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寻人启事(1 / 1)

眼下正是傍晚的四月天。

南方的四月像个三岁孩子,说下雨就下雨,说不下雨就不下雨。

被突然而至的一场雨水冲洗后的荷马道上泛着青色的光,三三两两的过路人,凉风习习,显得这个傍晚很悠闲。

“苏佳人?”街口旅馆的老板娘望了眼手中的身份证件,抬头疑惑地看了眼前来投宿的女孩。

“嗯。”女孩身材纤弱,皮肤白皙,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上去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林黛玉式的美。美得不真实。

在荷马道这种地方,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子不是太妖娆就是太老土,或者没有像她这么浑身充满着古典美的女子。

她的眼睫毛非常长,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长长的、细细的眼形,弯弯的眼角。眼睛黑白不是很分明,眼神静中含醉,似凝还睇。

嘴唇不大有血色,却胜在如初开花蕊般惊艳万物。

“这名字挺配你的。”对于美女,连同为女人的老板娘也不免多看几眼,眼露赞叹,“以前你也来这边住过吗,我怎么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以前从没来过。”女孩展开一个安静而礼貌的笑容。

登记完毕,女孩将身份证塞回包内,拿了钥匙走向二楼。

旅馆不大,但挺干净。

入室后,将简单的一些行礼在衣柜放好,她打开二楼的窗户。二楼正对着荷马道的小广场,广场中央就是那口据说怎么都抽不干水的井。

小广场上,一张斑驳得泛了黄的纸摇摇欲坠在广场一侧的电线杆上,在晚风中几经拂虐,摆脱了沾了三年电线杆,落到了地上。

这是一张寻人启事,上头印着一个黑白的女孩头像,纸张经雨水反复冲刷,上面的照片已模糊不堪,只能依稀瞧出个身形模样。旅店的老板娘三年前见过这张寻人启事,因为照片上的女孩太漂亮,留下了印象,看见苏佳人,自然而然觉得似曾相似。

只是照片上的女孩,却叫程恩儿。

……………………

蓝岛风景宜人,阵阵海风夹杂着大海特有的咸腥之气,将这一处的茂枝盛叶吹得簌簌作响。在远离喧嚣的海岛,成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难得一见,这些树相当一部分从陆地被移栽在此,不到三年却也能适应海岛环境,不可谓不是一件奇迹。

而幽静的树林中间,是迟家海中别墅。阔宅大院,闲庭信步,听起来似乎很美妙,但建造初始却是困难重重。

当初建造海中别墅是迟战溪突发奇想,将蓝岛卖下并未花他多少钱,但将整个岛屿建成迟家别居在当年病入膏肓的迟老爷子眼里是相对于掘井取水的另一场天方夜谭的闹剧:别墅和景观才是各种烧钱的玩意,将整个蓝岛布置成远离大陆的幽静养生之地,这在一向注重回报的迟家,这种孤岛式的自我投资从未有过。

迟战溪每到周末都刻意驱车来此度假。整个蓝岛别墅配备两名保姆和一名园丁,整个别墅静得惊人。迟战溪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无所谓放松,也无所谓不放松。无人能理解他这种孤僻的想法,毕竟为了一个任性的自我放松调节耗费巨资,照迟渐行的话来说,就是“幼稚之举”。

可无论是否幼稚,当时的法伦集团业绩的确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这不得不让一向视儿子如无物的迟渐行对他刮目相看。迟渐行和这个儿子间缺乏必要的沟通,但并不影响迟战溪一步步登上帝国大厦的顶层。以至于后来,对这个儿子已完全无法掌控的迟渐行,只能在遗嘱上来约束迟战溪的婚姻大事。

迟战溪不明白父亲的想法,永远也不想明白。用这种手段让他和苏佳人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暗度陈仓、转移财产之类的动作他不想搞也觉得没必要。苏佳人对他来说就是一张他继承法伦集团的通行证,但这张通行证若是毁了,事情就当别论。

他的无情与冷血在迟渐行临走前一刻的病榻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自迟渐行病入膏肓开始,迟战溪便再也不到医院探视,这和从前有较大反差。因为尚未涉足法伦集团内部事宜之前,他从未表现得这样明显。迟渐行临走前回光返照,能从榻上垫着枕头和世亲告别,迟战溪最后一个赶到,全程并未主动说过一句略感安慰的话——事实上,他只说了一句话。

在迟渐行弥留之际,他弯腰在他耳边低声:“你等着,我会让战辉和佳人下去陪你的。”

迟渐行死不瞑目,豁然睁大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可眼睛中所有的光芒在豁然睁大的这一瞬间凝滞,以停滞的呼吸告别世间,迟渐行微微张开的口始终不能吐出任何一个字。

白淑琴留意到了迟战溪在看见父亲这个表情的一瞬中流露出来的满足,那种满足她从未在他眼睛里看到过。他非常能忍,可能为了这一刻他已经忍了十来年,这一刻,他肯定说了老头子不能承受的话。

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纵然有怀疑,也是人家家事。

父亲闭目后,他果断转身离开。

连父亲的葬礼,他也是即到即走,犹如观花之马。

他对父亲毫无感情。可因为他是迟战溪,就算大伙胸有不满,也无人敢说什么。白淑琴痛不欲生,迟渐行的后事只能交由迟战晖打理。那时候,一向游手好闲的迟战晖终于表现出了少有的担当,丧事各种程序一路走下磕磕碰碰也算处理体面得当。

“哥,我知道你对爸的很多做法一直有意见,可他在死之前不停地念叨着要见你,你却连抽个空来见他一面的时间都不肯给。”丧事完后两天,才难得在餐厅碰到早出晚归的迟战溪,疲惫不堪的迟战辉将用好早膳起身离席的兄长叫住。“出殡那日你连他的坟头都没去,如果他在天有灵,会很难过。”

迟战溪难得展了个笑颜,回头:“你以为他懂得什么叫难过?”

“爸已经死了。就算他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原谅。”

“我是否原谅由我自己来选择,别人无权干涉。”空旷的餐厅中留下他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

当时苏佳人正怀里包着一个小熊从楼上走下,目光呆滞地望着那个转身即走的背影,停下脚步。她对外界的事情都没什么反应,但和迟战溪同处一室三年,她只对这个男人有畏惧。只要他在,她尽量不出现,或出现了,尽量小声。

迟渐行走后,迟战溪就将白淑琴送去了蓝岛。对于这个女人,父亲在世时他不喜欢她,父亲死后他厌烦天天见到她。将她送到几乎等同荒无人烟的蓝岛,形式上莫过于软禁。

聪慧如白淑琴,不可能不明白这一层道理。但如今迟家产业掌控在迟战溪手中,为了儿子,她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从她进入迟家大门开始,迟战溪从未对她绽出过一个笑容。他对她的漠视让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她心有不安却又无可奈何。这个女人当初如果的确是作为第三者介入迟渐行和迟战溪母亲之间的感情,那她的介入也是因为真感情。但迟渐行第一次把她带入迟家,这个事实就让迟战溪的母亲被逼走上绝路——那都是她未曾预料得到,因为在迟渐行口中,他和她这个妻子同住一屋,却形同陌路。

她理解迟战溪对她的恨意,但这种恨意若延伸到战辉身上,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万万不能承受的。

她愿以自己的委屈让迟战溪至少顾及一下迟战辉的未来,这是形同居人篱下的悲哀。

周五,迟战溪坐车去往蓝岛。

出发之前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丹妮。

丹妮做事一向牢靠,不会将他行踪透露。

和程韵儿的约定不曾改变,一早将约定晚七点见面的酒店地址连同房间号发送至她手机后,迟战溪就把手机关了。

他很清楚,等到开机那一天,世界就会变得不一样。

车子在跨海大桥上行驶,他闭目养神片刻。跨海大桥安静,静得只有风声。

风声中却突然掺杂进来一些机器鸣作的噪音,他睁开眼睛。此刻车子刚好行至大桥上一个残缺的口子附近。此处应该出了车祸,两侧栏杆被撞碎,车子可能横向冲入水里,上面留有车子刮擦的黑色痕迹——从现场可以预估出事况的严重程度,并且出事车辆车身恰好是黑色。

车边上站着一些人,正自桥上往下张望。百米远的水面,打捞的船只和被运送来的吊车正在水上工作。

“停车!”他突然开口。

司机渐渐放慢车速,直至完全停住。

他下车,走到事发现场附近。

有个人跟他搭了话,说是前几天有辆车子掉下去了,从现场的车辙痕迹能看出当时车子一直平稳行驶,后来和另一辆车碰撞被撞入海里。相关部门在海里打捞了整整两天两夜,现在已经大致判断出出事车辆的位置,正在进行打捞。

他站了一会儿,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十五分钟后,他钻入车里,吩咐司机继续开车。

蓝光酒店二十二层,戴着墨镜的程韵儿一身毫不引人瞩目的黑色便装,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按着迟战溪给的地址找到这里,所幸一路并未被人察觉。

她本来是要找来记者公开她和迟战溪开房之事,当时梁景轩告诉她这是她最后出路。她知道公开开房的消息多少会激怒迟战溪,梁景轩这么做是孤注一掷——他对她和迟战溪的关系比她乐观,他认为凭迟和苏佳人的恶劣关系,迟对作为美女的她的钟爱是显而易见的。更何况,前一天迟战溪梁景轩办公室说的那番话,的确给两人关系的走向下了肯定的伏笔。

她不知道的是,在梁和迟的交往中,迟战溪刻意在梁景轩面前流露出对她的关注不像是演戏,所以梁景轩一直对他跟她之间的感情牢固程度深信不疑。而事实上,也许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迟战溪在公开之后所表露出来的态度虽然让她心里没底,但至少是接受。这让她感到欣慰,也想趁今天这个机会充分证实。

她没有透露消息给记者跟拍,因为如果两人感情真能水到渠成,叫来记者只会画蛇添足导致功亏一篑。

在来的路上,她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不安。她总觉得这其中有非常怪异的细节被她和梁景轩忽略了,但那个细节着重在何处,她也说不上来。

在约定的房门之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门在三下轻轻的敲击中打开,门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身后一片漆黑,房间里没开灯。

程韵儿当时压根没留意到他的穿着,当时那位身高与体型、甚至发型都和迟战溪一样的陌生男人,穿着的就是被偷拍那天迟战溪的衣服。

她本能以为自己敲错了门:“不好意思,我可能……”

“找错人了”四字还未出口,胳膊就被陌生男人一拽,整个人往前一扑,正好跌进对方怀里。腰背被紧紧桎梏,等她断然反应过来,身后的房门已被紧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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