:“我要给你一个礼物,让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的礼物却是拆开她。
纯棉的灰色床单,她手足无措地躺在上头。白色的丝巾捂住了眼睛,已经不耐烦地想要揭开来了额。
“是什么东西要我躺在这儿才能拿?”
他已经压下来了,带着粗噶的呼吸,没有回复,只是很用力地吻她。
直到彼此喘息连连,她身子柔软如水,涎液粘黏滴洒皮肤,他用气息不稳地声音,问:“知不知道我最爱你哪儿?”
“眼睛。”非常自信。
她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漂亮的像是两颗晶莹的玻璃珠。遇见的所有人都说,安柏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不会有错。
他却是摇头,可她看不见,那是一丝嘲讽的,揶揄的,奚落的笑。最终嘴唇落在她的嘴上摩擦,“笨蛋,当然是头发。”十指伸入她的头发,轻轻托起她的后脑。
几乎同时的,打开她的两条腿,他,进占其中。
“哎,你听着,再也不能离开我啦。”调皮的好像是一个孩子,身下已经用力,挤进窄小的甬道。
去体会她的肌理。
她湿滑的液体。
她炽热的像是要燃烧的体温。
还有滑过颈部,美丽的头发。
理智丧失前一秒,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
于她,却是折磨。
被展开成水平,折成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躺在砧板上,一摊肉。
他用坚硬的刀子,在她身上划开一个口子。
那儿原本封闭着,排斥一切人的进入。
也包括他。
可他不管,手拿着刀子,烧红了,捣进来,带出她的血,刺穿她的肉。
疼痛逼来时,徐安柏突然清醒过来。
杜咸熙在她的上头,依旧是那道苍茫的白色。
他袒露的身体,有一种血液无法流通的恒久稳固的美。
他因用力堆起的肌肉,纹理清晰,手感真实。
他抵在她私密前的器官,有灼热的温度。
还未突破,她便已经缩起身体,有一种痛,由下而上,自外而内的加重起来。
杜咸熙猜到了她会来找他,甚至特地吩咐了仆欧自花园后头带她进来。绕过那悠长悠长的曲径,踩在光滑地板上的那一刻,冰冷便已经让她寒了心。
分别后的第一次就上床,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徐安柏去推杜咸熙,他却笑起来,汗水自额头汇集在鼻尖,一摇晃,落上她的胸前的暗红色。
他半咬半吻里落下的痕迹。
“不紧啊,还会痛吗?”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她羞愧的机会。
徐安柏是笑还是不笑呢?
“你好像忘了点什么。”她很认真地看住他。
他死死扼住她的手腕,不松,先爬去一边床头取套子,塞去她的手里。
她这才不受控制地笑起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把塑料扔去他的脸上。
他很轻巧地躲过了,但眼神忽然狠戾,将她两手紧握着拉去头顶,坚硬抵在她的腿根,“哦,那连那玩意儿也不需要了。”
下一秒,恣意进出。
直到半夜时分,屋子里的动静方才平复下来。
杜咸熙躺在旁边,暮色里掩盖他的脸,呼吸均匀,被子随之一起一伏。
是睡着了吧。
徐安柏还没有。
香糯可口的奶油蛋糕就放在房间外的桌子上,这在以前是很难见到的一种奇观。
她来的时候就见到了,思忖半晌还是坐起来了,身边人突然翻了个身,她定了定,待声音平息。
她没穿鞋子,身上披着来时的大衣,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去取一块捏在指间。
想了想,很快吃了。
还觉得不够,又捏起一块。
耳边忽然响起碎乱的脚步,她惊得往后一靠,桌子摇摇晃晃几乎倾倒,陌生的声音压低着说:“小姐小心哪!”
一个女人跑过来,扶住了桌子,银盘子里盛着的蛋糕还是咕噜噜滚了几个下来。
“你吓到我了!”徐安柏有些生气,追着一个跑,视线范围里撞进来一双洁白的男士拖鞋。
往上看,杜咸熙穿着睡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仆欧退下了。
杜咸熙盯着徐安柏手里紧紧捏着的蛋糕,命令,“扔了。”
徐安柏便扔了。
然而折回来的时候握了握拳头,压抑进满腔沸腾的鲜血。
她说:“我走了,今晚谢谢你,但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吧。”
被杜咸熙锁住了手腕,他隐隐蹙着眉,下压着唇角,“不要以为今晚是一场设计好的邂逅,你还没让我流连到那种程度。”
徐安柏点点头,“我很清楚。”
“所以刚刚的事就当做一场报答,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两清,还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居然选择了默认,杜咸熙反而笑起来,食指滑过她薄薄的下颔线,让她一阵战栗,“四年不见,你果然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刚刚你很投入,我以为你是因为想我了。”
徐安柏去寻他的眼睛,却只敢盯着他的睫毛,“你放过我吧,杜咸熙。”
他手指一僵,停在她下巴的位置。
她居然说,你放过我吧。
“原来你也会向人求饶了,徐安柏。”杜咸熙却觉得嗓子口有些涩涩的,声音不能洪亮。
徐安柏低着头,“是啊,我都可以不爱你了,怎么就不能学会求饶呢?”
杜咸熙一定不会有何反应,只有她的心里是痛苦的。
好像那把刀子冲上来的,直直刺进心脏里,搅一下,再抽出来。
再多呆一秒,她就会多一秒不是徐安柏的。
幸好杜咸熙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走吧,我也不想见到你。
只是好像老天总爱给人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
到宾馆的时候是清晨,她带着一身的露水上来,被黄珊问去哪鬼混的时候,她揉揉眼睛说夜店啊,吵得人头昏脑涨。
黄珊嗤笑几声,装模作样地过来闻她,“去夜店也不沾酒味,你是去看帅哥的?嗯,还真是,好浓的汗味、男人味,咦,还有精——”
徐安柏瞪她。
黄珊噤声,脸色沉了一沉,捉了徐安柏的胳膊,一字一顿,“以后别去招惹他了。”
徐安柏冷冷的,“怎么可能。”
黄珊中途被手机铃声喊走过一次,回来便大声抱怨,“居然喊你进组,老天,合同也没看,角色也没定,连剧本都没收到,想推吧,口袋里的荷包又不够硬气。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徐安柏行李还没拆,怎么拖上的这间宾馆,又怎么拖了出去。
一路辗转又赶去了指定的影视基地,胖导演没空来迎,一个空闲的小助理阿水蓬头垢面地赶来。
人长得精瘦,力气倒是很大,从出租车上一口气拎了两个行李箱,还开玩笑说:“再来一个放我脑袋上。”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飞驰着开来,正停他们后头。
阿水已经惊叹了,“哎,他怎么来了!”
顺着声音望过去,徐安柏和黄珊都是惘然,然而车门打开,一身黑色西装的英朗男子自车上下来时,面面相觑的两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认不认识!”阿水激动万分,“杜咸熙杜公子啊,咱们这部戏就是他投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