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凝视着悯佑,面有痛色。雅婷亦低下头目光凄楚,悯佑见两人脸色失常,眉头紧锁,“爹娘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我带你去吧!”墨玉转身首先出门,悯佑跟了出去,雅婷跟在后面,但走出一步又回头看着罄竹道:“罄竹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罄竹实不想介入他们的家事,目光清冷,“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好参与,告辞!”她见悯佑的伤势己好得差不多了,是该要走的时候了,正准备离开时却被雅婷拉住,微微一笑,“罄竹姐姐,你太见外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能否答应!”
“你说!”
“等一下佑哥肯定会很伤心,所以我想请你好好的劝劝他。”
“他伤心关我什么事?”
此言一说,雅婷为之一惊,哥哥带回来的人怎会对他如此冷漠?她倒是没有想到,既然这样哥哥为什么要带她回来?雅婷有点退缩了,她不再那么肯定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哥哥的朋友。
罄竹看着雅婷诧异的眼神,又补充道:“我的话他未必肯听?”
“我相信会的,这事是因我和玉姐姐而起,如果我们去劝,只会徒添悲伤!”
“……”
雅婷见罄竹不答,不好勉强,低着头默默地转身,朝门外走去,唤上那条大白狗,一人一狗,一悲一喜相伴前行,朝墨玉的目的地出发。
罄竹看着她的身影,清冷的目光己消失,换上的是一丝犹豫。
幽州城内。
梧桐带着龙守和龙跃绕过几条街后,来到一户大宅门前。龙守见这高大的宅门上,挂着四个大金字“司马府邸”门前两座石狮子分别立于左右,围墙宽阔,可想而之是一处大户,龙守转头问道:“你静姐姐在这里?”
梧桐默默地点头,带着二人走到门口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小厮,看到梧桐后极高兴,“梧桐姑娘,你来了!”又看到梧桐身后的两人,疑惑地问道:“这两位是?”
梧桐笑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今天我带他们来拜访静姐姐。”
那小厮呵呵一笑,把门打开,请三人入内,梧桐可是有了特权,进门都无需通报的。三人进门后,梧桐问小厮道,“静姐姐今天在哪儿?”
小厮毕恭毕敬地回道:“现在在莲花亭那边,小的引你们过去。”
梧桐心想这小子如此跟去岂不会坏事,推辞道:“不用了,那地方我去过!”
小厮仍不改恭敬的态度,微微一笑,“好的!”
梧桐便大摇大摆地领着二人进了宅院。他们走后,一直站在那里的面露恭敬的小厮此刻脸色一沉,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龙守和龙跃两人一边跟着,一边观赏着院内的风景,此时正值初秋,院内多处都种着各色名贵的秋菊、紫薇、孔雀草,此时花期更胜,它们互相争艳,微风吹过荡起阵阵花涛,旁边一条小河微风轻漾,河柳轻垂,小桥幽静,河道两旁屋宇高耸,碧瓦连天,如此美好的风景,龙守却无心观赏。
而走在一旁的龙跃见此风景,就连肩膀上的伤己忘记了疼痛,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之声,仿佛看到了天宫仙境一般,“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真是太美了!”一会儿又道:“梧桐,我们以后搬到这里来住好不好?”梧桐心事重重,实在没有心思和他打趣。龙跃一路称赞,“哇!这个桥的颜色我很喜欢,哇!这小河没事可以钓钓鱼。紫静家里爆发了吗?居然住进这么大的宅院里?”
梧桐心里有事,对着龙跃的吃惊她并没有表现得有很奇怪。
龙守紧紧地跟着二人穿过小桥,顺着河道走了许久,才看见河的起源处,那是一片长满莲花的人工小湖,一架高高的长桥延伸到湖中央的水亭处。
亭上一位紫衣少妇正在石桌上教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写字,旁边站着一个待女,那待女见众人过来,低下头对着少妇不知说了些什么。
少妇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美丽的容颜带着浅浅的笑容,眼波灵动,在看到来人时,身子猛然一震,一脸错愕与吃惊,眼睛久久地盯着前方那个棕黄色身影上。
她,就是紫静,龙守朝思暮想的人。
龙守见到一身少妇打扮的紫静,心里一窒,她成亲了?
梧桐见两人相认,拉着龙跃稍稍地退开,远远地看着二人。
站在一旁的待女觉得紫静有异,轻轻地唤了声:“少夫人!少夫人!”想把她从惊奇中拉醒过来。
紫静被待女叫醒,身子猛然一惊,拿在手上的毛笔掉落,在小孩子的衣服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墨渍,小孩立即大叫:“娘,笔掉了!”
紫静拾起笔,对着待女道:“你先带着公子去更衣,我这里有客人,不许人来打扰!”
待女看了看龙守,又看了看她,低下头道了声是,哄着小孩去更衣。
龙守眼神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很痛,却又要装作镇定。
紫静颤抖地放下毛笔,心如刀绞,再抬起头来时,泪水模糊了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她慢慢地走到龙守的跟前,曾经心里唤了千百次的名字,今天本人终于出现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真正要开口时,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龙守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发白,他曾经想保天下,今天却保不了心爱的人,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静儿,你……成亲了?刚刚那个是你的孩子吗?”
龙守此言一出,紫静的脸上又白几分,她真的好想说不,这不是她的意思,她是被逼的,可是这些话她却说不出口,只能含泪忍痛点头,“我还以为可以瞒住你,不想你还是知道了。”
旁边的梧桐再也忍不住了,“静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这不是你自愿的。”
紫静含泪看着梧桐,“自不自愿又能怎样,结果不还是一样?”
梧桐着急起来,对着龙守说道:“龙大哥,五年前……”
“梧桐,之前过去就过去了,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局,倒惹得两人心碎,不如就让它像流水一样远去,让两个人重新面对新的生活不是更好!”紫静望向龙守继续说道:“龙大哥,对不起!静儿没能等到你回来就嫁为人妻,我自是对不起你了,如今又是没有办法能够回避的,你心里骂我也好,怨我也好,对于今天的选择我不怨不悔,如今只能求你平熄心中的苦,另择良偶!”
龙守眼神深邃,十一年后的紫静比他想像的要坚强得多,“刚刚知道你成亲,我确实心如刀绞,在外面的十一年里,每天晚上我都会想你,有时候傻傻地盼着你不要等我,找个好人嫁了,如今看来到是梦想成真,这样也好,你跟着我只会独守相思,你也不要太伤心,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又岂会怨你恨你,只希望你以后过得好,我也就好了!”龙守脸上扯出一抹苦笑,个中滋味你是否能够明白?
梧桐看见两人见面就哭,触景生情,静静地靠在龙跃的肩上,还好这十一年自己忍过来了,静姐姐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就算两人再相爱,最终不能相守,如果是自己万万不能接受,她们说的这些话,不过都是安慰彼此罢了。龙跃低头看着梧桐,见她略有所思,不知该高兴她一直都在,还是该为眼前的两人悲伤。
龙守见紫静哭得快要脱力,走上两步想去掺扶,紫静却向后退了两步。
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就算心里喜欢这个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龙守苦笑一下,收回走去,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再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拿出怀中的那个红色蝴蝶锦囊,交到她手中,“这个还给你,保重!”一阵风从湖面吹过,龙守衣袂飘飘,像风中摇摇欲坠的松树,面对这样的场景,紫静颤抖地接过,紧紧地握着,这是他出征前她送给他的相思物,却未想到再次见到锦囊,却是两人分别之时。
龙守咬着牙无力地转身将所有的过去抛开,肝肠寸断地离开。
紫静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满是孤独和寂寞,他不应该就这样离开,他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心中仍有不忍,追上两步喊道:“龙大哥!”
龙守停下了步子,但是并未转身,他怕一旦转身就会做出错事来。
后面的紫静深深地看着那个背影,有点后悔刚才的一喊,现在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保重!”
那个高大的棕黄色身子一震,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她低下了头,终是不忍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眼前的一幕幕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龙大哥,你别担心,在家里我会照顾好我自己还有伯父伯母的。”
“静儿,你放心!我过三五年便回来,到时在家陪你,哪里也不去了。”
“嗯,这枚锦囊你拿着!锦囊如我,哥若思念,此囊可解相思之愁!”
“我一定会好好留着,如果你在家里孤单,多去找找梧桐解闷,千万不要因为思念而苦了自己。”
“无论多久,哥若不归,妹至死相候!”
“无论多久,妹若相候,哥至死相报!”
这些记忆就像无数把双刃剑伤了自己却又苦了他,一切誓言不过就是分手前的最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