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趋像是看到一丝希望:“烦请告知真相。”接着从怀里掏出纸笔,准备记录。
苏御所见是这样的:
台子上歌舞升平,大堂里人人雀跃,他先是在二楼处看舞女,眼神无意看到保大人也在场。他的身影很好认,人群里最猥琐的那个就是。
跟花娘说的一模一样,中途有人找他出去,苏御跟着后边想看他做什么,谁知期间被谁一撞,隐约间闻到一阵猪油味儿,再一抬眼已经不见保平的身影。
苏御低声咒骂了句撞他的人,却发现他在人群里挤着,奋力朝保平的位置走去。
趁着人乱,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药粉倒进去,随即隐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等到返回来的保平落座以后,不疑其他,随手拿起茶杯灌了一口,苏御这才感觉不对,忙大喊别喝!可大堂里声乐齐鸣,根本听不到,而保平不到半柱香的时辰立马倒地身亡!
“下毒的人还找的出来吗?”郑趋问。
苏御摇头:“我只看到侧脸。”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已经找不出来凶手了?
谢怀锦不信,只要是人犯下的案子,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一楼里除了人走了,其余东西全部没动。她本想唤来明静去查茶水的毒性,这时仵作来敲门了。
“回大人,保大人确实中毒身亡,毒性强烈,是砒霜。”他仔细检查过了,茶水里,死者喉间,都有砒霜的残留。
郑趋摆摆手让他下去,顺便叫人把尸体运回衙门,再通知保府的人前来认领。
光听信苏御的证词不足以证明此事跟漪春楼毫无关系,最关键是要找出投毒的人。
京城人海茫茫,去哪里找?
“保平近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亦或是,漪春楼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如今只将思绪集中在尸体上,不能破案,还是要判断人际关系。
谢怀锦眼角噙着冷霜,保平得罪过什么人她不清楚,可漪春楼……昨日不是得罪了刘世宁吗?
他邀请顾宛宛和江野去府上做客,没有如愿,会不会趁机摆他们一道?
保平是朝廷命官,平白无故死了,消息自然会传进宫中,到时候谢怀康再一知晓……怕是不妥。
“保大人近来官途不顺,刘大人想换掉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有没有用?”花娘斗胆提了一句。
郑趋立马问:“哪个刘大人?”
“兵部尚书刘疆。保大人的尚书位置也是他引荐的,郑大人恐怕不知道,保大人为了巩固地位,接连往刘府送了两个女儿为自己铺路。如此想来,会不会是刘府不想留他了,却又甩不掉,干脆栽赃嫁祸给我们?”谢怀锦声音清冷。
郑趋若有所思,朝廷上的消息他也有所听闻。
自从德妃流产失宠以后,刘家开始铲除不中用的近臣,保平就是其中一位。身为尚书,却没有内在,办事任公一样也不行。
“好了,此事我先回衙门禀告,记录在册,后续也会查找跟踪的。至于你们,我刚才也说了,在案件没调查清楚以前,不要离开漪春楼半步!”这话当然是对谢怀锦一伙说的,不包括李湛,他要是一直在漪春楼里,李老爷子得气死!
“丞相大人,你也在案发地点,回去李府后也切莫四处走动了。等案件调查清楚以后,小的自会派人通报。”好在郑趋说话恭敬,李湛微微点头。
那么苏御得跟着他回去衙门再做一份口供,因为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等郑趋离开以后,众人围着桌边坐下,开始讨论此事。
“用女儿换官职,结果却换来自己命丧黄泉!真是可笑。”江野煽风点火,眉梢里都带着鄙夷。
李湛思道:“此事,你们有定论了吗?”
他在问谢怀锦,结合方才所说的话,想必她知道了什么。
还在犹豫该不该把刘世宁到来一事告知给他,却被江野抢了个先,用下巴指着某人道:“昨日老狐狸来了,以刘越为借口想把她带回去,我没准,估计怀恨在心呗!”
老狐狸是谁?李湛有些疑问,谢怀锦解答:“刘世宁。”
“一个大奸臣!”花娘顺便补了句。
李湛知道刘世宁,也清楚不少他的事迹。
仔细回想一下,从先皇去世之前到现在,已经有四年左右没跟他见过面。寻常的事件不会轻易让他出面,而来漪春楼是为什么?仅仅是想带宛宛去刘府?
“你们可是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把柄啊……自然是暗卫一事。
片刻后李湛也想到此事,关于暗卫他没过多查问,不代表其他人不好奇。更何况,当时刘疆也在场,刘世宁早就等着他们回来调查了。
所以才会在昨日到达的第一天,迫不及待上门来。
“反正不管怎样,我相信京兆尹的公平判决。”杜寻会帮助他们的,绝对会。
当天下午,漪春楼被查封,消息一路招摇传至皇宫。
谢怀康接过刘疆递上来的折子,一行行细细看过去,不由得皱眉,看到最后实在觉得无颜,将折子扔在一边。
“堂堂朝廷命官,居然死在青楼里?真是叫天下人笑话!”进忠上前一步将折子一一齐好,外面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保大人死的蹊跷,青楼里人那么多,案子也不好查。
“刘疆这道奏折,想朕直接将保平之死分给大理寺查。他当官这么多年,连等级划分也都忘记了!”
大理寺主要掌管刑狱,不会直接受理案件,此案应当先交由京兆尹杜寻查询。
刘疆不会不知,而他这么着急想要查出保平死亡的真相是为了什么?
殿外有人通报,说刘国公来了。
进忠闻言不漏痕迹打量了一眼谢怀康,见他正收敛情绪,端庄姿态,默默收回目光。
如若无事,他绝对不会踏进皇宫半步的。
先有刘疆上奏,后有国公进宫,这刘家到底是要做什么?
“宣。”
“宣刘国公进殿!”
自从进忠来到皇上身边当值以后,允福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甚至只能在殿外候着。
今日好不容易盼来国公帮他撑一撑场面,好让进忠那个小贱人尽快倒台!
经由传召以后,刘世宁恭恭敬敬进殿,对着龙位上的人三跪九叩,显得十分尊敬。
谢怀康见到他后立马坐不住,脸上噙着孩童般天真的笑,一下冲到他面前双手搀扶起,很是喜悦:“国公怎么来了?怎么不叫人提前通报一下?我好亲自相迎才对!”
他的称呼从朕变成了我。
瞧他说话举止毫无一个君王的端庄,刘世宁心上讥诮,面上凝着宽容的笑:“皇上言重了,老臣现在还走的动,不敢让皇上亲自迎接。”
“国公切莫如此言语,我能有今日地位,全靠国公!快快请起!”谢怀康搀扶他起来,再让人赐座,进忠一直侍奉在左右。
这个生面孔刘世宁以前从未见过的,他不常进宫,但宫内的消息多多少少有些听闻。
“这位小公公瞧着面生,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主动提起。
进忠被点名,显得几分局促不安,双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国公的话,小的以前在辛者库当差,幸得皇上看重,提拔到御前来伺候。”
皇上都表现的对国公珍重万分,他一个小太监哪里敢冒犯?只能表现的比皇上更加恭敬。
“辛者库拨过来的啊?”刘世宁话里有话,落座在椅子上以后又道:“允福呢?我瞧着他做事利索也聪明。皇上啊,要善用能人才会让自己成长的更快,这个道理,你也该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