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
巡街没有意思,是因为现在姚青同其他儿童基本没有发生冲突的可能,遇到事情姚青往往一言即决。但这并不意味着姚青真的遇不到冲突。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不过有些冲突以前被刻意回避了。
就像姚青,红旗中学大多数老师都叫他神童,喜欢他,宠着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姚青在红旗中学的世界就真的只有祥和。吴廷顺是姚青心头的刺,姚青很想拔掉它,可是姚青又不想露头。于是这根刺还就拔不掉了。
事情最终出现解决苗头竟然是来源于一个小学生抱怨。
因为姚青学习速度过快,刘妍决定让姚青看看小学课本。为此她找上红旗中学的一个中年教师,她的女儿读小学二年级,刘妍找她借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因此,姚青认识了二年级学生余兴美。
余兴美是个文静的小姑娘,非常听她妈的话。对于姚青要借她的旧书,明显是非常不舍。可是虽然眼泪花儿在眼眶直转,她还是听话地拿出了她保存得好好地四本教材。那个场面让姚青很有负疚感。
我只是借你的教材翻翻,又不是不还你。姚青对小女孩的心路历程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回去后,刘妍略略翻翻算术书,就肯定姚青算术已经有了小学一年级学生水平。再看看语文书,还拉姚青听写了几个生字,只一天晚上,母子两就肯定姚青已经有了小学一年级学生水平。刘妍心里那个高兴,就不用说了。
只是这次,刘妍没有炫耀。
原来刘妍以前炫耀的事情,别家小孩努力一下也都能做到,差别在于小孩做到的年龄大小和家长用不用心。现在姚青2岁就达到小学一年级学生水平,那就不是家长用不用心的问题,这肯定是一般小孩怎样用心也做不到的。
刘妍这时可以肯定自己儿子是真天才。到了这个时候,刘妍反而不会炫耀。这是拜刘妍家庭成分的原因,刘妍在这些明显可能让人嫉妒的事情上非常谨慎。就如同她平常做人,一直很低调。她非常害怕解放之初的农**动。
第二天还书时,刘妍是准备直接拿书去还的。
在姚青要求下,刘妍才买了5分钱的水果糖。她还以为是姚青想吃糖,买这些水果糖是给他的奖励。
一直到还书时,姚青摸出所有的水果糖塞给小女孩时,刘妍才明白姚青要求买糖的用心。不过这时她再糊涂,也不会揭穿里面的秘密了。
余兴美拿回自己的书籍,登时就高兴了。再接过姚青送来的水果糖,立即就把姚青当朋友了。
直到这时,姚青才估计昨天小女孩可能是把姚青借书当着刘备借荆州了,所以才那样伤心。
想到昨天小女孩那样伤悲,还是听话地借出书籍,姚青也不反对陪她玩玩。
谁知这一玩,却给姚青解决吴廷顺问题的思路了。
因为在学校二人遇到吴廷顺时,小女孩明显露出害怕的样子,拉着姚青跑开,明显地避开吴廷顺。姚青立即明白小女孩也吃过吴廷顺的亏。
既然吴廷顺不是针对自己,而是真正的小人。那么他在学校表现的无害肯定是一种伪装。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发现他的问题呢?姚青反复思考。
吴廷顺的典型特征有两个:一是胆小。只敢欺负弱者,而且是绝对无法反抗的弱者。二是猥琐。做的都是偷偷摸摸的事情。
姚青反复思考,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胆小、偷偷摸摸。姚青突然想起头次和吴廷顺结怨的情景。于是,带着小女孩来到那个宿舍拐弯处。
姚青仔细地到宿舍后面观察。
这是一条很窄的巷子,一面是围墙,一面是宿舍后墙,非常阴暗,正常人基本是不会过来的。姚青却几次发现吴廷顺出现在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吗?
小女孩明显不喜欢这里环境,拉着姚青要离开这里。
“这里好臭的?”小女孩神秘地说。
“你怎么知道?”姚青意外道。
“那个吴老师喜欢过来尿尿,我们快走吧。”小女孩有些急了。
姚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小女孩来到宿舍正面。
这是住读女学生集体宿舍和女教师集体宿舍!
姚青打量一下正对面的教研室办公室和更前面的学生教室,终于明白地点点头。果然是个猥琐的小人,吴廷顺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突破口。
有了侦查的方向,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姚青回想了在这见到吴廷顺的时间,然后牺牲几个中午休息时间,很快就发现了吴廷顺的秘密。然后姚青还同吴廷顺所在村子学生聊聊天,天真地问上几个问题,就得到更多的秘密。
3月25日下午,是老师集体学习的日子。姚青从初一教研室门口经过,一位喜欢姚青的中年女老师看到姚青,亲热地叫停了姚青。
姚青热情地和这位老师说话,还和旁边经过的几位老师“叔叔”“伯伯”“阿姨”热情地打招呼,毕竟红旗中学的所有老师姚青都认识。
吴廷顺看到了姚青,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姚青跟他在集体场合从无冲突。所以他照常的行事,没想到,他无意走到姚青身边时,姚青突然大声喊了一声:“停。”吸引了所有老师的目光。
姚青抬头正视吴廷顺,道:“吴老师,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看到所有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吴廷顺有点不太自然。“哦,你说我要干什么?”
姚青抚摸自己的脸蛋,“你又要摸我脸喜欢我,对不对?”
吴廷顺虽然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如此,但他也不敢肯定他以前“喜欢”姚青的动作是否被人看见,所以只好干笑道:“真聪明。”
边说边伸出一只手不自然地去抚摸姚青的头。
“停,”姚青躲开吴廷顺的手,“整个学校的叔叔、伯伯、阿姨喜欢我,都让我好舒服,我也好喜欢。只有一个人例外。”
姚青回头正视吴廷顺,使劲搓着自己的脸蛋,使得自己脸型都变了。“你这样喜欢我好多次,每次我都要难受好长时间,其中一次牙齿都出血了,我还不敢告诉妈妈。我听说吴家村所有让你喜欢过的小男孩都怕你。对吧?”
全场默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吴廷顺。
“怎么可能?”吴廷顺有些尴尬。
“吴家村人这么多,随便找几个有弟弟妹妹的学生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略一停顿,姚青接着说:“吴老师,我以前一直叫你吴伯伯,现在不敢叫了。吴老师,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只要我做得到,我改还不行吗?只求你以后不要再喜欢我了。”
姚青使用了后世最经典的桥段,引起了全场哄笑。
“吴老师,赶紧给姚青道歉。你怎么这么没轻没重?”一名平常跟吴廷顺关系不错的女教师帮忙转圜。
“杨阿姨,你别信他。他是坏人,经常中午到你窗子下面尿尿。”姚青继续揭露了另一件事实。
“什么?”杨老师是位未婚的女教师,正好住在女教师集体宿舍。到她窗子下面尿尿是什么意思姚青不懂,可教研室的全体教师都懂。
“你怎么知道?”杨老师激动地尖叫。
“我看到好多次,余兴美也看到好多次。他第一次‘喜欢’我,就在宿舍拐弯的地方。”姚青撇嘴道。
这话说完,全场都静下来了。吴廷顺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跌坐在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这可不是一般的指责,一位和刘妍关系不错的女教师在教研室主任的暗示下,立即出面把姚青带到刘妍教研室去了。后面的事情姚青就不知道了。
可是透过初二教研室的窗户,姚青可以看到那一排所有的宿舍大门很快就都被打开了,不时有老师进出。再后来的事情姚青就看不见,也没必要知道了。反正姚青估计给吴廷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接近他了。
一个星期后,姚青无意发现那排宿舍所有的破损窗户都被修补,所有窗户窗户纸全部被更换。
至于学校领导开会,余兴美被她妈妈带着被领导询问,住在学校的许多老师、学生、家属都被秘密问询,公社领导前来处理问题等等事情,姚青就真不知道了。姚青也不在乎不是?
姚青知道的是这个吴廷顺从此没有在红旗中学出现了。姚青的目的彻底达到了。
后来姚青从初一三班学生的议论中知道,吴廷顺被打倒了,现行反革命罪!
姚青为这个神转变给震晕了。反革命罪?他配吗?他那个胆小鬼,流氓罪是妥妥的。反革命?姚青是真不相信。
再后来,姚青旁听得知,有人给学校领导报告,吴廷顺公然当众坐在放在桌子上的**像上,七八个老师看到了,他自己也承认了事实。所以他被当场拿下,扭送公社。
再后来,公社还公开开了吴廷顺批斗会,据说很有几个女教师义愤填膺,当众殴打了这个反**、**、反社会主义的现行反革命。
冷静下来,姚青也明白了里面的奥秘。如实地揭露吴廷顺的罪行会伤害许多人的名誉,也对红旗中学名声不好。这样的结果,既达到了惩罚的目的,又不影响其他人。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这件事情最可惜的是姚青精心设计的经典桥段,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完全被冲淡了,事后竟然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姚青那个“我改”的幽默。好处是姚青在这件事情的作用也完全地淹没,整个事情已经完全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