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明微愠,“他还认为苏冰是见死不救吗?”
“在他知道是可儿对陈雨竹下毒之后,更认为女人的心是狠毒的,可儿是因为对我的情才会对陈雨竹下毒乃至陷害苏冰,他认为,苏冰不可能会尽全力治愈陈雨竹,因为,陈雨竹那时候是安庆王妃。”
诸葛明点头,“他会这样想也是未可厚非的,他不了解苏冰。”
“不是了解不了解的问题,是他偏见太深了,我觉得,就算他知道苏冰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会迁怒苏冰,他们兄妹的感情很深,陈雨竹的死,他必须要找一个人来迁怒,可儿死了,便只能找苏冰。”
“他是执狂。”诸葛明冷冷地道,“他现在是大将军,虽说没有兵权,但是,很多将士都听他的,他若是与梁他们联盟,对你的处境很有威胁。”
“我何尝不知道?我是飞鹰将军的时候,他便跟着我了,此人虽说固执,但是,却是一位难得的名将,行军打仗,除皇兄外,还真无人及得上他。”
诸葛明轻声道:
“这一点,你知道,大家知道,连他自己都知道,小心,功高震主。”
君泽天道:“不得不防。”
尤其,此人对苏冰始终怀有恶意,虽然人前人后都说冰释前嫌了,可他了解陈元庆,冰释前嫌只是暂时的,他想起陈雨竹的惨死,始终会认为苏冰是见死不救,尤其,如果苏冰能治愈母后,他会更加笃定地认定。
翌日,君泽天带着双胞胎出宫去,微服出访,随行的还有镇国王爷宋云罡与世子安然。
安然见到弟弟和妹妹,不知道多高兴,好几次惊叹,“父王,弟弟和妹妹怎么长一个模样啊?我也要一个模样的弟弟妹妹。”
苏冰与君泽天相视一笑,君泽天对安然道:“傻孩子,他们就是你的弟弟和妹妹了。”
安然恍然大悟,“是啊,是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呢,父王总说我脑子笨,我还一直不服气呢,原来竟是真的。”
重楼笑嘻嘻地道:“安然哥哥,听说你有一个妹妹,你能不能把妹妹让给我?我把我的妹妹让给你,咱们交换。”
重楼一直都想要妹妹,之前在南山城,他也一直喊京默妹妹的,但是他心里明白,京默是姐姐。
安然一拍手,“这主意好啊,弟弟,你真聪明。”
宋云罡揉着他的脑袋,“蠢东西啊,就算不交换,京默还是你的妹妹,傻瓜。”
安然讪笑,“父王,我想要京默妹妹住我们家。”
“那可不行的,”京默一本正经地说,“我得在宫中陪祖母。”
宫中可多好吃的了,她可不愿意走。
安然有些失望,“我府中可是很多玩意的,还有好多好吃的。”
重楼生了兴致,“真的?那我去,我去。”
安然拉住重楼的手,“当然是真的,如果你去,我把我所有的玩意都送给你。”
“好啊!”重楼转身看着苏冰,“妈妈,我能不能去安然哥哥家里住一阵子?”
苏冰指着君泽天,“现在你们的抚养权不归我了,问你们爹。”
重楼得意地道:“父皇肯定赞成,父皇最好商量了。”
君泽天失笑,“你这鬼灵精,你这样说,父皇就是想不答应你也不成了啊。”
“那是,那是,我就住三天,三天之后就回宫。”重楼开心地道。
君泽天看着宋云罡,“会不会麻烦你?”
宋云罡笑道:“怎么会?安然一直念叨着要入宫找弟弟玩,这下好了,他得偿所愿,直接都住进家里了。”
千山在旁边拉着苏冰,“怕不怕有危险?”
苏冰道:“王府戒备森严,想必是不怕的。”
双胞胎的身份,引起了各界的注意,也引起了某些人的嫉恨,尤其有女儿在宫中为妃的那些人。
不过镇国王府不比其他地方,府中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想在王府下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只住三天,想来问题不大的。
君泽天也听到了千山和苏冰的对话,他对苏冰说:“我会让吕宁多带些人手在王府周围布防,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苏冰点头,“嗯,我不担心。”
虽然是皇帝微服出行,但是,吕宁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中午,便在聚福楼用餐。
聚福楼早就清场了,掌柜的带着小二们在门口迎接,皇帝亲临聚福楼,掌柜诚惶诚恐,唯恐怠慢。
吕宁早有吩咐,不可公开皇帝的身份,所以,掌柜的也不敢下跪,只是躬着身子迎他们入内。
用餐的时候,诸葛明也来了,他背着药箱,进门便道:“赶得上时候啊。”
君泽天笑骂道:“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敏,有吃的就赶忙来。”
诸葛明大大刺刺地坐下来,“可不是属狗的吗?比你还大一岁呢。”
“哟,还真瞧不出来呢。”说话间,朱方圆也来到了,手里捧着一些东西。
双胞胎见到朱方圆,高兴地抬起来喊干爹。
朱方圆一人亲了一口,“得了,回去你们父亲那边坐着,你们对干爹这么热情,亲爹该吃醋了。”
他抬头,见苏冰就坐在君泽天身边,心里大为安慰,虽然知道他们现在还没在一起,也知道暂时不行,可这样坦然地坐在一起,还是叫人心里感觉安慰啊。
他是衷心希望老温能和君泽天在一起的,他们之间,太难了。
到现在连孩子都生了,这个世俗,却还不能给他们一个名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名分,实在是残忍啊。
苏冰知道朱方圆来的意思,他是以朱老将军义子的身份站出来支持,告知所有人,他朱方圆是站在苏冰这边的。
这一场一家人出游,本来就是一场宣战。
菜单是早拟定的,都是苏冰爱吃的菜,这也是君泽天提前吩咐吕宁的。
千山没有进来,而是派了万蔷跟着,她自己则在外面巡视。
上菜之后,侍卫便进驻,连掌柜和小二都被留在了后院,不许踏进用餐范围之内。
用餐的气氛很好,因有孩子在,都是嘻嘻闹闹的,安然照顾着京默和重楼,特别有大哥哥的范。
大家都笑话他,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大人。
安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他看着苏冰,“义母,母妃说您医术很高明,很会针灸,您能不能教我啊?”
苏冰笑道:“怎么?小安然还想学针灸了?”
“可想学了,我学了医术,以后父王母妃病了,我就能给他们扎针了。”
众人哈哈大笑,宋云罡更是笑着摇头,“你这小子啊,敢情你想跟义母学医术,是为了给父王扎针报复是吗?”
安然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是,我要报复父王,给父王茶里下点巴豆粉就行了。”
宋云罡一怔,“巴豆粉?”
前些日子,他总是拉肚子,一天好几次,持续了十几天,莫非……
安然心虚地低下头。
“好你个安然,你竟敢给我下巴豆粉?你可知道,巴豆粉下多,会要命的?”宋云罡怒道。
安然嗫嚅道:“才不会呢,我都把握好分量的,只会让父王拉上几天。”
“我足足拉了十几天!”宋云罡忍住一掌拍死他的冲动吼道。
“那是因为后来我再下了一次。”安然把身子偷偷地往苏冰边上挪,企图寻找靠山。
众人都笑了起来,倒是苏冰,十分深思地看着安然,“你为什么给父王下巴豆粉?”
安然轻声道:“父王体内湿热,肝火升,便要以泄的方
式排毒祛湿,我下的巴豆粉分量很轻,说是拉肚子,其实就是一天两回。”
众人听得此言,怔怔地看着安然。
苏冰奇异地道:“你如何看出你父王湿热和肝火盛?”
“因为他身体长了了疹子,疹子偶尔会变成水泡,手指和脚趾间隙都有,我听御医说过,这是湿热的症状,还有,前阵子在府中总是冲人发脾气,这也是肝火旺盛的迹象。”
“就算是湿热,也不能下巴豆粉啊?”苏冰来了兴致,问道。
“可我就只能拿到巴豆粉。”安然委屈地说。
“那依你之间,他肝火旺盛,应该用什么药呢?”苏冰问道。
“最好是连续服几天的鸡骨草煲瘦肉,加取芯大枣,能固本培元也能去除肝火。”
宋云罡揉着他的脑袋,“什么固本培元?胡说八道,你义母就是大夫,你别班门弄斧。”
苏冰却道:“不,他说得没错,肝火旺盛用瘦肉煲鸡骨草真的有用,而且这小子,你还懂得下去核大枣,大枣性燥,但是去了枣核,便属于温性,真有固本培元的作用啊。”
君泽天诧异地道:“安然,你从哪里学来的医术?”
“问御医啊,我还会把脉呢,御医都教过我的。”安然得意地说。
“哟,还跟御医学呢?就是御医来的时候,他在边上看,然后老是缠着御医问,人家不耐烦应酬他几句的。”宋云罡说。
苏冰拉住他的小手,问道:“安然,你对医术这么感兴趣啊?”
“医术好,可以救人性命。”安然说。
苏冰奇异地看着他,“这孩子心性好啊,悲天悯人,孩子,不如你跟义母学医术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朱方圆扑哧一声笑了,“得了,老温,你是不是找不到嫡传弟子,所以随手点一个?人家是世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跟你学医术呢?”
宋云罡却伸手一压,“不,不,苏冰,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他有这个兴致,也有这份心肠,跟我学医术不好吗?”
她问安然,“你想学吗?”
安然激动地说:“想啊,做梦都想,但是父王总说我愚笨。”
“傻孩子,你一点都不愚笨,你是被你父王生生打击成这样没自信的,你很聪明,义母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孩。”
重楼闻言,慢吞吞地说:“这话就跟骂人似的。”
众人扑哧一声笑了。
京默瞧了他一眼,“弟弟,妈妈骗人学医术的时候,总是这样夸赞人家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诸葛明道:“苏冰啊,看来你找嫡传弟子找了许久了,怎么?南山城就没有合心的?”
苏冰轻轻摇头,“难啊,要找一个嫡传弟子,哪里那么容易呢,尤其是金针术,可以救命也可以害人,真不能轻易传啊。”
宋云罡有些激动起来,“不是,苏冰,你是说真的吗?你真要教这小子医术?”
“除非王爷不同意。”苏冰说。
宋云罡一拍桌子,“怎么会不同意?求之不得啊,这小子一看就是难成大器的,能学点本事是最好不过的。”
“又来了,又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自信心了不是?”苏冰白了他一眼。
“可不是吗?安然怎么就难成大器了呢?就算难成大器,他还是你镇国王爷的儿子,还愁日后吗?”朱方圆说。
梁生气地道:“你这是恶意攀咬,我什么时候说过皇子与公主不合法?这简直就是诬陷。”
张司空讽刺地说:“你说那么一大堆,不就是为了阐述这个观点吗?是,你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可表达的就是那么丁点意思,苏冰与先帝和皇上之间,关系如何,在场的臣子想必关心的不多,大家只关心,皇上如今有子嗣了,而为皇上生下子嗣的,便是立下了大功,不寻思着封赏,倒一味寻思着问罪责难,先帝有你这么个好臣子,瞑目了啊。”
这话,换做任何人来说都不合适,但是司空张大人对先帝是极为忠心的,也是先帝最为宠信的人之一,他说的话,有时候就是一种权威,尤其,在如何看待先帝的问题上。
张大人继续说:“其实现在有什么问题的吗?不就是皇上与苏冰大夫出去逛了一个圈,还带着孩子和镇国王爷一家人,值得这般大惊小怪的吗?问题其实不大,你们何必管苏冰是不是皇贵妃?她说她是,那么她就是,她说她不是,你们莫非还要勉强人家是吗?苏冰与皇上的事情,在座诸位臣工都知道,梁大人尤为清晰,您是御史大夫,昔日没说什么,现在更不能说,小心啊,别被人利用了当刀使。”
梁眉目一拧,“你什么意思?什么当刀使?”
“仔细想想吧,别一味地自私维护着你们的家族荣耀便要分裂君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