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被抓进来,早都吓得尿裤子,可她神色自若一点儿也不害怕。
……看来不会有假。
狱卒揣测着,眼神在她身上多加停留片刻,检查好牢门的锁,确定没有异样后,匆匆离开打算跟周大人禀告。
苏御靠在墙上嘴角一扯:“长公主,说谎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过奖过奖。”揉揉发酸的手脚,活动了下。再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金创药探出牢门递过去,好歹他功力不低,逮着机会肯定能逃出去,眼下还是好好养伤。
接过药瓶后,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现出一丝感动,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吐出两个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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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是李府的人来找主子,关进牢里直接弄死就行,没想到是宫里的人?莫非皇上吩咐的?周远想不通,兵部尚书不是说有密令要杀了丞相吗?
当天晚上,县衙的师爷客客气气来请谢怀锦出去,且当着她的面故意训斥狱卒一番,大概是说一些什么不识贵人之类的字眼。
客气话而已,随便说都行,没曾想翻身成贵人了?谢怀锦心里好一阵讽刺,面上噙着笑跟着他们去到县府衙门见周远。
大堂中已等了很久的周远不耐烦来回踱步,一见人来了,赶紧端坐下摆起架子,贼眉鼠目的从头到尾打量,清清嗓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怀锦被他盯得发毛,不好意思笑笑:“小的名叫顾顽,顽皮的顽。”
不看字的话,乍然一听极像女孩子的名字。周远暗暗把名字记下,脸上堆着笑再次问:“听说你是从京城来的?”
在县衙大人不好表演过多,她重重点一下脑袋,从袖间拿出一个宝贝双手递上:“还请大人明察,小的乃是赵勤统领麾下的一名小将,前来清原县是有幸奉皇上之命彻查丞相失踪一事。如若不信,可将这枚白玉双环扳指拿去查,是皇上赠我的保命之物,说是……只有皇室之人才有。”
她本就是皇族之人,随意拿出点稀奇玩意儿不是什么难事。
白玉双环扳指……周远眼睛一亮,狐疑看她一眼,接过扳指跟师爷一起仔细端详。
民间有很多同款样式的仿物,可都不如皇室的白玉双环扳指质地澄澈精致,手指细细摩挲了下,上面印着细细的暗纹,绝对不是民间仿造之物……看来确实不是假的。
当即便信了五分,可还需要调查。万一这扳指是她从哪里弄来的?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府上对待顾顽要对待宾客般,若真是皇上安排的人手,到时候得罪了她办事,任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用。
若调查出来是个骗子,权当这几日是赏给她见阎王前的潇洒,善事一件呗,于是周远道:“此物本大人还需要核实一下真假。近几日烦请大人留宿府上,不要到处乱跑。”
谢怀锦赶忙垂首拱手,态度谦卑:“大人二字着实不敢当,小的只是一名小将,有幸得到皇命吩咐而已。小的家中排行老三,大人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顾三如何?”
“好。”他压根没心思管什么顾二顾三的,只想着将此物如何送回刘府验证?来去路上估计要花费十几天左右的时间……再次抬起头来看到她并未离开,眉宇间已经有了一丢丢儿的不耐烦:“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她露出几分愧疚之意,搓搓手很难顺从:“周大人实不相瞒,皇上让小的在十天内调查清楚,若是查不出的话,不仅小的脑袋会掉,还会另外派都御史大人亲自过来一趟……这期间恐怕不能好好待在府上,得去外面跑一跑!哦对了刚才在牢中,小的好像看见隔壁关着丞相的贴身侍卫,不知他犯了什么错?可否放出来与小的一同调查?”
苏御?周远皱眉想了很久,经身边小厮提起,才想起是李湛的侍卫,顾顽怎么会认识?干呵呵解释道:“你是说那个护卫?哦他玩忽职守,害的丞相一人了无音信,本大人也是气着了,才将他关起来教训一下。你可以随意走动,但他不能出来,否则,要置我清原县县衙的脸面于何地?”
一个小小的县衙能有什么本事?不过只能欺下怕上罢了。
无论苏御在牢中还是在外面,都跟他关系不大,不过关押苏御的幕后之人是他自己,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谢怀锦大方一笑,好似人放不放出来真跟她没关系似的,眉梢一挑拱手作别:“也行,待事件调查清楚以后,我自会跟皇上禀明一切,玩忽职守的人也该有个教训!”
最后一句话在影射些什么,周远眸中精光一现,此人绝对留不得!
甭管她是哪路神仙,身后依靠的哪尊大佛,只要挡了自己的官路,一律杀无赦!
那双精明算计的眸子逃不过谢怀锦的眼睛,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也知道在畏手畏脚些什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嘲笑周远的怕事多疑,不就是怕她是朝廷之人?又怕她是假冒的?
只是可惜,随随便便胡诌出来的话也能让他有所忌惮,怪只怪清原县地处偏僻,消息实在不灵通!
待他将调查的消息传回京城,怎么也得十日后吧?到时候让江野在路上做点手脚,只能辛苦周大人白白等了!
既然苏御暂时出不来,就让他在牢中多待几日,养养他的性子也好。
师爷带谢怀锦去府上暂时的住所,听说是李湛曾入住的房间。县衙内官吏来来往往,大多得了命令监视着她,连出府也寸步不离。
原想着去客栈给星辰报个信儿,转念又觉得不易暴露行踪,权当给他一次历练的机会。
当天晚上周远偷偷派人快马加鞭回去京城核实情况,嘴上光明正大说的是跟赵勤统领核实,私底下却想将信送往刘府。谢怀锦在暗处默默看着,算好时机等着让江野解决此事。
次日叫来县衙内的一部分官吏询问李湛失踪当日的情况,念着上头有周大人不让他们说的命令,人人都缄口不言不肯多说一个字。
谢怀锦翻白眼忍住想打人的冲动,一群狗嘴自然套不出象牙,干脆去事发地点问问。
那个被大水冲过的村庄早已恢复平静,来清原县时曾从这里路过,当时看着极为荒凉,根本没想到是大水冲刷导致。
此处村落人烟稀少,远远能看见有一两家屋子升起炊烟。
谢怀锦扭头看了下身后跟着的两个监视官吏,想让他们别碍眼的跟着身后,转念又想自己的话有几分重量?干脆不理会,大步流星朝前方走去。
屋子本就年代久远,再加上大水冲刷过,更加显得不好看。
几人找了一处人家,在外面轻轻叩响门,一个老媪慢悠悠辗着小碎步开门,一见谢怀锦身后的官差大爷立马惊慌失措,嘴里还叨叨着:“几位大爷有……有何贵干?我家可再没有粮食了……”
屋中家徒四壁,凄凉光景一眼便知,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可言?老媪的神色慌乱跟紧张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可见周远身为清原县县府大人有多失职?
谢怀锦眼中已起愠色,京城里的官员但凡犯了点事儿的,她几乎都知道,然而大大小小的府州,却一点儿行情都不知道。
难怪杜寻让她多出来走走看看?
回头怒瞪两位官差一眼,他们面面相觑:“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老媪才不管他们,颤抖着手作势要关门,谢怀锦忙伸手一挡,脸上堆满愧疚的笑容:“老婆婆,我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是向你讨要粮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