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在上海也有些老同事,万国证劵毕竟总部在上海,只是墙倒众人推,再没人主动联系过他。在上海待了一段时间,张果还是决定去看看之前的老同事。
万国证劵总部涉案人员最多,承担刑事责任的人也基本在总部。大大小小一批老同事都进去了,刑期长的还没出来,刑期短的已经出来一段时间,张果属于中等水平,不长不短。公司大老板据说已经保外就医了,目前不在上海。
张果联系上一位当年的总经理助理,她是当时为数不多的管理层,是没有参与实际国债期货项目的外围人员。后来出事,也只是协助调查工作,自己并没有触犯法律。后来万国证劵换了股东,她也就随着员工一起转移到了新公司上班。
见到这位总经理助理,这才联系上了当年进去的没进去的其它同事,手机号码记了一堆,总算在上海找到社会关系。
出来的老同事基本上还在老本行里,现在股市和经济都比较好,大家赚钱也相比其它实业经济更快。几天交流下来,张果得到一致的结论:在上海搞商业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天回来,张果和陈达昌聊了自己的想法。
“达昌,我想做一个公司,专门投资股权。公众市场的股权是我的强项,而现在私募基金的股权投资也非常有市场,这两个产品我都希望能做起来。我在上海以前的老同事可以帮我介绍一些资源,可以申请一个私募基金牌照,然后开展私募业务。”
陈达昌最近也比较忙,没怎么和张果碰面,“那很好啊,上海当然是最佳选择了。需要我做点什么?”
张果笑一笑,“我需要你当我的合伙人。”
这是陈达昌始料未及的,张果知道自己刚去软银一年,对于职业生涯来说,这么好的公司,自己又没有文凭,能进去已经是幸运了,而这是要自己出来当合伙人,比较难以决定。
“我哪有资格做你的合伙人啊?!”陈达昌还是比较吃惊。
“我知道你进软银工作不容易,我也知道你做得挺好。但这个想法并不是我现在才有,我这几年在监狱里面不断思考自己的职业规划,就是聚焦在我的老本行里。但我合伙人,从专业上从性格上对我做一些补充。我和你经历的这些事,是我和别人一辈子也不能经历的。我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你,还因为你的才华和能力。我思考的条件是这样,我和你做为公司创始合伙人,成立私募基金有限合伙企业。初期的原始资本暂定1000万元,全部由我出资。我们股权比例按照5:5分,我做普通合伙人,你做有限合伙人。准备募集一笔1亿元的私募基金池,你来负责投资,我自己募集5000万元做二级市场股权。我们各自负责一个事业部。赚了钱一起分,但是各自对风险做把控,我赚了你亏了,或者你亏了我赚了,可以形成风险对冲,降低公司的整体风险。”
陈达昌听完张果的规划,没找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张果出钱,出资源,成立基金公司。各自负责一块业务,完全自主,风向对冲,利益共享。
“太抬举我啦,我哪有这个资格凭空享受你的投资。呵呵,我从小就被教育,天上不会掉馅饼,要不就是陷阱。我何德何能接受这样的好处啊。”
张果并没有随着陈达昌的玩笑而变得随意,反而很认真地说,“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帮我把那1000万资金暂时转移,我的案子可能就说不清楚,至少会陷入更加不可预知的泥潭,多判几年也是有可能的。其次,不是你把这笔钱做了合理的投资与规划,我现在也没有这么好的收益。这些都是你的德,你的福报。没有你,就没有现在这笔钱。这完全属实。在看守所,我几近崩溃的时候,你帮我用筷子和医用胶布解决了铁锁链问题,虽然你可能认为那只不过举手之劳,但要知道,那是接近崩溃边缘的我,随时有可能发生极端事件。不瞒你说,我就想过从看守所阳台上跳下去算了,就在预审科提审我的时候,我就可以从阳台上跳下去。是你,救了我!”
两个人沉默了。
张果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那段非常岁月,让人不堪回首。他转过头,看着窗外,脑海里映射出孤独、无助、绝望。“在看守所的日子是最难熬的,一切没有结果,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无休止的提审,重复问同样的问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重的罪,不知道自己面临什么处罚。在监狱的日子反而是一种解脱,知道什么时候出狱,知道自己的未来。人活着,有希望,就有快乐。看守所的日子,是没有尽头,没有希望的日子。”
陈达昌这才理解了张果的感恩之心,的确,对于一个希望即将破灭的人,一张报纸可以救赎一个人,一根铁链,也能杀死一个人。是啊,当初自己关在看守所的15天都度日如年,更何况张果关了半年时间,而且是生死未卜,没有希望的半年。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谢谢你救了我。无以为报,开个公司,可以用到我们彼此的专业,何乐而不为之呢?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不是因为你现在正好在软银工作,这只是一个巧合。我是做股权投资的,你也是。我是学经济专业的,研究宏观经济和大趋势,你是学数学的,聚焦在微观经济和具体企业。绝配!”
“哈哈哈,你说得好像我们已经势不可挡了,我可是软银公司的正式投资经理啊,公司的劳动合同还有竞业禁止期限。即便我辞职了,2年内也不能做同样的工作。”
“这个嘛,政策和对策总是有一定的空间的。反正先这样,我把自己的想法先告诉你,开公司的事情,你也没必要这么快做决定。我筹资还需要时间,你也考虑考虑。”
“好,反正我免费提供食宿,你自己安排就是了。”
这个礼拜,轮到李欣到上海,周五晚上的京沪特快线,周六一早就到上海。张佳蓓约了李欣去看看漕溪路的新房,几个尺寸量一下,她看中的沙发要确定一下尺寸。
张佳蓓去上海站等到李欣,重复了n次的拥抱,在上海站和北京站出站口不断上演。检票员已经认识他俩,知道,他俩又一周没见了。
两人坐地铁从漕宝路站下来,找到一家小杨生煎店,满足了想念的上海生煎馒头,李欣发现自己的肠胃已经变成了上海品质,虽然口腔还是一副重庆味道。两个人吃饱喝足,去了新房。
房子装修之后,就剩下添置家具。张佳蓓每天的固定工作就是淘家具和房屋装饰品,趁着上班之余,琢磨着如何给新房里添东西。
“这四套房子啊,我看只有我们能住进来。其它三位啊,我看是无法成为邻居了。陈达昌喜欢住在田林新村,单身汉一个,木丹远在重庆,单善大别墅几套。我们要不四套房,轮流住,哈哈。”张佳蓓站在房间里,对着李欣说着,张开了双臂,做了个拥有四套房的手势。
“皇上的睡觉的房间也就这么大,要那么多房子干嘛?负担。房子不重要,房子里面的人最重要。”李欣反驳。
“嗯,算你说得对!那我们先把自己的这间小窝搞定吧。”
张佳蓓掏出卷尺,拉出来让李欣拉着另一头,在客厅量尺寸。量完,满意的笑了,“我喜欢的那款沙发,刚好可以放在这个位置。”
她美美的坐在地上,靠着墙,想象着沙发已经到位的样子,闭上眼睛,想着在这里生活的样子,“我要天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坐在沙发上吃饭,在沙发上睡觉,我要买一个好沙发。”
“太好了,那床都省了,咱俩睡沙发得了。”
“你说,陈达昌和陈姗是不是还有某种可能呢?我觉得这房子一直空着,陈达昌是不希望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他是不是心里还装着陈姗啊?你看看,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好的装修,这么优秀的单身汉,浪费了。”
“陈姗是陈达昌的初恋,对于每个人来说,初恋都是刻骨铭心的。陈姗在北京谈了男朋友,陈达昌撞见过一次,从那以后,达昌就关上了心门。我猜测,他还没走出自己的困惑。”
“上次我们在北京和陈姗聚会,她只字不提她的男朋友,我觉得有点侥幸。我还发现一个巨大秘密,我估计陈姗现在正在经历一个困境。”
“嗯?什么秘密?”李欣坐到她边上,一起靠在墙边。
“你是不是觉得陈姗比以前胖了?我那天听你说她比之前看上去胖了不少。”
“嗯,我感觉她比以前胖了一些,但是也没胖很多。”
“我觉得她怀孕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
张佳蓓缓了缓情绪,认真地说,“那天在酒吧,她不是去厕所吗?我正好也一起去,上完厕所,我在洗手,她在边上整理衣服,我看她重新扣了衣服的扣子,我感觉她的小腹有点点隆起。当时我有点这个感觉,但是没好意思问,毕竟第一见面。但是我直觉,她是有身孕了。而且,几次提到结婚计划,她都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啊。”
李欣吃了一惊!
“如果是真的,那陈姗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我还在纳闷,为什么约我出来聚一下,啤酒也不喝。她平时也不开车,上次我们一起在酒吧,她还喝了啤酒,这次是滴酒不沾。而且酒吧抽烟的人多,那天没坐多久,她就走了,我还觉得有点奇怪。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各自消化着这个秘密带来的震撼。
“我要告诉陈达昌。”李欣喃喃自语。
“要告诉他吗?万一陈姗没有怀孕,或者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呢?不是给陈达昌无端增加负担吗?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万一要是真的呢?如果陈姗真的怀孕了,而又是单身一人,至少应该得到一些帮助吧?!”
“嗯,也是。如果真的就是一个人,还怀孕,那真的很需要照顾。”
“我想一想,怎么说。”
李欣掏出手机,给陈达昌打了过去。
“昌娃,我回上海了,在新房子里。你在哪里?我们碰一下。”
“死胖子,你还晓得我在上海啊?你们两口子的小日子过得舒坦吧,不用你惦记,自己忙自己的事吧。有空嘛,吃个饭。”
“给老子少废话,我找你有事。晚上老周见。”
“好嘛,张果出狱了,最近在上海,晚上一起吧。”
“最好你就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找你说点重要的事情。”
“啥子事情吗?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和张佳蓓分手啦?”
“滚!我们的爱情坚如磐石。”
“那就是你们要结婚啦?日子定了?”
“少啰嗦,晚上见。”
啪,李欣自己挂了电话。
陈达昌很少听李欣说要单独见面,记忆中,只有李欣自己闯了祸,捅了娄子,才会提出单独见面。今天不晓得他又闯什么祸了。心里些许担心。
早早的,陈达昌就到了老周的店,离开饭还早,就端了杯茶坐在门口藤椅上,抽着烟。
李欣坐的出租车也到了,看到陈达昌已经在那儿抽烟,自己端了根凳子也凑过去,坐在边上。
两个人也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陈达昌抽烟,李欣喝茶。
李欣实在憋不住了,“最近和木丹有联系吗?”
“啥事?木丹有什么事吗?”陈达昌不知道李欣肚子里装的什么药水。
“那就是没联系罗。”
“关你屁事啊。木丹现在不是好好的在重庆和周放发展吗?”
“嗯,我想也是的。我好久不联系她了。”
“单善呢?最近还好吗?”
“我靠,你是来做人口调查啊?人家不是也好好的和奥利弗在一起周游世界吗?”
“那就对了,你看看你,人人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过,你要把自己熬成钻石王老五吗?”
“啥意思?你有屁就放吧,绕来绕去累不累啊?”
“我上周在北京见到陈姗了。”
陈达昌白了他一眼,没搭话。
“我和张佳蓓一起在不插电酒吧和她聚了一下。”
陈达昌还是白了他一眼,没搭话。
“你到底要不要听啊?”李欣开始讨厌他这样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啥事嘛,你说啊!绕来绕去累不累啊?”
“听张佳蓓说,她判断陈姗怀孕了!”
陈达昌愣了一下,“怀疑是我干的?”
“这不是重点。我们都感觉,她现在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