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讽刺的话,卢晓桐像没听到。视线,在两人交接在一起的胳膊上。
出奇没有因为柳如玉的话愤怒,站定,从从容容:“你们再不来,餐厅要歇业了。不过我提前打了招呼,老板愿意通宵营业。”
“走吧,坐坐。”
卢晓桐语态平稳,温和。说完,转过身,示意两人先请。
林云奇怪看她,女人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他有些熟悉,好像是他在宾馆救了沈长铭以后,她为了报答去找他送钱……当时似乎就这种穿着。
时间在变,神奇的,人又回到了原来样子。
是原来,卢晓桐出人预料的淡和。跟近期颇显黑暗,神经质的感觉明显翻天覆地。
林云像木头,疼也不疼。
待进去跟柳如玉并排坐在卢晓桐对面,冲服务员先招了招手:“有没有甜点?”
餐厅无人,服务生正偷偷观察着,闻声连连点头。
卢晓桐却拦住了:“小刘,你去夜市那边帮忙打包一些吃的。”转眼看向林云:“想吃什么?”
柳如玉暗自蹙眉,随口接腔:“他胃口好,不挑食,都可以。一会钱我结,小刘是吧,尽量快一些。还有,先两杯蓝山。”
卢晓桐敛神,垂眼补充:“三杯。”
服务生不敢怠慢,很快的让人调制好咖啡端上来,迅速又去夜市街那边买吃的。
他知道卢晓桐,也认出来了柳如玉。激动到,分寸乱了。
林云掩饰搅动了下杯子里的液体,自顾的,品。仿佛,咖啡的味道能压住身边两种不同的,纠缠的,香水味道。
柳如玉自也不指望他会怎样,瞥了一眼:“卢总,久等。中途陪我老公去处理了点私事儿,不得已才耽搁晚来。”
“没关系,贵客,值得等。再说真的没有等太久。”
停顿,卢晓桐歉意:“柳总,上次公安局的事,还有咱们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是我失态。这没有酒,以咖啡代酒,郑重跟你道个歉。”
“道歉?似乎不是太严重的事,卢总太认真了。我看着心疼,只能安慰他说,怀孕不是一个人的错。”
卢晓桐涩笑:“我没有怀孕。一时蒙了心,恼羞成怒,故意这么说。”
“检查一下最好,如果真的怀孕,那也没办法。他做了就要负责,生或者不生,要承担起这一半的责任来……”
从容在交流。
柳如玉顺手翻了翻:“卢总这道歉,够有诚意的。”
卢晓桐无声又把单子收起来,落寞笑了笑:“也不算故意骗人,那个突然推迟了几天……柳总也是女人,一定同样有这方面的恐慌。加上你们又重走到了一块,特别的失态,开始胡言乱语……推迟的原因,是被心情影响。”
“恐慌?”
柳如玉挑眉,要多说,强自忍住:“卢总,我经常听林云说起你的事迹,挺佩服的。丹我挺委屈的,被卢总莫名其妙的给打成拆散别人的小三……”
卢晓桐涩笑,扫了眼林云:“他告诉我,我是他女朋友。跟柳总你感觉一样,是有另一半被抢的挫败……”
“不一样,我没有挫败,我们俩不会因为第三者而离婚。但,这跟你是不是第三者,不存关系。”
卢晓桐说话节奏被打断,调整,继续:“是我自己给自己的错觉。还有,柳总也给了不少错觉。我个人觉得,假如有那么一人,全心全意的帮我做过许多事情……至少,我会有感激的心理。”
“这是家事,确实是你觉得。她帮我做过多少,我又帮他做过多少。不需要外人来猜测,评判。我跟我老公的事情,在于彼此,不在于任何无关人!”
“道理算是这样,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又抿了口咖啡:“柳总,谈谈工作吧,不谈这些没办法达成一致的观点。”
柳如玉直视,又不禁莞尔:“工作也未必可达成一致,而且我至今弄不懂。新盛丰这个项目,卢总跟闫总,谁更能做主一些。”
“没那么严重。”
“我是律师,我在以法律的角度去判断,严重与否。”
“律师更应该注意话里的严谨性。柳总,有证据啊?”
“在心里喽,证据在我老公的心里。不然,好端端的一个项目,怎会甘心白忙活这么久,本钱都收不回。这是,心虚,不敢拿。”
“心虚,不敢拿?”
卢晓桐低声:“你还是不够了解林云,或者高看了我。盛海,我做不了主,股份转让的价格是他跟刘氏之间的协定。”
林云越听越不对,卢晓桐先是说他承认女朋友的事,再提盛海他帮着平账关照。
原俩人聊得没烟火气,勉强可镇定。
这会直别扭。也,疼!
柳如玉的鞋跟随着卢晓桐的话,碾在了他脚面上。
剧痛,又不敢表露。
掩饰低头去喝咖啡,腾手在下放在了她腿上揉了揉,示意松脚。
柳如玉动作来而无踪影,极自如的克制,继而发笑:“卢总,我老公就这种人。上次我们俩一块上街,见到个乞丐,他会丢点钱。卢总,总比那些陌生人要近,帮他许多。他要是不帮卢总做些小事,我都得说他几句。”
“再有呢,他做过很多特殊的事,免不了会有阴暗的一面,我看到的他,正派,正气,孝顺,称职的父亲,丈夫。卢总,看到的却是,他违法帮你平账……”
卢晓桐插话:“柳总,应该叫夏律师。从你身上真看不出律师这职业的素养来,爱说这些不确定的事。他平账是真,未见得违法。夏律师同时也是生意人,眼中真的只有黑白?不敢信。”
柳如玉不疾不徐:“我就说卢总喜欢以眼观世界。我还记着她在哪看好的,要不要帮卢总问问哪家医院,哪个眼科医生。”
“夏律师可真够虚伪,色盲就色盲嘛。我知道你在开玩笑,直说呀。猜了半天,才懂个中涵义。”
林云哪想刚才还挺平和的聊天氛围,骤起波澜。
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冲着前台喊:“老板,帮我倒杯茶。感冒了,嗓子不舒服,没茶的话,饮料也成……不行去买一瓶。”
卢晓桐埋怨:“怎么突然感冒,这么不小心。别喝饮料,我去帮你弄开水……”
林云脚面又疼,招手制止了她起身,无力:“我说,你别没事挑事好不好。你们俩谈生意,非扯我干嘛!”
“关心你也错了。”
“你还是关心你新盛丰吧,看你们俩这么谈,什么也别想谈成。如玉……不,我媳妇担心,旭日投了钱,你不靠谱,做不好,有可能阻碍决策……”
“晓桐你把财务,网络技术这些比较重要的部门交给旭日来负责。等于是,我媳妇不把事做绝,也可放心新盛丰内部的资金流动,技术把控等问题……”
柳如玉脸色已有些变化。
她跟卢晓桐沟通尚能悠然自处,听丈夫这些话,便有无形恼怒。
这是让,让各退一步,息事宁人。
自己优势占尽,凭什么退,凭什么帮卢晓桐去解决盛丰存在的问题。她如果志不在把控,干嘛投资。
林云话说完,灵巧起身脱身:“买个饭这么慢,饿的说话劲儿都没了。”
柳如玉不便去追他,叫他。心里嘟囔了句饿死你,倒也渐渐从被卢晓桐勾起来的醋味中,冷静下来。
话不想听,不代表没道理。
看上去卢晓桐挺执拗的,真的强行入资,未必能成。毕竟,新盛丰的实际掌控,大部分都还在卢晓桐手中。
而掌握财务,掌握技术人事……等于是抓住了新盛丰的主要部门,具备了相当性话语权。合同上再拟一些分管之类的条款,给对方留一丝尊严,想来,卢晓桐不会不识抬举。
沉吟着,倍感乏力。
男人脑子转的是真快,又明显立场偏向卢晓桐。很直观的,旭日放弃入资,闫跃伟会跟卢晓桐闹崩。届时,第三方资本再想进来,接近困难重重。
当然,对律所同样很重要,不重要她也不会亲自往巨阳市连续出差。
只,如艺所谓的双赢。
她膈应的想掐死男人。
卢晓桐倒像什么都没做过,转头瞥了一眼反笑:“不好意思柳总,我就看他太好过了点,没别的想法。挺一本正经的人,每次在柳总身边,都很喜欢显摆,年轻。或愁或乐,真实……心服口服。”
“对他好一点,一辈子能碰到这样子的男人,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柳如玉靠沙发仰头片刻,重新坐稳:“卢总,凡事,凡人,会有想象的那么完美?你看上去不像是纯粹的幻想主义者。”
“对我来说柳总现在挺完美的。事业,孩子,男人。每一项都是别人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而且,事实上,柳总现在能在律所董事长的位置上坐稳,他有很重要的原因。”
“理智的人,难道不应该抛开过程,去看结果吗?”
“现在就是,我把一切都卖的差不多,抵的差不多。”
“但不得不承认,律所眼下是最适合新盛丰的企业。底线是,我必须有一票否决,也都要产生信任,柳总觉得呢。”
“我觉得接受不了。”
“说说。”
“你无非担心自己被赶走,这样也可以。帮忙,你觉得按你说的,我是不是在帮所谓的情敌,太掉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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