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生有一个习惯,每天结束看诊之前会刻意的空出一个小时整理一天的诊疗记录,因为觉得记笔记会影响与患者沟通的效果,他特意请人安了隐蔽的录音设备,每换一个患者,换一个磁带。
整理工作一直在他拿出在脊背上标注有14点s的磁带时,他皱了皱眉,想到了那个棘手的病患,把磁带放进录音机里,他按下播放键,听到的却只是沙沙沙的背景音,难道录音机坏了?
他又找出14点之后的录音带,播放时一切正常,录音带坏了?他不由暗叹自己倒霉。
拿出许久不用的笔记本,他想要凭借记忆把今天14点的看诊记录记下来,却又把笔记本放下了,算了吧,不如喝杯咖啡,晚上约了老公去相熟的酒吧见几位老友,孩子不知道要交托给谁。
他青少年时期就知道自己的性倾向,也很是荒唐了一阵,遇上老公两个人定下来之后越变越懒很少出入夜店了,最近收养的孩子生病了,把人挣腾的够呛,在孩子的病床边两人互视一眼,惊觉彼此竟都有点老态,与那些困守于婚姻中的异性恋无甚区别。
孩子病好之后两人谈了几次,决定增加外出次数,今天晚上的夜店之行就是两人摆脱黄脸公命运的第一步。
他穿上西装外套走出门之前,疑惑了一下,他忘记了什么事吗?
“那男人刚开始失业的时候还好,也曾经跟我们保证过要重新振作,后来就开始喝醉酒回家找我妈妈吵架……”
故事很俗套,男人遇上女人,两人结婚,开始很恩爱,后来男人失业,酗酒,开始打骂妻儿丈夫一开始也会在打完妻子之后买礼物道歉,好了没几天继续打,打完了继续道歉……,妻子一开始还会维护孩子跟丈夫吵架,也曾经说过要带孩子走,只是败在丈夫事后的悔意上,后来失去了反抗斗志任凭践踏。
这故事不稀奇,黄医生看了眼斯内普,以他的年龄很容易推断出他的家庭是70年代那一场经济危机的受害者。
“不是你的错。”黄医生说道。
“我从来没说过是我的错。”
“孩子总会认为家庭破裂父亲殴打母亲跟自己,是自己的错。”黄医生淡然说道,原来以为这个案例很特异,越深入却越觉得普通,70年代的经济危机他也经历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成年,亚裔又普遍行事稳健,家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同学里也有几个人因为家庭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梦寐以求的牛津,走的时候也曾经说过家庭经济好转了就回来,后来都失去了音信。
素来以学生家资丰厚闻名的牛津都如此,当时的世道艰难可见一斑。
这些年来接触的病患,提起那一段心中有隐痛的更是不少,斯内普决不是最惨的一个。
“自以为是。”怎么不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魔力暴动让父亲知道了他们母子巫师的身份,父亲根本不会彻底陷入疯狂,几天都不回家,回家之后不是要钱就是打人,最可怕的是当着他的面□母亲……
斯内普闭了闭眼……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视男欢女爱为世界上最恶心肮脏的事,青少年时他发现自己爱上莉莉,发觉自己对莉莉竟然有那样恶心的欲望,痛苦的几欲自杀,他身上流着那个人肮脏的血……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青少年时代沉迷于魔药跟黑魔法,莉莉后来曾经跟他说过,如果那个时候他向她表白,她根本不会多看波特一眼,她一直在等他表白,对他死心是在他沉迷于黑魔法跟学院里的激进分子搅在一起之后的事。
“他发现了我遗传了我母亲那边的某种天赋,一直叫我母亲是怪物,说我是小怪物……”
“有的时候施虐是不需要理由的,有的时候他们想要找一个理由,你之前说过你11岁以后进了一间很好的寄宿学校,接受了完整的教育,这已经比大多数跟你一样的人幸运了。”
“跟我一样的人?”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认为身为巫师沦落成自己母亲那个束手任人□,像自己一样受尽麻瓜父亲欺凌的只有他一个,他小的时候也曾经以为每个家庭都像自己的家一样,莉莉让他知道不是每个麻瓜家庭都像自己家一样充满哭泣跟暴力,霍格沃兹的同学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巫师家庭都像自己家一样看不见一丁点温情。
“根据统计数据,在你跟我谈话的时候,至少在伦敦至少有五个孩子在目击家庭暴力。”
“怎么能一样。”他是巫师啊,他怎么可能跟麻瓜相提并论?她母亲又不是真的柔弱没有反抗能力的麻瓜女人,这个麻瓜医生太离谱。“我之前说的天赋很特别,我母亲跟我想要杀我父亲的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我是苏格兰场的签约心理医生,曾经接待过受丈夫虐待的女警,她的配枪随时可以拿回家,她的办公室离专门处理家暴的小组只隔了两层楼,如果不是她的上司发现情况不对带人去她家,她早就被打死了,她是曾经勇斗过数名持枪劫匪的英雄,面对丈夫时她却没有反抗能力。”黄医生想起这个病患的种种特异之处,索性不把他当病人了,当朋友跟他聊,他拿起桌上的海螺摆设,“人类就像是这海螺,面对外人时总有厚厚的壳,跟家人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最柔软的部分。”
随时能拿到枪的女警,随时能拿到魔杖的母亲……“曾经有社工找到过我,如果我说了家里的情况,他就会带父亲走,也许……”
“保护父母是我们的本能之一。”
我们?人类?巫师与麻瓜之间难道不是那么泾渭分明?
“不管有什么样的天赋,人性都是共通的,超人也有七情六欲啊。”黄医生笑了,他转身拿了张宣传单给斯内普,“你可以去这里看一看。”受虐妇女儿童疪护中心
斯内普总以为自己是唯一童年悲惨的那一个,在知道麻瓜世界这种事情并不是鲜见之后,把这一点归结为麻瓜的劣恨性,早年加入食死徒也有荡清污染的决心,对虐杀麻瓜虽称不上享受,无感却是平常的感觉,人杀老鼠害虫的时候也要心存悲悯吗?
转投了凤凰社全是为了私仇私恨,对麻瓜没有像邓不利多那样的保护之心,在走出心理医生的办公室之后,他随手把宣传单扔进废纸篓,哼,麻瓜的肮脏与他何干。
“父亲!父亲!”一看见父亲进门,哈利便扑了过来,在离父亲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斯内普弯下脸搂了搂他,如果他是布莱克那只臭狗,哈利就会直接飞扑进他的怀里是吧?那只臭狗!思及此,在看见跟在哈利身后的卢平时,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冷然。
卢平这人确实有才华,教育哈利的方式也很特别,看见他教育哈利,斯内普才知道巫师家庭教育是什么样子的。
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贴上了拉丁文标识,吃晚时哈利必须说出每一样食物的拉丁文叫法,否则不许吃,昨天卢平还带着哈利开辟出了一个菜园,种植各种魔法植物。
斯内普也疑惑为什么连续三代,战斗力最强的巫师都是混血,黑魔王一个——他出身于三十年代的教会孤儿院,用拉丁文、法文背颂默写圣经是教会孤儿院的必修课,礼仪教育严苛到可怕(不是杜撰,教会孤儿院就是这样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黑魔王能够迅速以没落世家子的身份融入斯莱哲林跟霍格沃兹的原因,三十、四十年代连格兰芬多都是礼仪模范。
他自己不客气地说论战斗力是一流最强怕的是还有一流的魔药天份,这一点就远超同辈人,他未入学之前受的教育并不完整,小学念得七零八落,拉丁文半点不会,入学之后完全靠一点好胜心跟超出常人的聪明努力自学,这也是为什么他没能融入斯莱哲林跟霍格沃兹的原因,三年级之前的自己真的是成绩差、仪表差、能力差,三年级之后才慢慢的赶上。
哈利上一世据说小学时成绩中等,以他经常被关进壁橱里没办法上学的情况结合这一世哈利的成绩,哈利很聪明,在霍格沃兹上学时他每年挑战一个黑魔王尚且能将成绩维持到中上,还组织了da军,黑魔法战斗天赋不容小视,自己不是那种迷信预言的人,是哈利的能力和胜率让他不得不信这位救世主真的是他那一代巫师里潜力最强的一个。
也就是说一个巫师未来的强大与否,跟他幼年受的教育并没有多大关系,最后决定巫师能力的还是魔法潜力跟智商外加意志力。
这个分析结果让斯内普想把哈利教育成魔法精英的心气儿熄了一些,看见他兴致勃勃的跟着卢平讨论拉丁英文双语版的《魔法植物简易种值手册》里的内容,斯内普又不由得放柔了目光,让哈利有个快乐的童年才是最要紧的,他没有的,希望哈利能拥有。
“父亲!到时候你可以帮我做一些驱逐地精的魔药吗?”哈利抬眼看一直在沉思的父亲。
“难道卢平先生忘记了地精驱逐咒的念法吗?”魔药也好,地精驱逐咒也好,都是最简单常用的家务魔法。
“莱姆斯说亲手把地精丢出去是每个小巫师的必修课。”哈利吐吐舌头。
“你不想上这个必修课?”
哈利低下头,他只是想让父亲参与进他们的讨论,而不是远远的坐在一旁置身事外,莱姆斯来了之后,父亲越来越少接近他了,多数时间都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其余的时间不是在外面就是一个人在一旁发呆。
“我明天把魔药给你。”斯内普随手召唤来一本书,不经意地读了起来,哈利张口向他要什么只要他力所能及都会给,何况最简单的地精驱逐魔药,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看见父亲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会自己,哈利低下了头,卢平安慰性地抱了抱他,世界上的父子总有各种各样的相处之道,斯内普大约就是那种以为让儿子衣食无忧,安排好学业前程,每天给一个拥抱就万事大吉型的蠢父亲。
卢平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整天与各种黑巫师、狼人、吸血鬼战斗,经常几天甚至一个月不回家,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傲罗父亲,在儿子被狼人咬伤之后,辞掉工作整天照顾儿子,对儿子保护过度草木皆兵……
说起来,他是没有资格怜悯哈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