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尔兰大主教看了汐砂修女这模样,忍不住出口呵斥:“汐砂,就算是你很忙,也请在每日每时稍微注意一下仪表,这也是对女神表示虔诚的一部分。”
确实,即使在杜尚看来,这位高卷着修女袍袖子,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气,走路带风的形象,从气质上来说,与‘修女’这个称谓似乎很不配。
“很抱歉拉特尔兰大人,我刚刚才把诊所里所有的纱布全洗了。”汐砂赶紧把她的袖子放下来,又抖了抖袍子,表示自己已经把仪容整理完毕。
拉特尔兰也没打算继续追究这个话题,他介绍道:“汐砂修女,这几位是圣堂的捐赠人之一,想了解一下本地的医疗情况,并且做一些捐赠,就由你来进行介绍如何?”
“捐赠人!”汐砂修女的眼睛发亮了,她扑过来,拉住弗里德的袖子,热切问道:“这么说,你们打算捐多少呢?要知道我们可是非常缺钱的,各种起码的设施都缺。”
大主教猛地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汐砂修女连忙放掉弗里德的袖子。
“捐赠要视情况而定,我还是先了解一下情况。”
修女完全不介意这些套话,她迅速地把城里的医疗情况介绍了一遍:
“纽利亚斯没有一所现代化的综合医院,一直以来,都是圣堂的嬷嬷们使用传统的草药,对病人进行治疗。但是这个地方,你们明白的,到处都是佣兵、魔兽、天灾,因此,也就难免受到各种外伤。此外,还有许多常见的病症需要动刀。我本人是雷米菲利亚人,在那边接受过完整的医学教育,到了这个地方后,就开始尝试为病人们进行外科手术,但是圣堂的嬷嬷们反对,所以,就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个诊所,但是各种设施非常缺乏,你们过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弗里德耸耸肩,对鲍尔说道:“老伙计,剩下的钱都交给你了,你跟着这位修女去看看吧,我们这次回来,打算回老家去看看,现在得先去采购些东西。”
“你们要回去?”鲍尔的神情很是凝重。
“没错。”弗里德趁着歌德离得远,低声说道:“让孩子回去看看,省得以后把这里都忘了。”
鲍尔很是赞同这句话。
弗里德转过头来,对杜尚说:“我和歌德要回家乡一趟,你在纽利亚斯等着我们。”
“不,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不是说好的,我要去看看诺桑普利亚的灾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杜尚不同意。
弗里德无可奈何地说:“那边什么都没有,遍地白茫茫一片,只有盐,干粮和水都要自带着过去,走起来很艰难。”
“喔,那样的话,你们就更需要我了。”杜尚得意洋洋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哥的随身包裹了。”杜尚在心里想。口上却随便胡诌:“我的力气可是超大的,能背你们两个人的东西。”
弗里德当然不信,不过看杜尚的样子,也不像个拖累,就答应了,又嘱咐了他许多注意事项。
“到那边,必须携带防风镜、帽子,穿深的靴子,要带10天的干粮和水,还有帐篷,最好手套也戴着,尽量减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
“为什么?”杜尚问。
“地上全是白色的盐,白天反光太厉害,眼睛长时间看会被灼伤,而且风吹过来都是咸的,吹到耳朵鼻子里,都会让人受不了。”弗里德解释说。
“好,在哪里可以买到这些装备?”
“你和歌德去冒险者商店问问吧,我和鲍尔去拜访一下这里的熟人。”
兵分两路之后,杜尚和歌德顺着国际公司的广告一路找下去,果然找到了一条和铁角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街道。
“瞧瞧这是什么,火药子弹的全自动步枪!”
“铁皮手雷,威力如何?加料的?太好了,来一箱。”
“这是什么?火箭筒,天哪,这玩意多少钱?”
两个人不亦乐乎地检视着那些令人血脉沸腾的军火,几乎就要将正事忘记了。
“这里有没有防风的眼镜,能将人脸遮起来的帽子,还有能在盐海里走的靴子?”歌德问。
“有有有。”老板很快抱出一堆东西。
杜尚看着那能将脸遮起来的帽子,又有了吐槽的欲望,这忒末就是劫匪抢银行必备的行头头罩。
在商店里选了半天,杜尚付了钱,拿走了三顶帽子,三副防风眼镜,三双深统冒险靴子,又买了一堆军火备用。
“手雷和火箭筒就不用买了,我们拿不了这么多东西,还没买干粮和水呢。”歌德说。
“没问题,全部放我包里就行了。”
在另一家店,又买了一些冒险用品和杂货,装在背包里。
最后是食品店,杜尚冲进去大采购,买了够三个人吃一个月的东西和水。
这些东西全放背包里也装不完,杜尚开导歌德说:“放在旅店里给其他人吃嘛。”说罢,率先背起两个大包,让歌德在后面努力拿剩下的东西。
说到底,杜尚在任何时候都要准备好被围困活埋的解救方案才肯出门。
“这是什么?”弗里德惊奇地看着杜尚买回来的东西。
“工兵铲,准备取土壤样品用。”
“那这卷白布呢?”
“用针缝一缝,就可以缝在帽子的四周,又挡风沙又透气,还凉快。”
“那这卷油布呢?”
“下雨的时候可以顶在头上或者盖在帐篷上,不下雨的时候可以垫在帐篷下面,防潮放腐蚀。”
看着弗里德大叔面色不善,杜尚抢着说:“这些东西以及我自己喝的水吃的干粮,都由我自己背。”
第二天,杜尚全副武装出门了,他头戴帽子,身穿白色上衣,浅灰色裤子,土黄的靴子,背着比自己的头还高的包,包的一边插着兵工铲。
弗里德和歌德也各自背着一个大包,准备出门。
从码头可以包船,直接到格雷布河北岸。
等到踏上北岸,杜尚被真正地震撼了。一望无垠的白色,明晃晃地闪瞎了眼。
三人连忙取出防风眼镜戴上。
格雷布河北岸,修建了一座一眼望不到边的拦沙坝,以免北面的盐污染河水。
“没管多大用,河水还是咸的。”弗里德摇了摇头。
“咦,河北岸也不全是盐,还有灌木和草嘛,连魔兽都有。”杜尚发现了新大陆。
“公都距离这里很远,受到波及的地区,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逃到格雷布河边上的人,基本都得救了。”弗里德介绍说。他指着东北方的方向说:“我们要往那边去,那个方向是我的家乡,斯堪森。”
杜尚一边走,一边用小铲子测量着盐的厚度,在这些边界地方,盐的厚度只是薄薄的一点。他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变,对弗雷德说:“如果走到中心区,遇到下雨,我们岂不是糟了,全身泡在盐水中。”
弗里德安慰他说:“自从天灾后,这里就很难下雨,即使遇到下雨,我们只要往高处躲避就可以了,这么多年来,高处的盐,已经被冲刷一空。”
弗里德和歌德似乎知道他们的路在哪里,只顾闷着头往前走。杜尚在后面,偶尔用兵工铲敲击一下地面,这些盐和土基本已经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表层极硬的板块,倒是没有杜尚想的陷进去的危险。
杜尚一边走,一边无可奈何地感慨道:“这么大片的露天盐矿,将来搞个化工基地倒是物尽其用,但是只有盐,没有水和煤,也搞不了工业啊。”
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仍然抵挡不了魔兽的步伐。经常有各种各样的魔兽来找茬,而这些魔兽的出产又很一般。不耐烦的弗里德,在斩了一头首领魔兽后,把它的皮扒下来示众。这一招果然有效,路上的小魔兽闻风而逃。
这样向东北方向,一直走到太阳落山,歌德和弗里德都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眺望着前方的一圈石头。
雪白的风沙中,那个温柔的女人在喊着:
“弗里德,你是最强壮的男人,只有你才能跑得过这风沙。”
“歌德,快抱住爸爸,不要往后看,妈妈马上就跟来。”
白茫茫的世界里,跟在他们背后猛跑挥手的女人所化的白色雕像,已经从一圈石头中消散无踪。
弗里德走上去,抱住他亲自运来的一块石头,抚摸着上面自己刻上去的字迹,眼中流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