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崖底有小溪,睿王爷和我一时不会受渴,但是,没有食物,只怕撑不了太久。尤其,睿王爷还受了伤,虽然青鸾已经帮您处理了伤口,也敷了随身的伤药,但毕竟——睿王爷?”华青鸾偷眼看了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萧离墨,轻声道:“睿王爷,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啊?”萧离墨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
这家伙,好好的又跑神,不会又在转些龌龊的念头吧?如果真的是的话……华青鸾低垂着的眸子微微眯起,暗自磨牙,然而抬起头来时,却是一副沉静得近乎心如死灰的表情:“睿王爷,您怎么了?”
萧离墨偷眼看了她一眼,心惊胆战地摇摇头。
“难道……”华青鸾坐直了身躯,无形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冷漠,声音却依然是沉静而柔顺的,“睿王爷,您是不是冷了?要不要青鸾为您取暖?”
萧离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话的危险涵义,急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绝对没有,绝对绝对没有,我很暖和,非常暖和,一点儿都不冷!”说着,急忙转开这个危险的话题,“刚才你说什么?”
要这时候“冷了”,那不明摆着火上加油吗?
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华青鸾暗中偷笑,风水轮流转,你萧离墨也有被我调戏的时候!神色却丝毫不变,继续道:“我刚才说到,崖底没有食物和药物。”
萧离墨早就让夜风在附近的山洞里藏了食物,不过,看起来青鸾还没有发现。但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皱眉皱得天衣无缝:“没有食物的话,我们撑不了太久,这的确很麻烦。”想了想,试探着道,“要不,我再放烟花信号试试?”
华青鸾抬头看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夕阳的斜晖漏了一线在这崖底,宛如一道金色的长练,半照崖壁,半映在溪水中,金光粼粼。“再等等吧!到了晚上,烟花信号会更显眼些,也就更容易被发现。”
萧离墨当然没意见。
华青鸾一口一个“睿王爷”,将她探查到的环境说完。那低垂的眉眼,柔顺的身姿,虽然近在咫尺,却让萧离墨有种远在天涯的感觉,心中懊悔不已。眼见她说完,便起身要离开,似乎连多跟他相处一会儿都不愿意的模样,萧离墨终于忍不住开口:“青鸾!”华青鸾转身,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睿王爷有什么吩咐吗?”
这种姿态,柔顺而谦卑,却也陌生而疏离。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睿王爷?”萧离墨竭力摆出最诚恳,最认真的模样,严禁丝毫的轻薄和浮华偷溜上任何能被华青鸾看到的地方,“我可以发誓,真的,以我的所有发誓,我之前只是在开玩笑,绝对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请你相信我,好吗?”
见他郑重其事,又带着些急躁的模样,华青鸾咬着唇,努力着不笑出来。
“是。”华青鸾温顺地道,“既然睿王爷吩咐了,青鸾不过一介质子,自当遵从!”
“……”萧离墨垂头丧气地挥挥手,“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华青鸾忍不住一笑,好在萧离墨正低头忏悔,没看到,急忙转身,知道后面的萧离墨看不到,这才挂上了肆无忌惮的笑颜,眉毛扬得高高的。难怪萧离墨喜欢消遣她,原来,欺负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萧离墨忍不住抬起头,有些痛楚地喊道:“青鸾!”
华青鸾吓了一跳,随即调整好情绪,温顺地转过身来:“睿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承认,我曾经对质子有偏见。月华也有质子府,也有质子,我没有进去过,但是,曾经在许多宴会上看到,那些女子怎样献媚求宠,怎样勾心斗角,怎样的轻浮放浪。那些行径,不要说一国公主,连平民人家的女儿都不如。”萧离墨诚恳地道,“所以,在来魏国之前,我对质子抱有偏见。因此,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最开始,我的确有轻视你,所以,我行为孟浪。”
华青鸾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见她这样,萧离墨立刻急促地道:“可是,你轻易地化解了我的刁难,从那时起,我就隐约察觉到你与其他质子不同,我的心态是在改变的。尤其在云烟楼,看着你宁愿拿命去跟武清月拼,也不曾向我们折腰。从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没有把你当做质子看待。”
华青鸾虽然是倾听的姿态,神情却是明显的不信,并且不打算去信。
让你之前口齿轻薄!
让你趁着我睡着了偷亲我!
让你好好地表什么白,把正常的事情弄得乱七八糟!
活该你急!
见她这样的神情,萧离墨更加急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我没有那么善良仁慈,我不会为了一个质子,耗费自身内力为她疗伤,彻夜守着她;我不会向一个质子道歉;我也不会为了救一个质子的侍女,弄得自己受伤;我也不会对一个质子有问必答,不仅五国形势,连詹谌宝库的秘密都告诉她;我更不会为了一个质子,明知道山顶要爆炸了还冲过来,跟她一起死!”
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华青鸾心中爆笑,却强忍着。
然而,那张美丽的脸上,所浮现出的神情,却是凄楚而认命的:“青鸾一介质子,能够承蒙睿王爷几次相救,感恩戴德。无论睿王爷有任何要求,都是理所当然的,是青鸾该回报的。”
如果是正常的华青鸾,说出这些话,萧离墨绝对二话不说,就此赖上,挟报恩之名,逼迫她的承诺。
但现在的情况,这种回答,反而让萧离墨恼火又自责,心中痛楚。
“青鸾,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我表现得还不够明白吗?是,我喜欢你,所以我喜欢戏弄你,也经常对你语出轻薄,但是,如果我真的把你当做低贱的质子,我又何必说?我可以明目张胆地要了你——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对你语出轻薄,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但是又敬重你,不敢冒犯,所以只能说说,过过嘴上干瘾而已——”
因为敬重她,不敢冒犯,所以语出轻薄?
这是什么逻辑?
话一出口,萧离墨也发现了自己的荒谬,急忙纠正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真的没有把你当做质子,更加不是因为你是质子才对你轻薄,我轻薄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我是说,我真的是敬重你的,把你放在跟我平等的地位,我之所以亲你,是因为我……我,我决定负起责任……”
萧离墨绞尽脑汁地措辞,想要解释,却越说越糊涂,越说越觉得荒谬。
最终恼火地双手揪着头发,跟个被啃了庄稼的老农似的,把头往下面一埋,垂头丧气地道:“我在说什么呀?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战公子萧离墨!
这就是那个皇叔尊崇不已的军事天才,就是那个在众人面前沉静淡然优雅,在她面前轻薄浮华无赖的萧离墨,你也有这时候!
华青鸾终于破功,虽然按捺着没笑出声,嘴角却已经忍不住上弯,脸上一片笑意。
“青鸾,到底要我怎样做,你能才能相信,我真的是——”萧离墨猛地抬头,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却在看到华青鸾的表情时,猛地僵住了,不知所措地道,“青鸾,你——”
既然被发现,华青鸾索性不再忍耐,放肆地笑出声来。
萧离墨皱眉看着她得前仰后合,一直笑得肚子疼,按着肚子依旧停不下来的模样,神情慢慢变化,慢吞吞地道:“华青鸾,你耍我?”
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华青鸾握着笑得发疼的肚子,瘫坐在草地上,挥挥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要生气……一边生气去,让我……让我先笑够了再说!”
萧离墨瞪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她。
许久,华青鸾终于慢慢停下了笑,转过身来正要说话,结果看到他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望着她,简直就像一只大型青蛙,刚刚平息地笑意顿时又爆发出来,猛地大笑起来。
萧离墨也不说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终于能够平静情绪,不再大笑为止。
华青鸾撩撩笑得有些蓬松的发鬓,虽然能够控制情绪,但看着青蛙一样的萧离墨,仍然忍不住浮起了丝丝缕缕地笑意,只是强自按捺,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表示恢复正常。
见她这般,萧离墨这才慢条斯理地道:“笑够了?”
华青鸾又是“扑哧”一笑,连忙忍住,点点头,道:“差不多了。”
“从头到尾,你都在耍我是不是?”见她那模样,再笨的人也该明白,某人之前的凄楚、落寞、伤感、自怜都是装出来的,不过就是想看他的笑话而已!萧离墨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眼,脸上浮起了危险的笑意,很温柔地道:“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华青鸾才不怕,大咧咧地点点头:“是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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