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滢吃惊的看着他挪动了身子,掀开盖在上面的稻草,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底下是一个能容一人宽的洞口。
“这是你挖的?”她惊疑的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反光的事物来,宁滢凑近一看,原来是一块碎瓷片儿,“你就是用这个挖出来的?”
“对,每天我都会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一点一点的挖,我相信,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挖出一个出口的。”
宁滢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一个月以来,拖着一条断腿,忍耐着挖了这么一个大坑,为的就是那一丝逃出生天的渺茫机会,她实在是很佩服他的勇气和忍耐力。
“对了,你妹妹呢,说了那么多,你好像一直没有提起她?”
这话一问出口,那人又陷入了沉默,宁滢以为他不愿意说,正要让他不必勉强的时候,他开口了,“她已经不在了,一个月前,我亲眼看着她被那群畜生丢下了悬崖。”
宁滢一惊,不由得后悔自己多嘴,只得安慰道:“你放心,那些人会受到的惩罚的。”
那人自顾自的说道:“她才七岁,那么小,被扔下去的时候还在拼命的喊着哥哥,声音都嘶哑了,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些人扔了下去。”
说道最后,那人已经泣不成声,宁滢掏出绣帕递了过去,劝道:“别哭了,你要振作起来,亲手手刃仇人替你妹妹报仇。”
那人接了绣帕。却并未去擦泪水,而是问道:“你呢,你的身份是什么,是怎么被抓来的?”
宁滢道:“我只记得,我在随着家人在护国寺祈福,而后累了便在寺里的厢房休息,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护国寺的香客非富即贵,看来你早就被人盯上了。”
闻言。宁滢皱了皱眉,“这话怎讲?”
“护国寺是国寺,一般香客进不了寺里,而寺里又有禁军守护,你被掠到这里,我猜想,一定是寺里出了内鬼。”
听了这话。宁滢不由得怀疑起自己临睡前房间里点的安神香,那气味儿与平日里的不一样,难道问题就出在那安神香上?
若这事不是偶然,她与人无冤无仇,究竟是谁想要害自己?
接着,那人也不说话了,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过来好半晌。那人又才开口问道:“当朝首辅陈学杨是你什么人?”
听到父亲的名字,宁滢有些惊讶,顿时心里升起警惕,“你是谁?”
那人又道:“别紧张,我只是问问,陈家和我家还有一些渊源。”
宁滢一声不吭的盯着他,想从他的话里辨出真假,那人挪了挪身子,“陈学杨是我外祖父的亲弟弟,我母亲是他的嫡亲侄女。”
这话让宁滢大为震惊。她脱口问道:“你是宁淳堂姐的儿子禾嘉?”
那人愣了愣,忽然笑了,“果然没猜错,你真的是宁滢堂姨。”
这下子轮到宁滢愣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赵禾嘉道:“先前堂姨给我的绣帕上绣了一个滢字,我从小就夜能视物,看到堂姨和我母亲有一两分相似,这才起了怀疑。”
听了这话。宁滢一时感慨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堂姐的儿子关在了一起。一个月前,听闻宁淳堂姐的一双儿女落难。大伯母谭氏才会去护国寺祈福,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禾蕾已经不在了。
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宁滢道:“你放心,父亲得知了消息会立刻来救我们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高警惕,在那些人转移地方前,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记号。”
赵禾嘉点了点头,虽然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堂姨,却听母亲提起过几次,今日见了,果然如母亲说的那样,虽然是柔弱女子,却是比一般男子都要稳重。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滢心神一凛,一种不安的渐渐扩散开来。
“禾嘉,你身上有多少瓷片儿?”她拧着眉问道。
赵禾嘉听了,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了好几块,均是边口锋利无比。宁滢看得有些心寒,没想到他竟然放了那么多的利器在身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赶紧从他手上拿了一块,手缩进袖子里,道:“一会儿见机行事,脖子是人最为脆弱的地方,若是那些人要伤害咱们,绝不能心软。”
赵禾嘉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温温柔柔的堂姨也会有狠戾的时候,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对,如果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要是娇弱的等死,那才是最傻的。
门再一次被打开,还是先前送饭过来的大汉,他急匆匆地的跑了进来,一把将宁滢扯了起来,恨恨的骂道:“狗娘养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想要抓到老子,呸,做梦去吧。”
骂完,将宁滢扛在肩上就要往外跑,赵禾嘉当然不能让他把人带走,看准时机,用没有受伤的腿一勾,大汉没站稳一下子扑在地上,宁滢也被甩了出去,整个人摔的头晕脑胀的。
眼看大汉又要爬起来,她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利落的跑了过来,这时,赵禾嘉也拖着断腿爬了过来,两人死死的将他按住,宁滢心一横,手下一用力,他的脖子立刻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屋内立刻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宁滢忍住腹内翻滚的感觉,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扶着赵禾嘉站起来,道:“咱们赶紧出去与父亲他们会合。”
赵禾嘉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堂姨,你的手…”
宁滢摇了摇头,“没事。”
手上的伤口是在被大汉甩出去的时候,被瓷片儿割伤的,虽然伤口有些深,但是她还能忍忍,只要见到父亲就没事了。
赵禾嘉比宁滢高了一个头不止,站起来后,宁滢才发现,这个外甥这一个月来,竟然被折磨的瘦骨嶙峋,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却没感觉多少重量。
两人跌跌撞撞的朝着出口走去,走前看了一眼昏睡的少女们,想着出去了再让人来营救。
关押他们的房间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隧道,越往前走,就能听见清晰的打斗声。此时,正值半夜,隧道里虽然漆黑一片,但是有赵禾嘉在,他们很快就走了出来。
出来后,宁滢一眼就看见和那些江洋大盗纠缠在一起的陈学杨和陆苍擎,面上一喜,扶着赵禾嘉往暗处躲去。
夜色朦胧,没有人发现有人从隧道里出来了,打着打着,江洋大盗这边领头的人大声道:“朝廷的走狗们,识趣的就放大爷们离开,不然,就别怪大爷手下不留情了,陈家小娘子的脖子可是很娇嫩,我只要一动动手指,娇滴滴的美人儿就…”
闻言,所有人都朝着那人看去,宁滢心里一惊,发现领头的大盗从身后手下那里接过来的女子,和自己身形,衣衫一模一样。
那女子头发披散着,若不近看,看不出来是假冒的。
所谓关心则乱,陈学杨和陆苍擎见那女子被领头大盗掐着喉咙,顿时有些慌乱。
陆苍擎大声道:“放了她,你们可以离开。”
领头大盗仰天笑了笑,哼道:“你以为本大爷是傻子吗,现在可不能放,必须得等我全部的兄弟都安全撤退后,本大爷才会放人。”
这话一出,陈学杨和陆苍擎相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领头大盗的要求。
他们带来的人悉数后退,让大盗们离去。陈学杨和陆苍擎分别带着小队人马跟在后面。
宁滢见状,交代赵禾嘉在那边待着,自己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条波涛汹涌的江流,大盗们已经退到最容易脱身的地方,看到领头的大盗将那女子往马背上放,陆苍擎大急,怒道:“把人放了。”
那大盗翻身跨上马,嘲讽道:“放了,没那么简单,你们伤了大爷那么多弟兄,这个女人就当做祭奠我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祭品了。”
眼看人就要被带走,陈学杨和陆苍擎发了狠,一根红缨长枪在夜空下挑起一阵银光,直奔大盗的马腿而去,顷刻间,马的四条腿全数折断,大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陆苍擎飞身去接那一同摔倒的女子,却不料,那大盗怒极,不管不顾的拿起大刀朝着他砍来。
陆苍擎心里一惊,连忙侧身躲过,女子已经落在了地上,他心里焦急无比,趁着大盗还未抽身时,再一次滚到女子的身边。
“不要。”
就在这时候,一阵凄厉的喊声传来,他转过头去看时,就见宁滢飞身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滢儿。”陈学杨睚眦目裂的看着女儿倒在陆苍擎的身上,紧紧的捏着红缨枪,大吼一声,狠狠的朝着领头大盗刺了过去。
其余的盗匪们见自己的大哥被围剿,也都纷纷下马激斗起来,其中一个,举着大刀朝着陆苍擎砍去,陆苍擎翻身抱着宁滢,往一旁滚去。
那人趁胜追击,陈学杨看到未来女婿进入困境,连忙抽身营救,就在这时候,一支锋利的羽箭从暗处射出,陆苍擎抱着宁滢,一头扎进了江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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