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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捕雀人(1 / 1)

笼香卫在净军十二卫中素来是最不强大的,其职能在于刺探、搜捕和暗杀,而非正面作战。世人往往把他们当成是净朝的“锦衣卫”,只是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种说法甚至流传到了遥远的锦西宁乐县:在两大京都——西京城和东都城里,连花草鱼虫都是笼香卫的耳目,前一夜妻子在枕边对丈夫说的话,第二天凌晨就会传进净族的耳朵。

于是,每个京城人都学会了谨言慎行。学得不够好的人,都早早被定罪、抹消掉了。莫须有的罪名尚且会导致如此结果,而有着真凭实据的“谋反”又会如何,就算是只有十四五岁的乡下少年也未必想象不出来。

方璘早知必有一死,此刻便更奋不顾身,一招一式,用的都是他所知的紫桐派最狠辣的杀招,只欲置眼前那净人于死地——他还将对方当成了白天屠杀的凶手;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绝望中自救的考虑:若能将眼前四个笼香卫凌骑杀死,或许就不会有人把他们兄弟和什么“江山如梦”联系在一起了……

那凌骑当然不明白他的考虑,只诧异于从哪里冒了这么个彪悍的小子出来,加上受了伤,一时竟不能翻转劣势。

而另一边,蒙面男子已趁少了一个对手的空当稳占上风,两个剑花逼退敌人后,还抽空扫了身后的战局一眼——这一扫却让他微微惊愕。“你们是紫……”疑问脱口而出,但又被他自己及时扼住了。笼香卫就在眼前,可不能胡乱报出门派的。

而方瑢也立即觉察了他的意思:既猜出了“紫”的后面还有“桐派”二字,也猜出了对方打住不说下去的本意,不禁得出几个结论:第一,这蒙面汉子是武林中的耆宿,寻常人不会这么容易看穿他人的武功路数;第二,对方不是敌人,是敌人,便不会帮他们隐瞒身份。可惜确认这两点却对眼前局势没什么帮助——他哥哥已经在和蒙面男子并肩作战了。

大概是方璘属于紫桐派意味着什么,只见那蒙面人换了套路,不再稳中求进、攻击中总带几分防守,反而将铁剑大开大阖起来,突然身形一闪,手起剑落,已削下了一个凌骑持蝉翼刀的右臂。血光和惨叫之中,另一个凌骑急忙挥刀逼近,想趁他专注于进攻之时攻其无力防备的后身,然而蒙面客却早有准备,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和角度,突然回身一剑,在那凌骑胸口刺了一下(因凌骑及时向后一仰,只是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血窟窿)。第三个凌骑几乎在同一时间抛出两枚葵花镖,一枚被闪开了,另一枚则钉在了蒙面客的左胁。后者轻微踉跄了一下,一个箭步,已经跨离了战局,窜到了方璘的身边。

“你……”方璘因突如其来的援救而手足无措,为免配合不好,只得暂时退出阵来。

而更手足无措的是他方才的敌人:凶猛但功力尚浅的男孩突然换成绝世高手,已有轻伤的凌骑实在无法支应,仅两三招的功夫,蒙面汉子已解决了他——剑尖划过发育不全的喉结,让他甚至连惨叫也不及发出。

在这三招之内,方璘也有了一个发现,不禁脱口叫道:“你也是紫——”

却被弟弟大喊着打断了:“哥!咱们快走!”同时方瑢拼了全身的力气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后面正开始燃烧的房子里跑——火焰刚爬上那房子的屋顶,它的大门和窗户仍是安全的。

蒙面人像是一道屏障,牢牢挡住了笼香卫净军——事实上,凌骑们并没有特别想捕捉方氏兄弟,所以精力仍集中在阻拦他们的剑客身上。

“石佩和你们毫无关系,”那人喊道,“若日后想还给应承继之人,就去找‘畾木其桀’、‘其昌若叶’!——现在,快给我逃走,别让东西落到净人手里!”

喊话的当儿,已经又有一个凌骑死在了蒙面人的手里;但围墙之外,两个新的漆黑身影正跃过墙头而来,手中血滴子发出刺耳的哀鸣声。也许是受他最后一句话的影响,几个净人开始试图冲过蒙面人身边、来捕捉方氏兄弟了。

方璘咬着牙,脚步仍有些犹豫——无疑他是为临阵脱逃感到羞耻。但方瑢毫不妥协的拖拽帮助他回到了现实:身为长子长兄,不能拿家人的性命呈一时之勇。

他顺从下来,随弟弟钻进了浓烟滚滚的屋子,此时火焰还未烧穿屋瓦,但毫无疑问很快就会蔓延到房梁上来,两人窜到后室,在这里找了一扇窗户跳了出去。窗外,是一个封闭的小院子,雪覆盖的黄色杂草已有半人多高。在院子一角,有一个狗洞似乎前不久才敞开过。方瑢二话不说便朝那洞口跑去。

“你要从那儿钻出去?”方璘瞪大了眼睛。

“是啊,怎么——”方瑢蓦地想起了哥哥的脾气,不禁有些着急,“这个时候了就别那么多讲究了吧……”

方璘却不看他,两眼只盯着眼前的墙,忽然助跑着跳起身、双手扒住了高高的墙头。也多亏紫桐派的轻功一向高明,他没有随着扑簌掉落的瓦片一起跌下来,但身后忽地一阵强风却吹来了大火,差点点燃他的上衣和头发。等他终于在外面的窄巷平安落地时,方瑢也一脸无奈地爬了出来。

“娘要是知道你跟爹学了经学后会变得这么迂腐……”

“好了!不是要逃命吗!”

于是两人出了巷子,在空无一人的漆黑大街上辨出方向,便朝进内城时走过的密道跑去。

“刚才那前辈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边跑着,方璘边问,“听着有点耳熟!”

“是《古诗》里的一段话,”方瑢气喘吁吁地回答,他的体力可比哥哥差得多了,“全文是:‘畾木其桀,离秋离春,有子在薛,其昌若叶’。指的是、指的是……”

“离春薛家?”方璘猛然醒悟。

方瑢只能连连点头。

像轩陆大部分的名门正派一样,紫桐派也在盛朝中叶分裂成了四个武林家族,分别是承天府的孙家、锦西府的方家、沁南府的李家和离春府的薛家,四大家族地位平等,各传承一项紫桐派绝学,比如方璘的家族传承的是威力强劲的“千虹剑气”,而京城的孙府则传承“临风御剑大法”。至于离春薛家,则是紫桐派最深奥的剑术——“雁丘剑阵”的传承者。

若那蒙面人属于薛家,倒可以解释他为何突然开始保护方璘兄弟了。只是他是薛家的哪位呢?传闻中,“薛门三侠”名动天下,若是他们中的一位……

方璘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身边的弟弟脚下踩到了一片冻结的冰、“蹼”的一声滑倒在地;他只得停步,手忙脚乱地先将方瑢扶起。

“哥……我跑不动了,”方瑢艰难地说,“咱们歇一下吧……”

方璘朝密道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朝街道另一边张望,四周寂静无声,也看不见净军的身影,似乎所有的危险早已被抛得不知所踪了。便点了点头,两人开始在薄薄的雪地上慢慢地走。

“哥,”过了半晌,才调匀了呼吸的方瑢开口,语气很是审慎,“你觉得……拓跋大哥是在利用咱们吗?”

“不知道,”方璘摇头,果断地说,“我只知道:交朋友的时候,只要咱们是真心真意的,别人如何就无所谓。再说去点那导火线也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他并没多大关系。”

方瑢闻言,思考了一下,最后累得通红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是啊,这么想就想通了。到底是哥,真是大智大慧啊!”

“知道就好。”方璘情不自禁地挑起嘴角。

不管话怎么说,他到底是信任过拓跋麒勋的——虽然这信任本身没什么理由——但对信任的人产生怀疑,这一来有违他所受的做人原则的教育,二来也有种自信心被挫败的感觉。为此而产生的自责、不快,也是他在三尺坊那么冲动的起因,直到刚才回答弟弟的问题的时候,他才蓦地有些想通了:怀疑是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与其因为背叛而怨忿,倒不如选择放下,只为自己求一个“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他的内心便平和宁静起来……可惜并没有平静多久。

伴随突如其来的一阵窸窣声,一排净军突然出现,仿佛白昼里跳出的鬼魂。前路,后路,在兄弟俩有所反应之前,便都被这些鬼魂利落地封住了。

方瑢紧张地靠近哥哥。而方璘也握紧了一直就没收起来的剑,瞬间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自己与敌人的差距:对方中,随便站出一个凌骑,就能在二十招之内料理了他,而且这次也不会有人再来帮忙了……

原本以为有希望脱生的,一眨眼间,竟又到了死境。

“哥,咱们……”方瑢嗓音有点颤抖,他想说的话,方璘是明白的。

“就算要死了,也得站直了死,”方璘引用着不知何时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话,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弟弟勉强微笑了一下,“明白了吗?”

“嗯,明白。”方瑢回答。自从束发以来,他就很少见到哥哥的笑容,因此知道但凡这笑容出现,都必是值得一笑的时刻。于是,便也不再考虑其他,只回以坦然的微笑。想到母亲和三个姐妹,兄弟俩心里都是一阵酸痛,但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吧。

净族凌骑面无表情,而蝉翼刀已齐声出鞘——

突然,一声号角响彻长夜,仿佛海潮一般将刀刃铿锵的不祥响动尽数淹没。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紧接着地面又发出爆鸣,烟雾夹着刺鼻腥臭,顷刻弥漫开来,让狭窄的街道几乎难辨人影。净军凌骑尖声叫嚷,分外刺耳,却掩不住那越来越近的马蹄之声。

神骏的漠北马冲过迷烟,从北疾驰而来。马上有个熟悉的身影,经过方璘兄弟面前时,朝他们伸出了宽厚的手掌——一如不久之前。

拓跋麒勋毫无惧色,含笑的双目炽炽发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燃烧着。

“上马吧,兄弟!该收工了!”

*************

仍旧是那匹漠北马,它也仍旧是那样神骏。尽管背上驮了三个半大少年,净军还是被远远地甩掉了。当三人终于逃到那秘密的隧道入口——一座靠着城墙的工匠窝棚门外时,马儿象征性地喘了几口粗气,毫无疲态地等候骑手爬下它健壮的背。

死里逃生的兴奋毫不掩饰地显在方瑢脸上。“拓跋大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他边下马边说。

可对方却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要谢我,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方瑢闻言,不禁张口结舌。方璘则相对平静地看着拓跋麒勋,然后转头去抚摸漠北马的柔顺的鬃毛,不发一语。

“想听听我的事吗?”胡人少年突然问。

“你想说的话,”方璘回答,“我们就听。”

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带响指的手势,示意兄弟俩跟他走进密道去——此地到底还是内城,是不宜久留的。于是两人顺从地跟在后面,连同马儿一起,走下了那工匠窝棚里的地下室,穿过长长的隧道,从外城靠城墙的一个坊的一间废屋中出来。这里是外城的胡人集市,别说净族,就是轩人百姓平时也极少过来,只在开市时稍微热闹一些而已,而那隧道,则是所有胡商共同保有的秘密。

外城的夜幕和内城一样深寒,只是少了阴天城的影翳,多了些许羊膻味。清冷的风卷着残雪,飞扑向三个少年的面孔;一夜的惊心动魄,仿佛都在此时慢慢冻结沉淀了。

很难想象这一昼夜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的梦想,是像伏金的无名汗一样——拥抱天下,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走到集市出口时,拓跋麒勋突然发问。

这问题让方璘、方瑢一愣,不禁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摇了摇头——这头是因为对问题本身的迷惘而摇的。“天下”,对他们而言,终究是个很遥远的词汇。

“就算不那么想,至少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吧,”拓跋宽慰地朝他们笑了笑,“反正我是经常被待在这集市里一起做买卖的牧民嘲笑的——他们多半都很老了,连看太阳时都不能挺直了腰杆。跟他们说什么梦不梦想的,就像对水里的鱼儿问:你们想不想飞一样。那些人的嗤笑,我也不会在乎!我相信,总有一天,我是可以打出一番天地的。”

方璘慢慢理解他在说些什么了。“你想成为一个部落的领袖,然后如无名汗一般征服世界?”

“可以先不去想那么远,虽然最终是要那样的,”对方笃定地回答,“第一步,是整合草原,把两大汗国统一起来!你们知道的吧:漠北人分裂成科洛沁、贝瓦尔两大汗国,已经是几百年了,几百年来各部相互攻伐,彼此消耗,死的人足以填满你们轩陆所有的沟壑……”说到这儿,侧对方璘兄弟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抹苦笑,“那其中……就包括我的父母。”

虽然尽可能说得轻描淡写,但方瑢还是敏锐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沉痛——幼年失去双亲的滋味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尤其在残酷的大漠草原,一个孤儿,连生存下来都很困难。

然而拓跋麒勋还是继续用故作平静的语气讲述着:“不仅是我,雷牙中的每一位:速温,小六,脱脱,他们都在部落的争端中丧失过至亲至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几个才能凑在一起,做起同一个梦来。我们梦想着,将草原每个牧民集结在麾下,废黜掉那些眼里只有领土、钱和权力的混账大汗们,废黜掉那些把所有牧民都当成猎物随意杀戮、却对轩陆一群太监俯首称臣的懦夫!我们梦想着统治草原,让牧民可以在任何地方自由地放牧、过富足的日子,他们的孩子可以不必像我们一样,经历那一段颠沛流离……”

他越说越激昂,后来,干脆转过身倒退着走,而用明朗的、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睛边注视着方氏兄弟、边对他们讲述。那视线与其说狂热,倒不如说是神采奕奕,其中并无任何有违理智和理性的东西,倒是让方瑢很有些诧异。

可待他说完这一段,整个神情却突然灰暗了下来。“这是个很遥远的梦想,”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也许一生都无法实现。因此,我们找了个捷径。”

方璘皱起眉头。“你说的捷径和我们有关,对吗?”

拓跋麒勋点了点头,“没错,不过你们俩不是最主要的,只是在原有的一单生意上,再临时加的一单生意——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我的那位雇主是在得知‘野火’——啊,就是这匹马——被你们盗走的事件之后,才临时起意设下的这个圈套,其中我的使命便是将你们引过去。至于为何是你们俩……据那回回女人所说,似乎是因为她与你们有过一面之缘。”

“回回女人!?”方璘、方瑢同时脱口而出。

“对啊,很漂亮的回回女人,大概这辈子我也不会见到比她更漂亮的娘们了。”拓跋麒勋吹了声口哨,“她说你们身上会有一件东西,可以转移净军的注意力,所以是最佳人选。但我没有问是什么东西,问多了就不合规矩了。可……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瑢惊疑未定地拿出腰间的蛇纹石佩。此时这石佩已经不再发光,只带着一层死气沉沉的碧蓝色。“大概……就是这个吧。”

拓跋麒勋急忙好奇地凑过脑袋,但端详了半晌,到底皱着眉、撇着嘴摇了摇头。“什么嘛,石头不像石头,玉不像玉,我还以为是更贵重的东西呢。大概和你们中原的什么组织有关联吧。总之,你们俩拿着这东西,可要小心一点了。那叫百里秋凰的女人,绝不是好对付的!”

绝世美艳、如寒霜中俏丽的枫树一般的容貌划过方璘、方瑢心头,带来莫名的怅然。如果可以,他们真希望事实不是如此。

当然现在不是讨论石佩的时候。方璘收拾心情,又望向拓跋麒勋。“今后你要怎么办?在京城四处放火,怕是要得罪净族了吧。”

拓跋麒勋用爽朗的大笑回应他。“会害怕那群阉人的,只有你们轩人吧?放心好了,就算龑雪太上皇出马,我拓跋麒勋也未必怕了他。今后当然还是在漠南漠北跑买卖做生意,既然这次这单没做成,我们更卖力就是了,能弥补损失的。反正不管怎么走,总是在朝目标不断接近不是吗?”

“你还真是明确。”方璘忍不住慨叹。

“人生苦短,就那么几十年功夫,不明确点岂不是浪费时光?”拓跋望着城墙边际露出的火曜一角,语气坚定地说。

方氏兄弟仿佛被他的话打动了,都不禁深深思索,尽管明知自己度过的日子还很少很少,可这一刻,他们却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起来:为仍未开始“明确”的自己,以及那些被浪费掉的岁月。仅仅一昼夜间,他们仿佛大梦初醒,正不约而同走出那专属于童年的迷梦。

“的确,时光是不应浪费的,”方瑢微笑转向拓跋麒勋,伸出了手——这是胡人致敬的礼仪,据说是从西洋人处学来的,“祝你早日功成名就、梦想成真……拓跋大哥。”

拓跋麒勋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以及方璘随后伸来的。

“你们也是,”他说,“我们这样的人,最终都会成功的!”

***************

阴天城北,景山。

前朝武烈帝在这里上吊自尽,结束了一个时代;百里秋凰则在这里俯瞰净冥宫广场,静静看着另外一个时代的运转——就像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那些空雷硝,也都是你安排下的?”穿着相玄服装的年轻人问。

“是我,又不是我,”百里秋凰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有些男人总以为能左右世界,当我提供满足成就感的契机之时,这些人便会争先抢后地按我的吩咐去做:无论雷牙也好,易嘉宇寨主也好,江山如梦也好,棣下书堂也好——他们为他们自己,和我没有关系。”

相玄凑近她,嘴唇轻吻她完美的耳廓。“可我却是为了你……只为你……”

“我知道,所以,你韩焉是不同的。”秋凰回应着他。

满足感不仅让男人着迷,更令女人陶醉。这一昼夜,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而其中大部分都成功了——“引江山如梦现身;派雷牙引爆空雷硝;派我破开‘净光冥轮法阵’;利用易嘉宇和子夜莲废掉太上;最后再借两个莫名其妙的小鬼把嫌疑全推到江山如梦身上去,”相玄韩焉含笑细数着,“你就像最高明的木偶师,手上同时操纵着这么多的木偶。这场木偶戏,你还要演下去吗?”

“当然,都到了这一步,难道我还能放弃?”

“这戏码可危险得很。”

百里秋凰嫣然一笑,伏在相玄肩头——厚重棉衣下的肩膀肌肉紧实,是不属于净人的特征。这特征只有她能感觉得到。“生在这罪恶之世,人人都有危险,又何止你我?与其置身别人的危险之中,不如……”她说,“我们自己掌控危险。”

“你这样想?”韩焉饶有兴趣地问。

“何止是我?”百里秋凰轻笑,“今天卷进这漩涡里的人,恐怕都是这样想的吧……”

夜幕流失,天际微明。黑暗压制一切的时段,就这样悄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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