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彻里不花的大军已经逼近高扬的埋伏地点。一千白莲教众各伏地待命。彻里不花见道旁草木茂密,担心有埋伏,下令前锋率五百兵在大军前头开道。高扬见那五百元兵渐渐靠近,心想一旦被他们察觉到,将功亏一篑。正在高扬焦急万分的时候,忽然想出一计,他脱掉军衣,一身百姓装扮,背着弓箭和,大摇大摆从道旁埋伏地点走了出来。
元兵见有人,喝令他站住。高扬站定,躬身施了一礼。彻里不花扬起马鞭,指着高扬问:“呔,你这南蛮,为何在此出现?”高扬毕恭毕敬的回答:“草民是附近的猎户,在此地当然是为了打猎。”彻里不花喝问:“你可看见附近有乱民暴徒活动?”高扬回答:“草民素日在这一带打猎,只见了些野兔,并无乱民踪影。”彻里不花继续问:“难道你没见过郭子兴的白莲贼众吗?”高扬一脸茫然,摇头说:“什么白莲黑莲啊,不就是一群百姓瞎闹腾吗?草民最近听说他们军中似乎在闹矛盾。”
彻里不花听说郭子兴义军起了内讧,心中暗喜:“真是天助我也!”他问高扬:“你是否知道白莲贼首郭子兴巢穴的位置?”高扬心想:“小爷就是白莲教中人,岂能不知?”回答:“只听说过大致位置,具体位置并不清楚。”彻里不花说:“知道大致位置就足够了。喂,你这南蛮,前头带路。”彻里不花见高扬对答时态度恭谨,不像伪装,也就不再疑心道旁草丛中有伏兵。下令大军继续前行。
高扬见敌人上钩,心中很是高兴,他带着元军一步步走进埋伏圈。之后,高扬忽然一声大呼,转身引弓搭箭,朝着彻里不花射去。高扬原本就是猎户出身,膂力超过常人,这一箭的威力自然不小。利箭破空,挂着风声,径奔彻里不花的胸口。
彻里不花大惊失色,大呼:“有诈!”话音未落,利箭已射中他的前心。怎奈彻里不花胸前有护心镜抵挡。箭簇击中护心镜,一声响,崩到旁边,落入草丛。高扬已与白莲教众商定,以他箭射元军统帅为号,大家群起围攻,只可虚张声势,不可力战。
埋伏在草丛中的四百白莲教众纷纷开弓放箭,彻里不花的队伍登时陷入混乱。彻里不花大呼:“撤军!”元军开始后退,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六百白莲教众涌上来,以长枪挑刺元军,元兵更加混乱,无心恋战,只想尽快撤退。高扬见元军溃败,目的达成,也就不再追击。他见地上躺着的元兵尸体约有数百人,心想此战能立下战功便可,无需再多杀元兵,以免造成己方损失。
高扬正打算下令撤退,探子向他禀报:“高大哥,朱重八竟然埋伏在元兵撤退途中,乘胜追击。”高扬闻听,恼怒之极。他骑马带着几十个亲兵,向前疾驰。但见半里地外躺着许多元兵尸体。而朱重八正指挥数百白莲教众乘胜追杀早已陷入混乱的元军。直到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元军仓惶溃退,朱重八才下令白莲教众停止追杀。
高扬看着血肉狼藉的战场,朱重八正以胜利者的姿态朝着自己轻快的走来。高扬在濠州那座破庙与朱重八擦肩而过,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而朱重八在那一天却留意过高扬,并将他记住。后来,在军中相遇,高扬虽然得知这个落魄的和尚就是朱重八,但这个面黄肌瘦的和尚很难让人把他与强大的对手联系到一起。高扬几乎无视他的存在,或者说是在刻意回避他。不想今天,这个在皇觉寺出家,本应慈悲为怀的和尚竟然是个屠戮生灵的恶魔。
高扬从朱重八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悲悯之情,看到的只是眼眸之间一闪而过的冷酷神色。这就是他前世的敌人,而在这一世,仍然是他不可避开的劲敌。
目送着洋洋得意的朱重八离去的背影,高扬回首看着天边的残阳余晖,那血色的晚霞如同战场上遍地的鲜血,红得怵目惊心。高扬一时之间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