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被吓着了,李知恩手一抖,那残本边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望向它。
虽然是李知恩隔得近。却是薄莫言动作快了一步,素净的手,丝毫不嫌脏的在册面上拍了拍,一阵呛人的尘烟,他却笑了笑:
“我都忘了还有这东西了,你怎的找到了?”
李知恩本就不慌,先是福礼,后一字一句清晰明朗:“妾身可不曾找这东西,只是刚好见着了,边捡了来看,也不晓得爷许不许,倒是让爷不高兴了。”
薄莫言仍旧是笑。走近了,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呢喃道:“伶牙俐齿的女人,可不怎么讨男人喜欢。”
李知恩被那温热的气息惹得一阵痒,偏着头就要去躲,自两人默默冷战以来,又有吕娉婷的事插了一竿子,这样靠近还是头一回,不过几日,已然生分了。”
李知恩看着他促狭的模样,猛然觉出他的调侃之意,忙收一放,别扭的笑着说‘那就算了吧!’
薄莫言也不气恼。也不勉强,点点头。
她刚福礼准备告辞,这才仿佛想起什么,回身来,满是疑惑的问道:“这册子可还有续本?”
“自然是有的。”薄莫言直言不讳,抬头看见她眼中的亮光,却是无奈的笑:“只是不知去向,等哪天有空了,我便找找罢!”
李知恩敛眸一笑,又问:“前两日,我收到云英的来信,说是五丫头的家属都让你给放去了北漠?”
薄莫言仍旧是点头,笑容愈发勉强:“能不待在江中,他们自是愿意的,我又何苦因此得罪了人。”
“那……妾身告退了。”
李知恩抿唇,颊边两个深刻的酒窝毕现,却瞧不出一点笑容的甜美来,想是勉强过了头,也是无用。
云英并未来过信,五丫头举家离开之事,只是李知恩道听途说并未得到证实。木向丽划。
想来,如此念家的五丫头,要是没有这样的承诺,她又怎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云英去那天都能觉出不同的北漠。
从北苑出来,李知恩才行了一段路,竟意外瞧见在外头散步的蓝儿。
薄莫言虽迎了她,却几乎没有去过她的院子,想来,定是闺中寂寞,想吸引些注意力,不看大的,还有小的。
此时的她,挺着个大肚,模样像极了孕妇,只是除了隆起的肚子,面相、身形、甚至是手脚都丝毫没有因为浮肿而有变化。
李知恩始终不相信,蓝儿的肚子里没有胎儿。
蓝儿回头,刚好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天才规矩的福礼唤了声‘夫人’,李知恩笑笑,走得近了,伸手在她的腹上轻抚了一把,笑道:
“是该多出来走走,这样大的肚子,再过二月便要生,到时生不生得轻松便看你这身子骨了。”
蓝儿忽的身子退了一点,仿佛有些难受,眉头皱了起来,却又强行展平了,拉出笑容来看李知恩,解释道:
“刚刚,他踢我了,最近力气像是越来越大了,竟是愈发的疼,太调皮了,也不晓得是随了谁。”
明明知道不该多想,李知恩却忽的有阵醋意,连她都不能否认的酸涩味儿。
大抵,是个女人,不管是否有爱,都是介意的。
捧着账册的白栀跟了来,李知恩便笑着示意了一番:“快要过年了,许多事还没成,就先回院子去了罢!”
蓝儿闻言,福礼笑道:“恭送夫人。”
李知恩转身欲走,走了好几步才似想起什么,回头时却又忘了,看着仍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蓝儿,笑容灿烂似两人在京都时的模样,忽然心中一暖。
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再开口的时候,只余下关心:“天凉,夜间多加床被子,走走便回去罢!别冷着了,还有……屋里的碳,旺些,要记得通风。”
蓝儿没有回话,原地微微屈膝,低头福礼,抬头时,笑靥如花。
这两天下的雪,融得很快,却也有不常被人踏脚的地方,虽隐约有几个孩童的脚印,仍旧有着雪白的一小片。
天微凉,李知恩看着从嘴里吐出的白气,竟孩童心性一起,笑出声来。
白栀跟着同笑,小声问:“主子笑甚?”
李知恩说:“再有二三月便是一年了,白栀,你说时光这样易逝,我是不是该信了他的话,这府里不好待,哪日里便去外头寻得一去处,或许更好。”
白栀仿佛有些犹豫,良久,却是认真的答道:“主子若是愿意,白栀便跟你去。”
李知恩回头对上白栀那双同样疲惫的眼睛,微微笑,伸手轻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