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又敲,还是无人应答。
周塔塔皱眉,这个星期,楚陶然几乎没怎么来工作室,甚至连联系他都很难。
电话里也话语简洁,处理完事情,就毫无耐心地挂断了。
柏岛那边原本催着要签合同,但最近,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周塔塔对柏岛的这一态度有些无法估摸,这便来找楚陶然商讨一下。
那天晚上……漆与白突然出现的时候,她是有些失望,但既然楚陶然有重要的事,那她就不会去做他的绊脚石,她当然可以不给他添麻烦,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父母离世之后,一个人去医院就诊,本就是她的正常生活,楚陶然愿意陪了她那么久,她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而且她确实只是感冒而已,如今已经基本大好。
唯一的不安就是——本以为那晚之后,她和楚陶然的关系会更进一步,但事实,似乎和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她之前还在期待是不是楚陶然为了弥补那天的突然离去,在为她准备惊喜,毕竟周塔塔认为相约看电影,就已经是确定了百分之五十的关系了,在她的所知里,楚陶然根本没和其他女人一起看过电影。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感觉到的,却是他们相聚得更远了。
周塔塔松下肩膀,犹豫了一下,静悄悄推开了楚陶然办公室的门。
他不在里面,但陈设整洁。
周塔塔走过去,宽大的办公桌上没有任何文件,都被楚陶然整理到后侧方的异形书架上了。
她小心搜寻的目光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笔筒旁的一盆小仙人球。
她记得楚陶然对植株是精通的,因为留学期间,他画过一套与植物相关的插画。
让她诧异的是,她实在看不出这个普普通通的仙人球有什么值得摆放在这里的理由,不过就是花鸟市场几块钱一个的小盆栽,品种一般,造型一般,怎么看怎么一般。
她不禁拿起来细看,忽然发现了其中关窍。
这个花盆,是上次画展,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送来的勉励之礼,市场估价至少是五位数。
周塔塔拿在手里摩挲着,上好的秘色瓷,触手生凉,瓷釉翠色,如冰如玉,幽雅天成。
正举起来对着光打量,周塔塔的视野里,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画架,遮着防尘布。
她好奇地抬脚欲走,门就被打开了。
楚陶然先是微微诧异,接着,目光就紧绷在了周塔塔的手上。
“放下。”他说了两个字。
周塔塔知道他声音里的情绪,立刻就把秘色瓷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解释道:“我也很喜欢仙人掌……”
“这是仙人球。”
不冷不热的,周塔塔被呛了。
楚陶然本应该不去计较,但这样一句生硬的纠正,他没对周塔塔绅士。
周塔塔顿时失望了起来,也觉得委屈,低头垂目,不说话了。
楚陶然走过去把花盆往里面移了移,问道:“什么事?”
周塔塔没有应付工作的心情了,低声失落道:“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下次不要私自进来。”楚陶然只望着她,确实不关心为了什么事,而是在禁止一位异性的越界。
周塔塔心里有了气,僵硬道:“好,那我走了。”
“稍等,我有事。”楚陶然在办公桌后坐下来,“画集的出版放到年后。”
周塔塔猛地抬了头:“为什么?现在正是你名声大振的时候,大家都没忘记对你的误解,而且一片夸赞,放到年后的话,这一热度都退了!不行,必须是在年前……”
“我不需要趁热打铁,也不需要获得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一下。”
周塔塔无法接受,急躁地瞪起了眼睛:“可是你明明和我说好了是在年前的,我连宣传计划都已经在安排了,甚至连媒体那边的约稿……”
楚陶然静静地望着激动起来的周塔塔,缓缓开了口:“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替我做决定,也不要太过自信地帮我排兵布阵,做多于你职能之外的事情,就是毫无意义的干涉,你应该只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塔塔往前一步:“楚,我都是为了你……我是希望你的事业能……”
“我需要你为了我吗?”
楚陶然此话一出,周塔塔的脸色只剩妆容了。
“不需要,你不是我的谁,可以对我指手画脚的人,她正在来的路上。”
前半句冷清,后半句温柔。
楚陶然直直看着周塔塔,江依依会回到他身边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但他并不希望他身边有任何会影响江依依心情的隐患。
周塔塔像受了天大的打击,浮现了少有的局促,胡乱摸了摸头发,变动了好几次嘴唇,才发出了声音:“那你约我看电影……”
“抱歉,那天是周先生和周太太的忌日,回国的第一年,我不希望你太过感伤。”楚陶然微微点了点头,“如果这让你产生了没有必要的误会,我郑重道歉。”
这些话,周塔塔听进了耳朵,却反应得很慢,只觉得是一些刺激很大的话。
她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了,“自作多情”四个字压在了她的自尊上。
握上门把,周塔塔涌现了复杂的愤怒:“是谁和我抢你?”
楚陶然皱了皱眉,要是江依依能为了他与别人争抢,他倒是会放心很多。
“是她比较抢手,我还在追她。”
这句话,是楚陶然今天,心情最好的一句话。
周塔塔重重关上了门,她打算等冷静下来之后,向江依依这个军师打听一下情况。
无论那个人是谁,只有可能是突然迷惑了一下楚陶然,没有人比周塔塔陪伴的时间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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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依依在一个多星期后拆线,敲定拆线日期后,顾赋之给她加了药,因为江依依一想到逐渐逼近的拆线日期,简直寝食难安。
她每次都问拆线的时候可不可以打麻醉,医生都铁面无私地说出一句“没必要”。江依依觉得这句“没必要”,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寒心的话。
季月捂着她的眼睛在江依依的耳边冷言冷语,但当痛感袭来,江依依还是像触电一样抖得不行,全身都在抗拒。
季月说再过分的话都转移不了她的注意力,江依依疼得都快灵魂出窍了,哼哼唧唧对季月发了一个愿:“姐姐,回去后,我能摸一摸戚蓝的蝴蝶背吗?”
“给你睡都行。”
江依依有了一丝反胃,就这么把最后一秒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