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厉拎着她的腰把她举出水面,她最后是抓着他的脖子被他重新抱上船的。
浑身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
魏檀玉蜷缩在乌篷内,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水珠从她湿漉漉的头发不停滴下来。
恰好乌篷内有一套干净的衣裳,是褚厉的,他丢过去:“换上吧,本王不会偷看。”说罢出了篷。
方才捞她也是一时情急,力气没控制住,竟不小心把这女人领口抓开了一大片,褚厉回想着方才两人身体相贴的感觉,身下一热,血脉贲张,帐篷立刻高高支了起来。
而魏檀玉当时呛了水,在水中拼命扑腾,心里只有害怕。褚厉来捞自己,自己就跟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根本没有察觉不对劲,哪会知道当时自己明明没做什么就勾了人。
上船后她冷得瑟瑟发抖,双手抱着自己取暖,甚至到换完衣裳,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
换完了衣裳,她一直呆在乌篷内,褚厉也没再进来。
幸而是长安的夏日,头发上的水迹很快便蒸发了许多,魏檀玉整理了下乱发,拿起换下的湿衣,这才起身走出去。
褚厉一身湿衣已差不多干了。
这厮竟折了朵红莲在嗅。倒是跟那什么猛虎嗅蔷薇的画面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她想。转眼便看见他背后不远处的莲叶之间,自己那“好”阿兄慢慢撑桨回来了。
阿兄“好”是及时啊,魏檀玉磨着牙齿,心中暗想。走过去,对褚厉表示谢意,并同他告别。
那一身宽大的衣裳衬得她格外地娇小玲珑。
褚厉从头到脚打量着,猛地抓着她那宽大的袖子把人拉到自己跟前,附在耳畔道:“本王和你打赌,本王这辈子一定会得到你的心,本王就等着你主动对本王投怀送抱的那一天。”
魏檀玉那一刻脑子里只有寥寥三字:“想得美!”
“那秦王殿下就继续做着春秋美梦吧。”她挣脱开。
还等着自己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他以为她还会走前世的老路吗?
回程路上,吃里扒外的阿兄接二连三地问她衣裳和湿发是怎么回事。魏檀玉一个字也没说,任他如何关切、如何焦急。她压根不想再搭理这阿兄,连骂阿兄的心情都没有了。
原来褚厉也记得前世,种种巧合,不过都是他有备而来。今日之意,是铁了心要来对自己死缠烂打了。自己该怎么办?几天之后就及笄了,他不会跑来国公府下聘吧。
小船快要靠岸,褚厉的乌篷追了过来。
“魏小姐,送你的东西你忘记拿了。”他站在船边伸手,掌心内一座莲花观音。
“谢秦王殿下。”魏永安毫不客气地替她收了过来。
魏檀玉看了褚厉一眼,没说话,扭头就上了岸。
方才接上那对充满欲望的眼神之时,魏檀玉只觉得双腿都是软的。
“瞧这莲花花瓣,纹理毕现,还有这盘腿坐在上面的观音,慈眉善目,雕得真不错。想不到秦王还会这活儿。”
回府的马车里,魏永安一边打量手中的木雕一边赞叹,却不料迎来了妹妹的眼白。“阿兄喜欢,自己留着好了。”
“玉儿。”魏永安犹豫了一下,神色转为郑重,苦口婆心劝她道:“你莫怪阿兄帮着秦王。常言道:长兄为父。我自是希望你嫁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你出生在国公府,姿色也不赖,未来夫婿十有**便是三位皇子其中一人。韩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太子虽然性情温和亦对你有几分意思,可他要娶的太子妃是孙大小姐,只会让你做良娣。而秦王胆识超群,膂力过人,眼里更只有你,你若嫁了秦王,他将来必是不会亏待你的。”
“阿兄的好意,玉儿心领了。容玉儿晚上回去好好想想罢。”魏檀玉无声叹了口气。
回府沐浴完毕换了衣裳,魏檀玉坐在床边,手中的莲花观音像是块烫手的山芋。因为是他故意送的,她讨厌还来不及,可这雕得又是神明,自己又岂敢亵渎?只得在心中暗骂褚厉这男人真是放浪,起身将观音供在案上,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几拜。
拜完抬起头的那一刻,耳边却突然冒出褚厉的声音。
“转你身子的时候把你弄疼了?”
“再坐上来。”
“喜欢这个姿势吗?”
魏檀玉拼命晃了晃脑袋,伸手堵住耳朵。
“朕也喜欢,对玉儿了解得深。”
“朕的玉儿真是水做的。”
之类的话接着在魏檀玉耳边时不时出现,断断续续地,嗡嗡骚扰了一整天。
她想从床下的箱子里找些针线活来做,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不小心将太子送的那幅自己的画像又翻了出来。
画掉在地上,自动展开了,画上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正抱着狸奴回眸看着自己。
“谁为君王重解得,一生遗恨系心肠。”
太子送这画和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惜没有什么机会和太子见面一问。
然而,魏檀玉没有想到的是,这机会,很快就来了。
机会来的这一日,又是意料不到、状况频出、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的一日。
这日,她十五及笄。
魏氏宗亲和刘氏宗亲能来的人都来郑国公府西院观礼了。
正宾被郑国公夫妇亲自迎入场地,宾客也陆续被招呼着坐下。郑国公准备致辞,突然听到管家来报:“老爷,韩王派人给咱们小姐送贺礼来了。”
魏檀玉是今日的主角,早在场下就位候着,只等郑国公致辞完毕后入场。听见管家这话,眉头不由一皱。
刘贵妃一大早差人从宫里送了贺礼过来。自己那时还在想,或许是韩王还未向刘贵妃表达不愿娶自己的想法,所以刘贵妃仍是在自己及笄这日备了厚礼送来。
可这韩王又差人送贺礼过来是什么意思?
前世自己及笄的时候韩王并没有单独送礼,都是刘贵妃代他送的。
魏檀玉以为那日宫中自己冲撞了韩王,这韩王铁定是来砸场子的了。可事实却与她心中所料恰恰相反。韩王派的人确实是来送礼的,而这送礼的排场还不小。
韩王一共差了十三个人过来,走在前面的是韩王府的管家,他身后依次跟了十二个人,两人肩挑一件大箱子,足足挑了六大箱子,那些箱子一落在地上,赚足了在场所有宾客的目光。
韩王府的管家代韩王说了一些祝贺之词,接着竟让那些人当众开箱以展示他韩王府的阔绰和对她笄礼的重视。
韩王送的贺礼几乎都是聘礼中有的:
一箱茶礼、一箱果礼、一箱为山珍海味、一箱为四色糖饯、一箱酒水、一箱金银珠箔首饰。
这阵仗都快赶上聘礼了,甚至超出了一般权贵人家下聘的规格。在场的宾客纷纷议论:这韩王妃之位怕是迟早属于他们魏氏的女儿。
魏檀玉上前两步,却被红蓼和绿云伸手拉住。“老爷未致词,小姐还不能过去。”
郑国公夫妇更是为韩王送的礼物惊呆了。
在大越,茶礼乃是聘礼中不可或缺之物。女方若受了茶礼,几乎便等同于接受了男方的下聘。郑国公惶恐:“韩王殿下心意,小女已然心领,只是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蔽府实在承受不起呀。”
那韩王府的管家回答道:“国公府怎会承受不起?韩王殿下说了,这些礼物务必让小人们送到大司徒跟前。”又对郑国公一揖:“魏小姐是殿下重视之人,区区贺礼,那是一百个受得起。”说罢便唤了身边的下人走了。
郑国公听着左右宾客的议论,心里是十分地忧愁。
若真是接受了这贺礼,只怕明日之后,整个长安城便会将“郑国公府接受韩王来府下聘”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刘贵妃纵然得宠,也不会如此心急冲动。韩王竟不怕陛下和贵妃责怪他鲁莽,直接整这么一出,势必在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
此时的郑国公府是骑虎难下,受了这些贺礼,无异于等同接受订亲,陛下顶多责骂韩王一通,一道赐婚圣旨下来,女儿再没有选择的余地。退掉这些贺礼,又无异于直接打韩王的脸,叫他以后被整个长安城的人看笑话,也将彻底得罪贵妃。
郑国公思虑片刻,果断喊来自己的长子魏永安,当着众人的面吩咐:“韩王殿下送的贺礼实在隆重,这酒水留着,今日礼罢埋去后院作女儿红,玉儿出嫁之日,挖出来请韩王殿下喝杯喜酒。其余的,便由我儿亲自带人送回韩王府,务必要替为父和你妹妹好生谢过韩王。”
退贺礼就算了,还让韩王将来喝他自己送过来的喜酒?魏永安在心里对自己这爹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爹不愧是爹。轻易不撂下狠话,一放话直接将韩王的脸都打肿。
众人也马上明白:郑国公这是拒绝韩王求亲的意思。
魏檀玉松了一口气,心中对父亲的崇敬更甚,但也知道父亲此举必将彻底得罪贵妃,心中愧疚之余,亦生了为国公府谋求其他庇护的想法。
及笄礼继续进行。
郑国公向宾客致词,魏檀玉出场,在正宾的祝词下梳头加笄,之后需要回房三度更衣出来行三次拜礼。
到了第二拜,魏檀玉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裳回到场地,正打算向各位宗亲中的长辈行拜礼,府里的王管家又来了。
这回王管家的脸上挂了些忍不住的笑意,对郑国公禀道:“老爷,秦王殿下也派他身边的尉迟亲卫送贺礼来了。”
伏在地上的魏檀玉耳朵极尖地将他这话听了回去,速度拜完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