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绮看了一眼自己的纸牌,略略沉吟,开始不动声色排成三列。
邬浪坐在她对面,上半身前倾,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额前的碎发梳理的笔挺,衬得五官轮廓更为深邃。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压住牌身,大拇指轻轻抬起自己的那端,只一眼,性感的薄唇便勾了起来。
五张相连的同花顺,9、10、J、Q、K,点数大,又是黑桃,整副牌里也只剩下一个点能大过他,除非天意,否则她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迅速将牌理好,他瞧着她的眼神格外犀利。
姚子绮瞧他那模样心里发出冷笑,下巴昂得更高。
邬浪直起身,势在必得的端起一旁的高脚杯,顺势翘起二郎腿,轻呷一口红酒后,又叼了根烟放在口中,“太得意忘形了可不是件好事。”两片唇一张一合,叼着的那烟便跟着一阵抖动。
烟雾缭绕里,邬浪欠抽的轻佻着眉头,眯着眼的样子,莫名就让尚沁舒想起储立轩,他总这样,抽烟从不手拿,就这么叼着,流氓气息里带着浓浓的忧郁,让人琢磨不透。
姚子绮面对邬浪的胸有成竹,竟口出狂言,“未必!”
“哦?”邬浪嘲讽一笑。
姚子绮懒得同他理论,“且看吧!”
邬浪颔首,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驴,将手中的冰酒一饮而尽,“开牌!”
欧阳澈跟了邬浪这么多年,哪能不清楚邬浪,没有有十足的把握哪能这副笃定的模样,一边有些安慰,一边又同情姚子绮,这女人干什么不好,非得呼那一巴掌!
随着欧阳澈翻牌的动作,大家的心都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动作,生怕出现一丝错漏。倒是两个当事人,置身事外,完全不在状态,彼此盯着,恨不得能吃掉对方。
邬浪的头三张牌一开,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姚子绮开牌。
结果两人竟是一样大。
欧阳澈又去开第二墩。
邬浪有了同花顺,自然不用担心另两墩,不过是卖卖关子,做样子。
第二墩理所当然姚子绮大,尚沁舒和林子熙也不知怎么地,居然为邬浪捏把汗。
然而当邬浪的第三墩牌一打开,所有人都惊呆了,居然是一组黑桃同花顺,点数大的几乎没有能压倒他的牌。
尚沁舒和林子熙的视线刷一下看向姚子绮,忽然觉得对不起她,刚刚居然还在为那男人担忧!
姚子绮心里也是一惊,仿佛不信,眼睛睁得有点大,竟真的那牌,一点没错。
邬浪眸子邪魅,知她大势已去,哪里肯放过她,瞅着她的神色锐利如刀,一口将烟抽了,胜利在望,“开牌!”
欧阳澈十分无奈的看了眼姚子绮一眼,葱白一眼的指伸过去。
姚子绮咬了下唇立即松开,“开!”掷地有声。
谁知,随着她的纸牌的打开,周围竟是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竟是同花顺!10、J、Q、K、A。
不仅欧阳澈他们,就连邬浪也不信,他猛地倾身凑过去,一把挥开欧阳澈的手,夺过纸牌!竟真是同花顺!还是黑桃!就大那么一点点!
邬浪简直怒火中烧!
偏姚子绮还幸灾乐祸,早在他弯身去翻她牌时就已经卷起了袖口,“不好意思,运气好像有点太好了!”
邬浪气得眼珠子都要迸出来,死死盯着她。
她唇角上扬,弯曲的冷笑弧度恰到好处,无视他威胁的目光,甩手就是一巴掌!
邬浪一动没动,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极力压制着一腔怒火。作为男人,邬浪人前一向保持了该有的风度,他沉声,“再开!”
欧阳澈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邬浪的脸已经黑成碳色。
接下来的输赢,结果几乎不用猜,姚子绮打邬浪打得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啪啪过后,他一张脸几乎对称着红肿起来,指印一道压着一道,都快分不清了。
邬浪一直道姚子绮性子倔,不撞南墙不回头,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多场下来明知他不是她对手,却还不肯认输。
他脸色益发严峻,大家便更不敢出声。
姚子绮在打了他数十下之后,心底早没了怒气,甚至都有点打得下不去手了,他红肿面庞让她想起她扇贝过敏时的模样,还记得他送她去医院时的情形,他抱着她从车上冲下来,她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却知道他是焦急的,贴在他心房的耳朵里砰砰砰,全是他心跳的声音……
再后来,他对护士小姐说:“扎轻点,她怕疼。”
他用手握着吊针的皮管……
她将他送进了警局……
如此,姚子绮倒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内心愈发难安,打他的手哪里还能下得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他的本事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畏惧消失了呢?姚子绮忽然不能确定。
偏邬浪作死的盯着她,不让她走,仿佛这一巴掌若不下去,他便要杀了她!
姚子绮再怎么狠心,也下不去手了,只轻轻在他脸上一扫,算是打了。
邬浪却看着她一阵冷笑,“发牌!”他哪里知道,姚子绮曾经也是赌场里混过得人,抽过老千发过牌,要不是当初储立轩从中作梗,说不定她现在还陷身在那个赌场里,尽管不是她愿意的,想要的,毕竟钱多,对她那说就像救命的稻草。
姚子绮一路赢到现在,没有给邬浪一丁点儿翻身的机会。倒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她将他打成那样,谁知道她输了,他会怎么报复她?下怎样的狠手?
然而这时却有点厌倦,她本就不爱赌博,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混一口饭,也不会用心去学,陪他赌到现在已经是用尽了耐心。况且如果一直这样赢下去,以她的了解,估摸着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这样一想,索性放开了,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大不了就是挨他一巴掌,顶多疼她半个月!
邬浪却不是这样想,他偏执得就像着魔了一样,怎么都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还就和她杠上了,偏不信她能把把都赢,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
再开局的时候,欧阳澈发牌的手都不自然了,真是怕又给二哥添堵。
待十三张牌丢满,邬浪一口将烟吸到了底,偏着脸,两眼眯得只剩一条缝,危险系数远高于捕猎中的饿狼。从口中吐出来的烟雾浓且烈,烟烟袅袅的,将他的脸隐在其中,如梦似幻一般。他食指轻弹,烟蒂准确无误落在了不远处的茶色烟灰缸内。
姚子绮耐着性子将牌分成了三墩,知道邬浪这人好面子,即便她想输,也不能轻易让他看出她是故意的,否则她会死得更难看。
三组牌里,头牌姚子绮胜出,第二组邬浪胜出,决定性的便是第三组。
欧阳澈手伸过去之前,忍不住在额头抹了把汗,他也不想死得很难看。
所有人都凝眉屏息,尽管心里已经猜到了结局,可还是拼命盯着欧阳澈的手,总希望有奇迹发生似的。当邬浪的牌翻出来比姚子绮的大时,尚沁舒和林子熙居然脑残的就要忍不住欢呼起来!
姚子绮也是暗自长吁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然而转念一想,她要挨他一巴掌,又紧张起来,不由睇望他。
谁知,他竟也是看着她的,目光炯炯。
她一愣,做贼一般将视线扯开。
等尚沁舒和林子熙反应过来自己吃里扒外的思想时,已是数秒之后,她们看向邬浪,他盯着姚子绮,眼神阴鸷得骇人。方才想起这游戏的规矩,很是替姚子绮担心,她打了他那么多巴掌,这一下他旗开得胜,还不要将她撕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想明白,邬浪霍地起身,浑身都带着怒气走向姚子绮,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一把抓住她肩头,将她整个拎了起来。
姚子绮心里一紧,这是要扇死她?被逼着站起来。
她双脚才刚刚使力,却被他猛地擒住腰身,一下将她扛在肩头。她吓得啊一声尖叫,慌乱中双手胡乱一抓。
邬浪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艳蓝色衬衫,她用力过猛,尖锐的指甲抓住衣服的同时,在他背上留下几条深深的红痕。
邬浪面不改色,两步跨过前头的矮几,也不管众人惊愕的表情,大步朝包间门走去。
姚子绮得知他意图,双脚乱蹬,“你放开我!放开我!”
邬浪哪里肯听,更紧的抓住她,拉开门,扛着她就出去了,留下一屋子怔愣的人。
莫谨终归老道,悠悠然瞥了两眼后,将杯中的红酒轻呷一口后放在玻璃矮几,“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缓过神。
四人出金帝豪时,尚沁舒电话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林夕。
“在哪呢?”
“金帝豪。”她脱口而出。
没想到林夕一喜,“是么?你怎么在那?”
尚沁舒握着电话,不愿多说,“你在哪?”
“我就在金帝豪边上,你走不走?要不要我去接你。”
尚沁舒求之不得,赶紧道:“那你快点。”
他们刚出金帝豪大门,林子熙就被莫谨塞进车里带走了,剩下尚沁舒和欧阳澈大眼瞪小眼。好在林夕来得快,转眼就跑到他们跟前。
尚沁舒没一丁点儿想介绍两人认识的意思,一甩头道:“我走了!”也不等欧阳澈回话,挽起林夕的胳膊,“走吧!”
林夕却回头对欧阳澈点了下头。
华灯初上,欧阳澈看着两人亲密的背影,内心越发感觉孤寂难耐,嘴里忍不住嘟囔,“说好的凑合呢?!”
金帝豪内,邬浪径直将姚子绮扛入了他专属的私人电梯里。
姚子绮嘴里喋喋不休痛骂着,他跟没听到似的。
她乱蹬的双腿没有着力点,对他来说再怎么用力也白搭,反倒是将自己累了个彻底。她抓着他衣服的双手也松了,使劲捶打他背脊。
尽管用了力,可人被倒过来,总感觉像挠痒,他一点不觉得疼,反倒心痒难耐。
姚子绮看着电梯一路上升,彻底失望了,忽然张嘴,一口咬住了他臂膀。
他没想到他会来这招,虽然身上都是肌肉,可没绷紧,便真给她咬住了,痛得眉头一皱,大掌顺势就在她屁股上狠狠一巴。
姚子绮脑袋嗡一声,脑袋短路了数秒,回味过来简直羞愧欲死!
她这一闪神,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邬浪私人的楼层。
邬浪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出来。房间是感应式的,他将手轻轻在指纹识别器上一划,那门应声而开。
邬浪疾步走近卧室,将姚子绮就肩头卸下来,扔物品一样将她丢上床。
他动作一气呵成,她只觉天地转了两转后,砰一声跌落在床上。虽然是席梦思的大软床,又铺着软和的被子,可他力道太大,直将她摔得头晕眼花,视线还没调整过来,便见不远处一道黑影直直扑了过来。
姚子绮大惊,来不及反应。
邬浪捷豹般准确无误的压上来。
他多年未练,伸手却还那样矫健,压上来时,别说姚子绮想避,就是连多呼吸口新鲜空气的时间都显得奢侈。他身躯高大结实,压在她身上无疑像快巨石。
她呼吸困难的唔了声。
他却一手极快的向下伸。
她大惊失色,刚要出声阻止。他却已迅速退了出来,面色诡异,刚刚那触感,如果他没猜错……
姚子绮脸色爆红,只觉浑身血液尽往一处涌,脸烧得滚烫,连同脖子都红成一片。
他面目扭曲的看她,“来了?”他不信,今个儿能背成这样!
她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烫,羞愤交加,哪里肯理他,别扭的将脸扭向一旁。
邬浪这下是真死心了,特么什么时候来不好,偏爷要的时候来!气得无处发作,一手掰正她的脸,对着她的唇就狠狠吻上去。
姚子绮被他咬得生疼,呜呜啊啊的抗议,双腿抬起来踢他,被他一把压住。
邬浪开始是纯粹为了发泄而吻她,但随着双方不断的撕扯,他身体里的感觉逐渐改变,吻便也从强势慢慢变缓,掺入了几丝柔情。
姚子绮又何尝不是,碰到邬浪这样的情场老手,哪里还有她拒绝的份,能不乖乖就范已属不易。她心里忽然恐慌起来,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出这样悸动的情愫,简直无法想象!
那心惊的悸动,她并不陌生,当初对王蒙也曾有过。那时她可以欣然接受,然现在却不行,邬浪不是王蒙,她与他不是同道中人,不会有未来。
姚子绮猛烈挣扎起来,间隙里,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你放手……邬浪……别输……了不认……账!”
一直不听她话的邬浪这时却松开了她,大口喘息着,黑色眸子如同宝石般晶亮,熠熠生辉,“我哪里没认账?”
他睁眼说瞎话,让姚子绮鄙视至极,“我输了大不了就是一巴掌,你现在这样还不算犯规?”
邬浪却一声冷笑,“那也得看看谁先犯的的规!”
姚子绮一愕,却不肯承认,“当然是你!”
“你心知肚明!”邬浪再不愿同她啰嗦,直接张嘴封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女人的力道哪里敌得过男人,姚子绮的唔唔叫声悉数被邬浪吃进口中,一番较量下来,她的两片红唇肿得跟香肠一样!
姚子绮懊悔得肠子都青了,叫她滥发同情心,他这种人生来就欠抽,哪需要别人的同情!
姚子绮怎么会知道,其实刚刚不管她是故意让他,还是不让他,结果都是一样的。邬浪也就是在开牌的那一个瞬间忽然想明白了,他跟她耗什么劲,这种女人直接扔到床上征服岂不更快?!傻子一样坐在那等着被打真是愚蠢到家了!就是想当年刚出社会的他也还没这么蠢过!真是越老越愚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