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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惊艳沙州(1 / 1)

“这边除了胡女便是番女,而今中原人等只会管我们叫西番子,又何来稀罕更西的异域风情。”

年岁偏大的人往往开始考虑落叶归根,张国纪恰好正处在这个年纪。看惯了蒙兀儿、畏兀儿和各族的男女,总觉自己身在异邦,远离了中原,远离了祖宗之地。

“不一样的,叔父。她们是被喀什喀尔军队从吉利吉思人手中俘获,来自遥远欧罗巴的女人。”

“跟红发鬼米连一样,嘻嘻嘻。”张杰咧出虎牙大笑。

“我同冲儿还有些话要说,你也坐下来听听。”张国纪对女色所求有限,或者叫秉持稍好。要不然也不会扶家婢出身的林氏为正室。小妾虽还有几个,欺男霸女的事从出京师做得少之又少。

他现在更注重的是家门风尚,城内广设儒学孔庙,书香门第这面金字招牌檫得铮铮亮。

好色的张氏子弟们有许多说不出口的失望,阿不都拉哈进贡过来的歌舞岂会是凡品?瞅张成叹气的模样也晓得,准是清一水的绝色。唉,可惜!

老态龙钟的老管家张惠敲响了玉钟,清脆的叮铃声中。舞女们匍匐叩头,和乐师们都撤了下去。

得,这回连胡女、番女也没得瞧了。

“总理署的人选是对的。我思前想后好多回,现在明白了。”

“呵呵。”黄冲尴尬地笑了,几个张家子弟低头也偷偷作乐。

“你该听她的。若没有她,也没有你今日。”讲这话的时候,张国纪特意朝张成狠狠瞪了一眼。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作为黄冲贴身跟随的传令官,还兼着杂七杂八许多旁的事务。当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份父亲试图与女儿和解的意思替他转达出去。

“不瞒干爹,庆王殿下也曾这么同我说过。”黄冲答的很是委婉。

“这几年北面的藩王大多遭难,你护了庆王护肃王,接了韩王还收留了周王世子。这是在给皇帝陛下分忧,也是在给朝廷分忧啊。可他们…咳咳咳…,只顾着争权夺利,让大明朝堂早失了公允。”

“您的意思,是不是不妨再多收几个?肃王倒是积极倡导,可庆王以为可能到时候平空找来些不自在。”

“这点庆王讲得对。”

张国纪也不同意主动收留那些落难的藩王及其家属。但他真实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借抨击朝官们的不公允表述自己对目前爵位的不满足。他的心思只有少数几个明白,希望在碑石上落刻的是太康侯,而不是太康伯。

“哥哥不知,伯父乃是在为你抱屈。明明替朝廷平定西川众域,复我朝洪武永乐盛景,朝中那帮大臣却视而不见。”

“也许…也许,皇帝陛下忙于应付北面的满清叛逆和李瞎子等乱贼,暂时无暇他顾。”见着黄冲伸手扰后颈,一直站着没敢说话的什德米勒连忙递过痒痒挠。

“咦,这就是藏巴第悉的小儿子?”

“参见太康伯老爷。”噶玛什德米勒比他姐姐要乖巧百倍,而且勤快诚实。

“好,好。有赏。”以往黄冲最让张国纪操心的不是府军四处作战,而是至今也没有一个子嗣。现在听说偏房中有个怀了身孕,而且是在这个人的姐姐嫁过来之后。爱屋及乌的,当然要重赏。

侍从立即打里间拎出了两大箱子的赏物,把贵为王子的什德米勒也吓了一跳。大明国的贵族就是不一样,这也太出手豪阔了吧。

“四书五经是我中原圣人的传身之宝。”张国纪点着那两口箱子,郑重其事地讲道,“你要好好研读。如果有不懂的地方,要及时向你的导师请教。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堕不坠读书贵在持之以恒,积洼步才能至千里。”

“谢太康伯老爷。”

什德米勒合手作揖,并加上了一个深深的弯腰礼。

“咣当。”

乐安侯抱起双臂,背靠在门板上,翻眼向天。

藩王有属地仅是名义上,乐安侯有属地还有府军,本来就很出格。好在这一项有云南沐王之流在前,还有张当今圣上一笔带过的圣旨,多少可以拿出来遮掩些。但拐带前朝皇后算怎么档子事,不灭九族这事能息得了吗?

“喂,猴番。你来讲。”朱倬纮确有歪才,有属番的侯在他嘴里就叫猴番。

可能是怪称呼过于难听,黄冲继续抱着手,连横一眼的待遇都没给他。

“王叔,这到底是怎么啦?”

“你…附耳过来。”

一番的小声嘀咕过后。再抬起头的朱倬纮望向门边,眼里有了异样。

旦见黄冲把条腿架在门槛上,仰面观天。面对庆王欺近身的上下左右打量,不喜不怒亦不忧不乐,没有怡然自得也莫有心急火燎。但还是被朱倬纮捕捉到一个轻微的细节,靴子尖在一翘一翘滴。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

“他这是本事吗?把个祖宗往家里带,还敢正大光明地向外号称夫人,还替他管着所有的钱粮。作死啊!”话讲开后,朱识鋐开始抱怨与责骂。之所以非要强按上钱粮一项,点明此项本是他的擅长。

“寡人觉得他不光作死的本事大,牙口也不差。”一本正经的,朱倬纮戏谑道。

“她没有你老。”有了反应的黄冲曲起了膝盖,同时也在提醒庆王,随时会有一脚飞踢过来。

“不是不是,寡人的意思是那边竟然没有追究,还把你放出京来。还是有本事。”朱倬纮边说就边退。开什么玩笑,这厮能把福王的侍卫头子当面弄死,多年前打遍京城无敌手,惹到他来出手,肯定好受不了。

“惹祸的本事,作死的本事。哼!”

“你瞧瞧你现在,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死相。”朱识鋐也行到近前,低声而恶狠狠地说,“原本我们三个下得好好的一盘棋,你出这一着臭手,迟早满盘皆输。”

“也不至于吧,王叔。”

“起誓。”

腿有伸平在槛上,黄冲像个对付酒楼里吃霸王饭的倔小二。

“若我朱倬纮日后向人言及今日之事,必遭天打五雷轰。”让人意想不到的爽快,庆王立完誓约后分别朝四向正经作下揖,一派的郑重其事。

“你…,你便由着他?欸。”肃王甩开了袖子。

“该管的人不管,王叔操什么心呀。退一万步讲,哪一天真的事发,山长水远的六七千里路,还有五万精兵他手里攥着呢。真是…那谁不急您急啥呀?依了他吧,事已如此早去酒庄里喝个痛快才为正经。”

“事关皇室颜面,身为宗亲你…。”庆王浑不在意的态度,让肃王急得跺脚。

“王叔,天时不早了。”

朱倬纮说出来两种意思,表面上在说趁早赶去酒庄,另有一层意思,你自诩皇裔可曾被人当作真正的高祖后人看待?如今但凡没有败落到只靠朝廷那些打发钱过日子的主,都不会死心眼。

“起誓。”黄冲瞅来的目光有些不善。

“欸,孤算是不小心上了条贼船,这一下历代祖宗留下的非折在我手上不可。”

“肃王殿下大约忘了,若不是某被赶到这边来。兰州的肃王府早被贼人搬空两回了。”

“贼寇怎见得就会打进我府里去?大不了孤把给你的钱都用来叫人加固城墙。”论功劳,朱识鋐可算是两次征战的头功。都是他在保障粮秣供应,而且还陪在黄冲左右,可谓亲临一线。受了激,当然要发牢骚加扯上些有的没的。

“殿下的意思是非要讲出去啰?”黄冲语带威胁,“若非要如此,也怨不得某。”

“你待怎讲?”肃王也怒了。

“殿下身份尊崇又帮了我许多,所以某打算将王府上下都换上得力的人,也省得怠慢了您。”

“你…你竟敢软禁孤?”

“不算软禁,三四百号忠心耿耿的手下某还不缺。”

“这是要拆伙吗?好端端的额,你两个都一人少讲一句。”眼见得两人越说越僵,庆王做起和事佬。

“哼。孤可以答应你不往外说,却也绝不受你胁迫而立下誓言。”同庆王不一样,梗脖的胖肃王内里是有秉持的,不全然是文人骚情,还有风骨。黄冲被他一下给将住了。

“王叔向来一诺千金,讲过不往外说就绝不会往外说。欸,你就让一步吧。”

“好,但也得答应某一个条件。”面对好讲话的朱倬纮,黄冲也显得好说话,“待此番南北畅通之后,他须出任某属地专事管理钱粮的副总理一职。”

“行,孤答应你。”

料不到对方如此爽快让步的肃王一口答应。这个条件,正好是他巴不得。最关键的,再不下了这个台阶,指不定黄冲还会搞出其他的鬼把戏。虽不信他会真的软禁自己,可要赢的仅是脸面。既然得了,见好就收方是正途。

“何苦吗?这是何苦吗?你两非要闹上一出。”

这一回,终于轮到庆王朱倬纮甩袖子,并昂首挺胸走在最前。

小河滩城内的酒肆有些怪异,与他处相比,酒楼一层并不营业,也不接待贩夫走卒之流,有钱你就上楼,那儿有的是雅间。没钱又想饮点的,上酒庄。那儿的酒水便宜,坛子里的货色不用说,勾兑的水也多。

菜还实惠,都是货真价实的肉类硬菜。

棚子下头一排的条桌儿,两侧是钉死的长杠子充当板凳,你要是喜欢蹲在上头也没人拦你。反正小二肩上的抹布不是摆设。除了能摖拭桌椅,偶尔弹在客人头背上也在所难免。

道爷脑瓜子不光在炼药找矿上好使,黄冲讲的点点滴滴也都记着呢。整出的这么个玩意,果然生意好得不得了。

“哟,那不是桩子长官吗?他怎会上这等地方来吃?”

“傻帽了吧,道爷的酒庄连侯爷都时常光顾,看那边二楼开窗的那间没?是咱们侯爷专属的雅间。”

议论中,有人朝一起来的张成招呼:“呀,张公子,快快里面请。”

“老规矩,左右两间外带二楼大堂内三桌。”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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