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的意思我懂,”半晌,钟明巍轻轻道,黑暗中,他苦涩地牵了牵唇,顿了顿,一边又道,“我会尽力做一个让你放心的丈夫。”
是啊,他一定会努力的,就像阿丑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地、拼命地适应如今的身份和位置。
前半生,他一直拼命地朝着太后指引的路上走,一直那么努力那么疲累,可是他却一直回不来头,今时今日,宁古塔的雪夜里,有个小丫头跟他说,不要勉强自己做不想做、或者是暂时做不来的事儿,生气的时候别压着火,高兴的时候就大声笑。
不仅如此,她还说,让他好好儿地做她的夫君就够了,从今往后,她想让他过的自在快活。
……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希望他……希望他自在快活地活着。
真的从来都没有。
……
黑暗中,钟明巍忍不住热泪盈眶,再开口的时候,他努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丫头,就别下山去了,既是伤寒没好,那咱就在家里治,我给你煎药,咱用不着继续麻烦别人了。”
他从前担心自己的腿,所以这些天一直焦灼,也迟迟不想让阿丑回来,可是这时候,压在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被着丫头三言两语地就给化解了,他也不觉得多难过了,腿伤了又怎么样?也不是头一次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再一点儿一点儿地恢复就是了,不管怎样也好过从前那般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终归这丫头不嫌弃他,他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矫情的?
“行啊,我早就想回来了,”阿丑高兴坏了,在床上翻了个儿,朝着钟明巍这边嘿嘿地笑着,再开口的时候,小姑娘的声音都带着弯儿了,“成天在陈奶奶家住,我真的特别不习惯,束手束脚的,还是咱们自己家里好,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赶明儿一回来我就炖酸菜大棒骨,到时候咱们吃肉喝汤,你还得给我敲骨头吃骨髓,嘿嘿!”
“成,我也好些天没吃了,馋得很,”钟明巍含笑道,是真的有点儿馋了,嘴里都泛起口水来了,“丫头,酸菜炖大棒骨的锅边能贴饼子吗?特别想吃。”
“能吧,蘸汤吃肯定好吃,”阿丑也馋了,抱着个膝盖跟钟明巍叨叨,“咱再加点儿粉丝进去,偏房里储了一大包呢,我挑街上最好的摊子买的,都还没吃几次呢,钟明巍,你还记得不?那家的粉丝特别好,又弹又韧的,劲道得很,吃进嘴里比肉还好吃呢,明天咱多放点儿粉丝进去哈,我不用吃肉,都能干吃粉丝两大碗,到时候啊,你也……”
“行了行了,别说了,”钟明巍忙得截断了阿丑的话头,饶是刚刚吃了一大碗的元宵还有一肚子的小糕点,他现在还是饿得受不了,要是再听阿丑继续说下去,他都该咬枕头解馋了,“赶紧睡吧,都这么晚了。”
“哦。”阿丑应声,然后翻了个身,困意袭来,她昏昏沉沉地想着,还是家里好啊。
……
翌日。
阿丑一早起来,做了早饭,两人吃过,然后阿丑忙得就下山了,既是已经和钟明巍商量好了要搬回来住,自然要下去把衣裳还有药材什么的给收拾上山来,本来钟明巍想等着庞毅回来去给取的,算着时间,庞毅估摸也就这一两天到,可是阿丑觉得在人家住了这么长时间,不当面答谢道别听不好意思的,更何况陈清玄又说了陈奶奶今天会从屯子里回来,阿丑就更得下山一趟了,当下阿丑从偏房里取了一篮子的腊肉和干货,就下山去了。
阿丑来到集贤书屋的时候,陈清玄正一言不发地坐在外堂里。
“陈……陈先生,你怎么起这么早?”阿丑一脸惊奇地看着雕塑一般坐着的陈清玄,一边把篮子放在了桌上,蓦地她猛回头,瞪着眼看向陈清玄,“陈、陈先生,您这是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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