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是病情更恶化呢?”
她忽然平静地问出了口。
楚陶然的脸蓦地有些发白:“江依依,你再跟我说这种话试试!”
她笑得浅淡:“痛经很厉害的时候邵思琪带我去看中医,那白胡子说我宫寒很严重,很可能导致不易受孕的,哪里知道他是个庸医……”
楚陶然换了个方式抱她,把她的头发都拨到了身后去,把她放在了窗台上,沉沉说:“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江依依只团在他两臂间,摸摸他耳朵,指尖的柔软触感恍惚也屏退了心底的爆裂极端,亲身感受一个鲜活生命在自己腹中长大,终是珍贵的。
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孩子算如何,现在有环抱着自己的人,忽然领会到这是两个人的共同礼物。
“那时候难不难过?”
“什么时候?”
楚陶然抬起她的脸来:“说你可能不易受孕的时候,怕不怕?”
“哈,他就是吓唬我,让我规律饮食,我那时可没空难过,正愁房租钱呢,哪还管会不会怀孕这种千里之外的,他说的时候就跟感同身受了我的失望和痛苦一样,莫名其妙,我反正是没多大感觉,和你又分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生孩子干什么……”
楚陶然吻住她,生生截断这玩笑般的话语,细密的亲吻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头发上,被她满不在乎的口吻气得心口发疼。
“对不起。”他说。
江依依拽拽他头发,轻笑了一声:“楚画家,恐怕应该是‘谢谢’吧……”
把她放在床上,楚陶然用被子把这人裹得稳稳妥妥的,说:“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只要你看向我,我就永远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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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在机场免税店静静看着那些口红新色,要多悲伤有多悲伤,叹气声一下接着一下。
楚陶然办完托运过来没看到她,还心慌了一瞬,转头看见那江某人就瞧着那华丽丽的化妆品展示架发呆,托这脸颊蹲在人家的橱窗前,一点也不觉得这姿态没面子,就坦坦荡荡瞧得眼巴巴的。
“喜欢哪个?”楚陶然正往外取钱包。
她扁扁嘴:“阿姨说怀孕后要换化妆品,只能用‘孕妇可用’。”
楚陶然点点头,把钱包收了回去:“那别看了,走吧。”
“我讨厌你。”江依依不高兴地被他拉走了,脚步有些重,“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公平,你应该也有些禁忌才对,不然我心理不平衡。”
“好,那我陪你一起不化妆。”
江依依皱着眉,嚣张跋扈地踩了他一脚:“你不是本来就不化妆吗!”
楚陶然笑了笑,说:“你说几句我才会有真实感,你不说,我总觉得你和小宝宝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
“啊?什么意思?”
“昨天我告诉贺燃了,他特别震惊,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都有孩子了。”楚陶然笑出了几分“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意味,“就是他说的这种感觉。”
江依依笑出了声,但不是笑贺燃。
“我说怎么睡着睡着你人就不见了,站阳台上嘀嘀咕咕的,还说说笑笑,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不会是连你幼儿园老师都被你分享过喜悦了吧?”
楚陶然撇开脸,一本正经说:“我是给他们打预防针,既然我都交代过了,以后谁再带着你胡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江依依斜他一眼,特瞧不上他这过分的神经紧张:“不就多了个受精卵吗?至于吗?我看我这最大的孕期反应其实就是你的小题大做吧!”
“我没小题大做。”
楚陶然护着她过安检,和安检人员说了好几遍这一身时髦打扮的纤细美人其实是个身娇体弱的孕妇。
江依依头一次被安检员扶下了高台,受宠若惊,茫然得一塌糊涂,是真心觉得不至于,被娇气成这样也太过分了些,弄得跟作威作福似的。
楚陶然理也没理她眼里的不满,只牵着她往前走。
他当然知道江依依对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可他不认为江依依的心理状况能承受得住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保证万无一失,直到孩子平安出生。
“我见过。”楚陶然突然说。
“什么?”
已经上了飞机,江依依从窗边收回目光,听楚陶然放好行李后说了这一句。
“小白本来会有弟弟或妹妹。”
江依依沉默着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了好几口。
“不是你作品里的那种车祸或者摔下楼梯,现实有时比小说还离奇,漆阿姨不过是帮我晾了一幅画,踮脚够了够,就昏倒了。”
“那是第几个月?”
“第二月。”楚陶然牵过她的手,握紧了放进自己口袋,“漆阿姨可能是想给出一种公平,给忱叔叔生个孩子,毕竟瞿家小辈也只有瞿荏和瞿苒这两个孩子。”
江依依顿时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凉,呐呐说:“好遗憾……”
“我只见小白哭过那一次。”
江依依偏头倚在了他肩上,脑中转了转漆与白那双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睛,叹了口气,抓着他围巾玩了玩,说:“好啦,你别怕,我听话就是了。”
“你发誓。”
江依依扑哧一笑,对上他幽暗的眼睛:“楚陶然,你真是我见过最表面成熟,内心小孩的人。”
他倒从不说自己还有这些记忆。
楚陶然竟还有几分得意,骄傲道:“那你也要听我的。”
“干嘛,我可是往矣,谁也别想管我……”江依依也没朝他客气。
打开飞行模式时,她才发现自己有几条未读短信。
几个与她来往多年的书店纷纷给她发来订单确认,江依依匆匆一浏览,眼睛是越睁越大。
楚陶然扫了眼后满意地开口了:“是我给你订了些孕后护理的,好好看,以后我每周检查你的学习笔记。”
江依依关掉手机屏幕,坐得端正了,温温柔柔地对他笑了笑,说:“所以就有必要向汪亦非订上二十本吗?你可以,还留自己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