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初掌灯!
马车行到一处窄小的院落门外,余磬停好马车,拿来灯笼照亮,与一个圆木凳子。
成陌和阿祉踩着凳子下车。
下车那一刹那,巷子里一个人影闪过。
成陌看了余磬,“你去看看是谁?”伸手去接过灯笼。
“是,”余磬颔首,把灯笼给他。
他自个则另点了盏烛灯,拿起佩剑,朝那个黑寂的巷子走去。
成陌敲了敲门,许久都没有反应。
阿祉在他身旁,朝里看了,一片漆黑,“可能是休息了吧?”
“我们等等,”成陌的伤好了些,现在走路都不会很艰难。
只是有时情不自禁的去抱她,自个儿没个轻重,有几处伤口反复崩裂。
成陌牵着阿祉手,两人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候。
阿祉是两眼两两相望这院落,以后就要在这生活了,看了一旁的成陌,也要重新开始了。
丝丝缕缕的晚风透过菱格窗拂过来,何心易坐在那里支肘托腮,心心念念她的女儿,都等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这个成陌也是,要找到了就赶紧让人捎信回来呀。
真是叫人急死,这个破地方,通个信息都那么难,去哪都不方便,坐个马车也颠死人。
何心易心中发着恼.骚,眉宇间皱着,两眼却是望向熟睡的几个孩子。
“哎,”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来给踢掉被子的阿祈盖被子,这孩子……
“娘,”阿祈迷迷糊糊的起来,打了个哈欠,“娘,我做了个梦,姐姐回来了。”
何心易以为是拉被子吵醒了她,听到她这般说,眉眼带笑,“你睡糊涂了,快歇着啊!”
“娘,”阿祈挽着何心易的胳膊,睡眼惺忪的看着她,“你听到了吗?有人敲门!”
阿祈说完,眼前的人影瞬息间就开门出去。
何心易跑出来,猛地抓过门闩,看到了门外的两个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回来了,”何心易却是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娘,”阿祉唤她,声音怯怯的。
何心易上前一把抓过阿祉的手,抬起手狠狠地打了下去。
“你知道回来啊,啊,你多大了啊,脑子怎么那么简单,人家说什么你也相信,让你死就死,怎么就那么卑微。”
何心易说一句,就打一下。
“伯母,这事怪我,”成陌上前把阿祉护下来。
“我先说完她,再来找你算账,”何心易满双眼通红,声音哽咽着,一把抓住阿祉的手,“你给我过来,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长记性,多大了啊!还那么不着调!”
成陌此时也追着上去,他是知道她的为人的,每次阿祉犯错,都要让跪下,跪几个小时都不让起来,这次阿祉才刚缓和,这么跪下去,那还得了。
见他跟上来,何心易回头怒喝一声,“再跟过来,我就多惩罚她一会儿。”
说着还去看了哭的像泪人儿的阿祉,面上发怒,心里又是心疼。
成陌愣在原地不动,两眼怯怯的望着何心易,“伯母……”
“一会儿找你算账,”何心易狠狠的说了一句。
就拉着阿祉的手望另一间屋里走,每走一步都很沉重,连抓着阿祉的手都很用力。
阿祉直哭,没敢吱声,老何带她去哪,她就去哪,两眼泪汪汪的,抽泣着。
何心易把阿祉拽进屋里,屋里都是粗细不一的柴火,把另一只手上的灯笼放在一旁,转身把门关上。
复转身之间,看了还在哭的阿祉,心疼又生气的说,“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啊!”
何心易上前一步,把手扬起来,又不敢卯足了劲,轻轻地拍在她的肩头,憋了很久,终于是落了泪。
“你这孩子,是要吓死我是不是,啊,我在这等得心都发慌,数着手指头盼着你回来,可我等了你十几天,你这几天生死不知,要是你要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过怎么过啊!”
何心易含着泪说完,看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胆怯的站在那,低着头,流着眼泪,时不时地抬手揩眼泪,就是不吭声。
何心易看她这样,狠狠的揩了把泪,又出声说她,“哑巴了是不是,我就问你,你之前在感情里卑微,现在还是那么卑微,要卑微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卑微,”阿祉红肿的双眸看着何心易,摇头晃脑的,“不是卑微……”
“你之前背着我和他好,整整十年,你十年的青春都全托在他身上,还搭上了一个孩子,把自己的根本也搭了上去,我就想不明白的是,有了这次的教训,你还不明白吗?别他给你一颗糖,你就全世界追着他跑!”
何心易恨不得掰开她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阿祉被说到了痛处,想起这些年的时时刻刻,处处都有心酸和悲痛,但也不影响爱他呀。
“我们是真心的,之前是,现在也是,娘,”阿祉过来抱着何心易,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我对他是真心的,他对我也是。”
“是什么呀是,”何心易没推她,由她抱着,心里早已看透,“你看看他,到了这里依旧忙的不像样子,也不知道忙的什么,你们就见过几次,还爱的死去活来,你也是,明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还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真是个傻丫头!”
阿祉收了眼泪,紧紧抱着她不松手,“以前,你看到被他打的遍体鳞伤,都和他理论,争论不休,说不许打我,我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住这么打,我记得他每次打我,都用手腕粗的木棍。有一次,他突然就抄起了棒球棒,险些就把我打死。”
阿祉又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每个打我的理由都冠冕皇堂,说我是个女孩子,就天生是拿来当出气筒的。”
何心易噎住,没说话,就静静地听着,想知道从这里能不能听到她为什么那么叛逆,抽烟喝酒打架,还学人飙车的理由。
阿祉的声音细了几分,“你知道我每天只能喊你老何,不能喊你妈妈的时候,你知道我多难过吗,累了不能和你说心声,尽管你对我好,可是在他眼里,你就是拿了块骨头喂个狗都知道摇尾巴,就我不会。那种心情,只有他懂!”
阿祉送开了老何,看到老何满脸泪水,眼睛红肿,心疼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给她擦了眼泪。
“自我能喊你为母亲的时候,却是在异世他乡,兴许是上辈子我们没有当母女的意愿,就来了这里继续开始,我是爱你的,打小都爱,因为在我每次被他打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护着我,可是,每护我一次,你也跟着遭殃!”
何心易泪目,哽咽着,“那你也不能那么叛逆啊,把自己都给搭上去。”
阿祉低着头,眨了眨双眼,“我不想让你护我一次,就被他打一次,你被他打到见红很多次,直到你生了弟弟,他才没打你。”
往事像肠子一样被牵扯出来,每一个往事都那么血淋淋,何心易未开口说话,自己坐在柴火上,掩面而泣,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她叛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