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的许多人中,无论是跟班随从亦或者是拜山学徒,唯一相同的便是望着透过山门拾级而上魁拔而又磅礴的断剑宗山脉主峰,满目的期待和少许生荣死衰的决绝。平民百姓也好王孙贵胄也罢,在这小小的周国之中,作为中流砥柱的断剑宗所关系到的政治乃至国运昌盛繁荣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浴血战场出人头地,断剑宗便是一个为将来得以施展抱负的龙门。只是这龙门对于因战事无家可归的人来说,显得却是那么苍凉。
看着那群因战事流离失所的孤儿,宁九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是国之栋梁,护国支柱,只是顶天立地的他没有战死沙场,却是被宵小所害,这更是一种无奈。
断剑宗山门大气而磅礴,整个山门犹如山岳般屹立在山脚之下。山门高约十丈宽八丈,好似是由一块完整的巨石雕琢而成,毫无丝毫垒砌痕迹。最令人匪夷的在于山门之上鬼斧神工的浮雕壁画,远观好似浩瀚苍穹又似闲云流水,更如那碧海浪涛生生不息翻涌而来,耳边有如声雷滚滚直冲云霄。只是站的近些了,却远不如远观的那般恢宏,雕工实在有些粗糙,但好似又有些与众不同。宁九儿虽不懂雕刻,丹青却是被父亲逼着学过一些,这般粗枝大叶仔细看来即便是与自己相比也差之万里,简直是一窍不通的乱涂乱画。
宁九儿深知此山门定是不凡,如此这般思量更多的是作为孤身一人的自娱自乐吧。
观望的时间久了,宁九儿感觉脑袋晕沉有些气闷,当下收回目光。环顾四周有些人如同自己一样驻足观望,更有几人站在原地好似疯魔般摇头晃脑喃喃自语。少数人还是穿过山门走向台阶,或许已经在观望中醒来,也或者并不是初来咋到。来此陪同之人却是不会与拜山少年孩童一般需要一步步走上石阶,就此与自家孩子暂时分开之后便由断剑宗门内之人接走,想来不是有近道,便是有不小的飞行法宝。
修行,在这洪荒地面之上却是人尽皆知,长生为谣传,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却是无可置疑。整个洪荒大陆又是多灾多难之地,妖魔鬼怪无一不全,虽然平日中无那许多妖魔骚扰寻常百姓,但多一丝保命之计却胜过钱财无数。
周国之所以能在各大列国夹缝中得以生存,得助于其边境之地的山脉险隘,如同断剑宗山脉,虽然不是周国之最,但广阔连绵而直耸云霄,阻数地之路,自当是抵挡他国来犯的险隘之地。
拾级而上,风轻云淡鸟语花香如同人间仙境般的景色却也是美不胜收。宁九儿得益于在青灵寺中枯燥费力早课的锻炼,或许还有一些刀枪棍法练习。虽不甚轻松,但也不会到力尽筋疲之刻。想到各般武术修行,宁九儿不禁苦笑一声,自己不但不能修行,即便是世间最为简便的外家功法也是修炼的吃力费时。
一路中四下观望这般美景之时,这好似几万、几十万台阶走的并未不很是乏累。一跛一拐的从山脚下走来,虽然异样的目光不断,但如今也不能影响到他的分毫心境了。并不是宁九儿心中藏有丘壑凡相皆为虚妄,而是十数年来早已习惯了人情淡漠的冷嘲热讽,如同师傅所说‘放下了也就放下了。’
随着行走的脚步,飘渺山顶也是隐约可见,此时的台阶之上却是罡风更加紧烈,他方洼地之处已经隐隐的看到薄薄雾纱。一些松柏之树,周身围绕着些许雾气,引人入醉之时更叹如琼浆玉酿。风冷宁九儿倒是不觉,只是迎风而上双腿如铁铸,费力却是更加明显。被汗水寖湿的衣衫,虽然风吹之时肌肤如同刮骨,但只若登阶不停歇,唯一的感觉也只是乏累罢了。
这数万台阶估计是断剑宗对门徒的考验,只不过宁九儿却是显得游刃有余。比之其他孩童多出五六年纪,更是在青灵寺常年挑水担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样在不能比得过其他孩童那便早早滚下山的好。虽然明知是考验,心余力足之下宁九儿也不会争先恐后,做和尚十余年,早已磨去了争斗之心。
早些上来之人聚集之处是一开阔的场地,场地无甚特别之处,许是便为这收徒而准备的。多数人气喘吁吁的就这么的坐在地上,甚至更有几人直接躺在这石地之上,再无当时山下的丝毫风范可言。有些人则是头破血流之象,虽然有人衣衫破损不小,不过比之宁九儿却是好上许多,由此可见登山之时呼啸之风何其强横。说来怪异,山脚下有风,山腰有风,此地已是山顶之际,不过却是无一丝寒风。
陪送之人却是早已站在当场,小声私语,如同山脚下一般,并没有拜师之人这般狼狈。听闻断剑宗是为数不多有着飞行法宝的宗门,依这般陪送之人看来,或许真有此事。
千丈之巅虽然雾气笼罩,但却感觉不到寒冷,更甚者似乎有些暖意,处处皆散发着诱人的花香。宁九儿只因不觉累便四下走动一番,欣赏着山巅之上的朦胧景象。
此处置身云端,雾气朦胧,犹如身临仙境之感。山下为初夏,山上气候却有一丝中春之意,鸟语花香,些许花朵争相斗艳,周身又有气雾笼罩,仿佛镜花水月般清水芙蓉,含羞遮面犹如画中芊芊佳人。触手的花叶清凉入脾,想来天下间美酒也不过如是了。感受这清新淡雅美景,仿佛万物寂静,像那清风中一朵朱颜,独香自为君始开。好似丫头,那清瘦脸庞悄悄绽放的容颜。
‘唉,丫头。’宁九儿思绪也随之偏离了此地,再也无心欣赏这人间难得一见的美景。转身走向人群,盘膝坐了下来。
有些人,不论何时何地亦不论何时何日,不经意间便会悄无声息的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