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康受身边眼线的影响,将一切矛头全部抛向皇上,且跟刘世宁内外合作,害死三位皇子!
紧接着他还不满足,妄图篡位,设计陷害皇上皇后,并且嫁祸给上阳长公主!这也就有了后来,人人喊打诛杀的长公主弑父弑母的场景!
*
一切源于罪恶,一切源于黑暗,而他们,终将屈服于正义与光明。
谢怀锦的手在抖,忍不住的抖,尽管李湛轻轻揉捏着还是能感觉她的异样。
多年前的宫内丑闻,先皇他们极力掩盖的丑陋,终于在今日被她知晓了。
宛如被保护极好的刘越,不知道刘府内的丑陋与罪恶。她也被先皇保护的极好,即便在他们临死前也没有透露出一句宫中丑闻,更没有对谢怀康恨到绝望。
亲生之情与养育之恩,孰重?
在先皇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所以在传位诏书上,才会真的写上谢怀康三个字。他是真心的,不是被逼的。
她呢喃着:“尽管谢怀康对他们那样恶劣,父皇的即位第一人选还是他。倘若父皇泉下有知,看到后面的情形,会不会后悔?”
李湛安抚着,温和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她身上,声音清晰:“会后悔的。所以当年的即位诏书,不仅仅只有一份。”
谢怀锦微微错愕,“你……都知道?”
他点头:“即位诏书,是先皇深夜召我前去一同写下的。当时我不解,现在想来,一切都有答案了。”
难怪,难怪他会这么快醒悟过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明贵妃沧桑的眼里仿若历经了整个人世,握着谢怀锦又道:“其实,要想扳倒谢怀康还有一个方法,当年跟谢怀康一同出生的皇子还有一位正存活于世。便是冷宫中的慧嫔诞下的皇子。”
“慧嫔因陷害嘉贵妃而进冷宫,在冷宫的第二个月就被诊断出怀有身孕。当时皇上并未声张,只让皇后和我随时安抚查看。后来她诞下一子,为五皇子,赐名怀川,送往宫外。”
怀川,谢怀川……
“这么说,我还有兄长活着?他在哪里?可有踪迹?”久违的亲人感觉谢怀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她贪恋人间平凡的烟火,也贪慕普通团圆的人家。
明贵妃也记不得了,时间太远,也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现在多大?多高?可有家室?可有孩童?
回想着以前,隐约还有些记忆:“只记得每一年他都会进宫,皇上会单独接见他。听传闻说,皇上爱儿,为了让他安心在外,还给予了兵符,可谓是尤其放心。”
兵符……
谢怀锦瞪大眼睛,“还有半块兵符在他手上?”兵符用来调遣军队,而齐国主要的军队势力全集结在荆州广陵两地,所幸谢怀康为政期间边疆稳定,否则他一定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半块?”
她镇定的点头,内心仿佛在无形中织就了一张更大更密密麻麻的网。
“是的,还有半块在我手上。”
明贵妃不由得冷笑,“先皇啊先皇,你是安的什么心?对外人的儿子赐帝位,却只给自己儿子半块兵符!你到底是在防谁啊?”
佛堂中彻底静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空气中已经涌动着不平凡的气息。
李湛带她来见明贵妃,想必事先也都知道了。这么多年,只有她像一个傻子呗蒙在鼓里。
“那五皇子的身上,可有什么明显印记?”她仍不死心的问。
明贵妃呆滞摇摇头,不记得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在寺庙这么多年,她忍辱负重,就是等待有心人能够推翻谢怀康。
如今,终于是等到了!
“阿蓁,你会为我们报仇的,对吗?”她喃喃着,眼神空洞而无神。
从前那个明艳高贵的贵妃不见了,丢失在前朝宫变中。
包括谢怀锦自己,也都葬送在那场宫变中。
李湛听见她一字一句,咬紧牙关,带着无数亡魂的希望坚定道:“会的,我一定会的!”
明贵妃一下子笑了,笑的凄惨又美丽,独留风采。
抚摸着怀锦的脸颊,怎么也看不腻。
命中注定啊,前朝那么多妃嫔,却只有先皇后诞下一位小公主,得了先皇半生的宠爱。
老天爷无情,让她一个女孩子卷入这场纷争中,齐国,谢家,都在她手里了……
*
从佛堂走出来,再过寺门,下石阶,最终回到紫金马车里。
谢怀锦只感觉脚步虚浮,脑袋里乱糟糟的,一面为五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感激,一面又为谢怀康的举止而悲痛。
他不是父皇的亲生子,但胜似亲生。到头来,却是造成如今阴阳两隔局面的幕后人。
“你说,在某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真的不后悔不心痛吗?”倘若真的有一刻,哪怕是一瞬间?
靠在墙壁上的谢怀锦顿感无比悲怆,胸腔中一股情绪却不敢喷发出来。
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现实啊,她迟早都会知晓的。
李湛调整坐姿,将她的头倾靠在自己怀里,手上轻轻拍着她的臂,像哄小孩子那样:“阿蓁,只要是人皆有感情悔悟。谢怀康也是如此,他会后悔的,也许在国丧的时候,也许在独处的时候……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我从来没有想到,夜叩府门的会是明贵妃。她明明是那样高贵冷艳的一个人,以前耀眼的不像话,现在却常伴青灯古佛,成了佛祖普渡的芸芸众生之一。她怎么……怎么能舍弃得了自己的美貌?怎么能舍弃得了自己的高傲?”话音刚落完,终于忍不住呜哇的趴在李湛胸口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觉得眼泪流淌不尽。
一如这么多年来,她受的委屈与孤独,终于都有了落处。
“阿蓁,人人都会变的。就像我变得更离不开你,而你变得更勇敢了,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的。”
是啊,没有人会永远停在原地,每个人都在前行,就像日升月落,每一次都会不一样。
小小的人儿在怀中从大声啜泣,到最后变成静静的哭,李湛心疼极了,搂在怀里像兜着一只脆弱的小猫。
可是有的时候啊,这只小猫不听话,也会很挠人。
*
金銮宝殿上,谢怀康批改奏折累的眯了眯眼,趴在案上沉沉入睡。
梦里回到小时候,有太傅教他读书写字,有母妃让他天冷加衣,也还有那个明黄的衣角,被他称之为父皇的男人,会抱着他在怀里转圈圈,然后骄傲的说上一句:“康儿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的,是朕的好榜样,朕的好儿子!”
可是画面一转,出现在眼前的,是母妃在阴冷潮湿的牢房中,悬梁而亡。
那天她穿着素白的长裙,被人悬挂于高高的房梁之上。
她还睁着眼,她一定不甘心就那样死了。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浮现在脑海,“吾儿要复仇,要把他们全都杀了!你母妃的死,都是他们造成的!”
梦里谢怀康转来转去,终究找不到说话的人。
秀灵殿中,屏风映着身影,一抹血光撒向天际。
紧接着,天光乍亮,他醒来了。
“皇上怎么歇下了?才三月的天,也不怕凉身子吗?”
温柔的声音一如既往,于嫔动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搭在谢怀康背上。他动了动身子,抬眼看到她的面容,招招手哑声道:“嫣然,过来。”
此刻的他极其需要关怀,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于嫔刚移步到他跟前,便被一双大手揽进怀里,那人的下巴深深抵在她的肩窝处,呵出的气带着不安与心慌。
“皇上……又梦魇了?”她轻声问,伸手搂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