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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续4)(1 / 1)

艾里雅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她抓起半块大饼,夹了点盐煮鹰嘴豆和腌黄瓜片,就着半杯红茶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今天还没去水井打水,便急急忙忙嚼完大饼,提起两个水桶出了门。昨天下午停电,所以今天来打水的人特别多,在井口外已排了长长的一列。电机不时出毛病,开开停停,等艾里雅娜打到水,天已经不早了。她提着水桶往回走,在路上迎面遇见了法哈勒。他穿着一身简洁清爽却很时髦的新衣服,左手腕和脖子上分别挂着一串银光闪亮的链子,显得十分帅气。

法哈勒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嗨,真勤快啊!”艾里雅娜不知怎么地,脸有些发烫,她放下水桶,说:“你好,这是到哪去?”“去我叔叔达乌德家吃饭。”“你干嘛不在家里吃?”“爸妈带着姐姐到一个朋友家里作客,我一个人吃没劲。”“我听你说你叔叔很喜欢你。”“对呀,他从小就疼我,最好吃的东西总是留给我,连我那几个堂兄都没份儿。”艾里雅娜指了指他的银项链,说:“你打扮得像个时装模特。”法哈勒说:“我今天上午参加葬礼游行,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这身衣服本来是准备星期天穿的。”艾里雅娜说:“你也参加了那个地道工的葬礼游行?”“谁没有参加呢?我看半个加沙城的人都去了。你也参加了?”艾里雅娜不太愿意承认自己也去了,但还是点了点头。法哈勒说:“这次的人可真多啊,比上星期的那场葬礼游行热闹多了,人至少多三四倍。”艾里雅娜说:“挖地道太危险了,这个大学生真的不该去,就是摆地摊、打小工也能挣钱啊。”“你不知道,挖地道这活儿虽危险,但一天能挣很多钱,其他的工作没法跟它比。”“我也听说挣得多,但他们一天到底能挣多少?”“这活儿一天能挣100美元,你算算,一个月就是3000美元呢。”

艾里雅娜惊叹道:“哇!这么多!怪不得!不过……我见过他父母,太可怜了,他父亲恐怕要疯呢。”法哈勒忽然压低声音说:“已经报仇了。”艾里雅娜问:“怎么报仇的?”法哈勒神秘地说:“前段时间他们在互联网上放诱饵,抓了个以色列小伙子,今天下午已经把他给干掉了。这是一个朋友跟我讲的,千真万确,连尸体扔在哪儿他都告诉我了。”他刚说完,艾里雅娜就“啊”地尖叫一声,脸色大变。法哈勒忙问:“艾里雅娜,你这是怎么了?”

艾里雅娜只觉心惊肉跳,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一向信任法哈勒,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受骗参加诱捕行动的事、以及对亚伦的担心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法哈勒越听越是惊讶。艾里雅娜带着哭腔,终于把事情讲完了,望着法哈勒关切的目光,她鼻子一酸,不由得哭了起来。法哈勒连忙安慰她道:“艾里雅娜,别难过,这事不怪你,你用不着为这事负责。真没想到,竟会有这种事情。”艾里雅娜两腿打颤,抽泣着说:“怎么能不怪我?都是我害的!法哈勒,我现在害怕得厉害,如果被杀那人真的是亚伦,我该怎么办呀?”法哈勒说:“这事儿你并不知情,是他们瞒着你干的,怎么能怪你呢?你是一片好心,却被他们利用了。艾里雅娜,你不必责备自己,该责备的是他们。再说了,不是还有其他人在聊天吗,死的人也不一定是亚伦。”

艾里雅娜哽咽着说:“可万一......万一就是他呢?努尔丁夸我干得好,如果上钩的不是亚伦,他怎么会夸我呢?”法哈勒说:“不一定,他可能只是随便夸夸你罢了。这该死的家伙,怎么能这么干!艾里雅娜,光凭他这一句话,证明不了什么。你不是说有两个人在聊天时欢呼过吗?我看,很可能是和她们聊天的那个人被抓了。”艾里雅娜用指甲使劲掐着自己的手背,说:“可能不是,也可能是……如果是亚伦,我的罪孽就大了。一想到是我害死了他,我就浑身发冷。”

法哈勒柔声安慰她道:“艾里雅娜,别难过,这事儿真的怪不到你头上。你努力去赢得他的友谊,是因为你渴望和平,希望做出贡献,是因为你信任别人。艾里雅娜,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艾里雅娜听着听着,又哭了起来。法哈勒有些紧张地说:“快别哭了,别人看见,会以为我欺负你,你再哭,我可要跑了。”艾里雅娜捂住嘴,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法哈勒说:“你想想,只要香水足够多,杀人者就可以用香水来淹死人。那么,香水是凶手吗?香水是毒液吗?不,它仍然只是香水,只不过被坏人用来干了坏事。它本身依然纯洁芬芳,并不会因他人的罪恶而改变。你明白这个道理吗?”艾里雅娜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艾里雅娜说:“法哈勒,我想去……去看看尸体。”法哈勒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行。”艾里雅娜乞求道:“法哈勒,你就带我去看看吧,我想知道,死的人到底是不是亚伦,我是不是真的害了他。”法哈勒连连摇头,说:“艾里雅娜,那尸体一定很可怕,你看了,会每天做噩梦的。不管是不是亚伦,人已经死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艾里雅娜,忘掉这件事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是个好姑娘,该受到谴责的绝对不是你,是那帮坏蛋利用了你,你是无辜的,完全不必为这人的死负责!”艾里雅娜泪汪汪地望着他,说:“法哈勒,求你帮帮我,如果不弄清楚,我会永远不得安宁。”

法哈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艾里雅娜,你不要这样。我们生活在一个混乱而残酷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不管是你自己受到伤害,还是你带给别人伤害,你都不该想太多,要让自己的心变得麻木一些,强硬一些。”艾里雅娜泣道:“可能你讲得对。但是,法哈勒,你带我去看看吧,我受得了。求你了!”她的泪水滚滚而下。法哈勒怜悯地望着艾里雅娜,犹豫了一阵子,说:“好吧,既然你坚持要去,我就带你去。快别哭了。努尔丁也太可恨了,他不该把你卷进这样残忍的事情里。我现在得去我家的布料店一趟,恐怕会耽误很多时间,这样……晚上六点半,我在你家那条街的街口等你。艾里雅娜,我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一下,最好是放弃这个决定。”

匆匆吃过晚饭,艾里雅娜谎称要与纳尔玛见面,也不管妈妈疑惑的追问,就出了门。法哈勒的摩托车已经停在街口,她走到车前,法哈勒说:“艾里雅娜,还是算了吧,天快黑了。”艾里雅娜说:“我要去。”法哈勒叹了口气,把头盔递给她。艾里雅娜坐在车后座上,摩托车随即发动。法哈勒穿小巷,抄近路,很快就驶到了郊外,但他也只是听说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并不知道尸体被丢弃的具体位置,只好驮着艾里雅娜,在这不见人烟的田地上慢慢搜寻。两个人找了一个多小时,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天色越来越暗,郊区没有灯光,显得尤其阴沉。

法哈勒说:“艾里雅娜,看来是找不到了,很可能已经埋了,我们回去吧。”艾里雅娜坚持说:“我们再找一找。”法哈勒没说话,推着摩托慢慢前进,艾里雅娜打开手电四处查看。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天空早已全黑,一朵乌云散开,月亮露出了来。这是一轮苍白的月亮,虽然圆,却很小,像发亮的瞳孔。月光冷冷地洒在荒凉的田地上,周围稍微变亮了一些。两个人又找了大半个小时,走在前面的法哈勒忽然叫道:“在这儿!”艾里雅娜只觉心脏在肋骨上“砰”地一撞,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定定神,向法哈勒走去。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在这荒凉之地,空气中竟然飘来一股泌人的花香。法哈勒对她说:“你走我后面,小心点,踩着我的脚印走。”说完,就沿着小径边的陡坡往下走,艾里雅娜跟在后面。

坡下是一道旱沟,尸体就在前面的沟里。艾里雅娜每走近一步,恐惧就增加一层,她全身打着寒战,死死抓住法哈勒的手臂,努力克制着转身逃跑的念头。终于,两人来到了尸体跟前。法哈勒没有出声,冷静地看着,艾里雅娜却根本不敢直视。月光下,那具尸体仰面躺在沟底,整条左腿往外撇,弯折成一种活人根本做不到的姿势,如同一条装反了的假腿。他的左臂压在背后,右臂搭在土坡上,五只乌青的手指卷在一起,那姿势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拿着糖果逗小孩儿。尸体下面,有一大摊玻璃碎片,在冰冷惨白的月光中,每一块碎片都倒映出这具尸体的一小部分。法哈勒对艾里雅娜说:“既然来了,就看看吧,然后我们就走。”艾里雅娜紧紧抓住着法哈勒的胳膊,鼓起全部的勇气,向尸体望去。

尸体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衣服上到处是乌黑的血渍。突然,艾里雅娜觉得尸体动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抽搐。她强忍着恐惧对自己说:“不可能,这是幻觉。”她紧咬着牙,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死者的脸上。这是一张扭曲得可怕的脸,嘴巴半张,下颌歪斜,血污斑斑。艾里雅娜死死地抓住法哈勒的手臂,逼着自己去辨认那张脸,五官的特征渐渐地清晰起来。“亚伦!”艾里雅娜在心中绝望地叫道。

只听耳中“嗡!”一声炸响,艾里雅娜顿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她迷迷糊糊地看见法哈勒正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又迷迷糊糊地被他拖上了斜坡,鼻子里再次嗅到了那股飘浮的花香。法哈勒焦急地望着艾里雅娜,大声对她说话,用力摇她的肩膀,可是她都全无反应,只是如泥塑般瞪着双眼。法哈勒把艾里雅娜扶上后座,小心翼翼地驾着摩托穿过田野,回到市区,最后终于把她送到了她家的院门口。艾里雅娜晕晕乎乎地下了车,看见法哈勒在对自己说话,然后,她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一头栽倒在床上。艾里雅娜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一直发着高烧,满口呓语,惊叫不断。全家人为她求医问药,忙碌不已。到了第四天,烧终于退下去了,艾里雅娜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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