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君彦又去问丁安,他是否确定没往蛋糕里放毒品。
丁安目光坚定,笃定地说自己没做过。
赵小草到木君彦身旁坐下,这时候她也不好找彦彦闲聊,全程很乖很乖地左看看又看看。木倓全程未插过一句话,旁人来询问他相关,他都让他们找儿子,像是要把所有事都推给木君彦。
两边僵持不下,人群里突然出来一个声音,提出要“搜查丁安的身和他的房间”。恰好警方也正有此意,征得了木君彦同意后,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赵小草观察下来,丁安始终是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唔,虽然这个词形容他也不算太贴切,他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吊儿郎当的气质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搜查的结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从丁安房里搜到了一个小药瓶和疑似协议书的东西。
有人拿给丁安看,丁安还是坚持否定,这时候眼神开始有些慌乱了,没了方才的镇定,可信度也就变低了。并且经公安验证,协议书上的那字确实是丁安的亲笔,而且上头还有他的指纹。
赵小草离得远,未看清那证物长啥个样。而且身为一个局外人,她是不太好意思认真打量现场的,全程都在低着头假装玩手机拨手指,偶尔抬眼对上那群服务生的视线,他们窘迫,不识得她,她也觉得蛮尴尬的。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左右,刘严从外头进来了,赵小草看到他朝他甜甜笑笑,还举着手做了两下招财猫的动作,算是跟他打招呼了。
刘严明显愣了一下,在门口滞留了几秒,而后才来到房间里头,一进来就说了个大消息。说是刚才抓到了个服务生,他自称是丁安的同伙,一切都是丁安指使他干的。
木君彦让刘严把他带了进来。来人看着很年轻,也很胆小,从进来那刻起就一直低着头,像极了小时候做错事等班主任训的样子。也不知为何,赵小草就是直觉这人不像坏人,难道是猪油蒙了心,见钱眼开?
赵小草虽了解地不多,但从以往新闻里看来的案例来分析,毒品这种东西,不管是吸还是贩,都会使人变得丧心病狂、不择手段,因为它背后所带来的是无穷的快感与至高的利益。
那人忏悔的态度还挺真诚,情感也很能打动人,只是一番说辞下来,明里暗里都尽力把脏水往丁安身上泼,那架势,恨不得靠装可怜来给自己脱罪,恨不得让丁安一人把罪责全揽了。
真是穷人听了想流泪,有钱人听了要堕落了。
任何时候可怜都不能代表对错。
丁安与那小伙子辩驳了一番,怎么说都像是错,不得不说,那小伙子人看着没多大胆,说倒是挺会说的,整得条条框框,头头是道的。也不知这丁安是不会表达,还是心虚了,到后头竟也不愿意辩驳了,直接嘴硬起来了,“你们就是想给老子泼脏水,让老子定罪。既然都给我下好了套,那就来呗。抓我走吧。”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那小伙子要指责他都不知要再从何下口了。丁安还对着一个小警察大声问道:“你们来铐我还是我自己跟你们出去坐警车?”
阿这……混过黑社会的大哥都这么狂吗?
赵小草偷偷观察彦彦的表情,发现他一直冷着个脸,看不出喜怒哀乐。她又去观察木倓表情,发现他也表情淡淡,也没什么情绪起伏。最后,他又去看了刘严,从他脸上总算看出了些表情来——他看着丁安的眼神里有淡淡的悲悯与担忧。
赵小草对这大叔印象霎时间又好了几分,看来还是个很有同情心,很善良的大叔。
——
丁安和那个小伙子被警察带走了,有个警察上前也要带刘老板走,可刘老板怎么都不愿意,听旁人说他这情况不会坐牢只会被拘留后,他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罚款什么的他倒是很不在乎,但坚持要让会所给他赔偿,坚持讨要一个公道。
最后刘严提议了把那天他在会所的消费再返还回来,其实这样做算是最大的让步了。
刘老板还不愿罢休,转身就冲着刘严骂:“你一个打工的你在这儿碎什么嘴子呢,我跟你们老板讲话呢,你一边儿去。
刘严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倒也没生气,只是清咳了声,摆起了会所经理的架子:“市里的人都知道,97会所是从不主动惹事,但也从不怕事的,以前来闹事的哪个能从这儿讨到什么补偿的?今个儿却还是我们员工出了岔子,有过失,我们这才给您让了一步。可话说回来,这本是员工私事,方才警方也问过了全会所,没有一人知晓这里头的内情。您若再不肯消停,以后会所怕就要把您和您的家人永久列入黑名单中了。”
啊耶,想不到帅大叔处理工作还是蛮凶的,语气霸气极了,有一种完全不容拒绝的气势。
刘老板果然不再说话了,他心中清楚,若被这会所拉入黑名单了,也就相当于在整个上流社会,整个商业圈都立不住脚了。
真是论背景强大的重要性啊……怪不得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惨。那刘老板对着会所里的服务员和丁安,完全像对待蝼蚁一样,可他全程对着木倓和木君彦讲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最后的那点怒火还是朝着刘严发的,只可惜他失算了,刘严看着温和,实际也不是好惹的。
……
丁安这事暂时算是平稳下来了,木君彦跟刘严一起去外头疏散记者了,赵小草还是呆在那个会客间里等他,木倓也在。
方才挤得满当当的房间这会儿一下就空了,气氛有一点点尴尬,赵小草轻车熟路地给木叔叔和自己倒了水,张了张口,想找个话题来说。
昨个儿晚上,木倓就知道她把真相告诉彦彦的事了。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因为按着木叔叔的想法,必定是不想让彦彦知道的,而她偏偏一字不差全说出去了。
虽然木叔叔在微信上说了不怪她,说让小彦知道了也好,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有自己的判断力了。
但她还是当面像木倓再次表达了歉意。
木倓笑了,声音很低沉,这一笑与赵小草以前听到的温和、宠溺的笑不同,此刻他的笑声好像带了些轻松的意味,如山间潺潺清泉流过,倒有几分青年人的洒脱之意。
“我不仅不怪你,还要谢谢你呢。丫头啊,你和小葵是我们爷俩的救星啊。要不是你那天那番话点醒了我,我怕是永远都明白不了小彦的心思的。昨天我重新打开了客厅里的那个小柜子,就上回彦彦带你回家你疑惑上头堆满了灰的那个。以前我只敢看小葵给我留的那本《百年孤独》,却从不敢打开那些旧物,这突然打开来的时候,我心里头确实也是难过的,但难过外我也感觉到了一丝快乐,起码她还留给我了这么多纪念品啊。”
木倓端起茶来喝了一小口,算是润了润喉,又继续说:“亏我那么大岁数了,可到了昨个儿夜里才想通,放不下的感情和事儿,就算逃避它、埋藏它,该放不下还是放不下的。爸他老了,糊涂了,总想着不去提及当年事就可以骗自己女儿没离开他。我也糊涂了啊,时间只会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如今我才明白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再逃避那些过往了。”
——
木倓又像赵小草打听了小葵她闺密的女儿,也就是刘语的一些事,从始至终,赵小草发现木叔叔都没提过刘语妈妈的名字。
“我其实跟小葵这个闺密不熟络,只是偶尔会听她喊小君,后来小葵死后我照着她的意思去她闺密住的地方找她,想要给她传达小葵的话的,却已经找不到她了。”
“哦哦,”赵小草点头应下,却又觉得有些蹊跷,“可是既然你不知道刘语妈妈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刘语就是刘义民的女儿呢?她一开始是叫刘晓瑷的,后来我爸爸去查她们母女相关的信息都没查到,就像是被人故意篡改了资料一样,刘晓瑷的妈妈也消失了。要不是上回偶然从刘语口中知道她小时候与林川相识,其他方面是很难把这两人想到一起去的。”
而且,彦彦昨晚在从田寨村回市里的路上也说了,她早就知道冯君是妈妈的闺密了,这就更奇怪了,老爸身为一个局长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查到的东西,竟然被林川给查到了?
不过这一点,她未向木倓提起。
最后木倓说这些资料都是他的下属查了给他的,那个下属前两年不幸在车祸中身亡了,他如今听小草说完也觉得有些蹊跷了,但这时候也无从再查起了。
“那叔叔你那个下属肯定很厉害,可惜了就英年早逝了。”
赵小草知道从木倓口中再问不出什么了,就很敷衍地回应了他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她心里却是有些冒冷汗的,她的脑补能力向来强大,可能是灵异、恐怖、悬疑小说看太多了,她觉得这事实在太不正常了,就好像一切都有人在暗中操控一样,似乎有人故意把消息透露给木叔叔和彦彦的。
赵小草未把心里的想法透露给木倓听。说实话,她只愿意百分百相信木君彦,却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木倓。虽然她嘴上“木叔叔”叫得亲热,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介意多多少少都还有点恶习改不掉的吧,万一木倓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慈祥善良呢?
日久看人心,赵小草有个原则,和接触时间还不久的人,她说话都不会说太满的。况且老哥曾对她说过,他曾有一日在局里听到几个大哥在讨论木倓手里沾了人命的这种事,那日老哥是无心说出来,权当了个夸张的谣言来说,却被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她能够不介意木君彦的出身和行为作风,因为她百分百相信她的彦彦无论何时都会是善良、从不主动惹事的,挑明白了很多事后,彦彦也给她说了不少心里话,如今他们二人隔着的那层纱已经完全被扯下来了。
可对于木倓,赵小草还是心怀芥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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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这天,木君彦说要来赵家接小草去给外公拜年。
老赵同志自上回儿子闺女从m市回来后,就郑重其事地立了条家规——私人情感、小打小闹他可以不管束,小子丫头能自己解决的事他也不会插手,但日后但凡涉及到大事了,是让他们兄妹二人为难的了,必须得同他讲,否则就家法伺候,再严重点的就当没他这个父亲吧。
赵路鲜少有这么一板一眼立规矩的时候,兄妹俩被老爸的威严唬到了,认认真真、牢牢地把这条家规记在了心里,所以田寨村的事儿,包括刘语就是刘晓瑷的这事,赵小草和赵宥明在回家后见到老赵的第一时间,就全告诉他了。
赵路一直是想要接济一下刘义民妻女的,知晓这事后,立马就让赵宥明把刘语接到家里来住了,又听刘语说她的母亲疯了,他是心疼的不行哟,初二一整天忙着工作也不忘打电话给兄妹俩,叫他们好好照顾刘语,还专门转了钱来,叫他们去仁合医院看看冯君的病况,有什么缺的就都给她买了。
兄妹俩一整天都在一致怀疑,他们俩是不是老爸捡来的?
免费的工具人实锤了。
后来他们还是去了仁合,不过院长毫不犹豫地就拒绝她们见冯君的要求,赵小草惯会使装可怜的法子,刘语没哭,她倒是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在李明渊办公室外是又哭又喊,说小语语太可怜了大过年的都不能见亲生妈妈一眼。
最后,李明渊实在被吵的头疼得不行了,就同意他们去见了冯君,不过前提是他一定要在旁陪同,而且除了刘语外,其他人不得近距离接触病人,为了防止她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