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醒来时,真的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我真的不是自杀,是意外。”她对来看望自己的人,包括一脸凝重的顾赋之,把这句话说了无数遍。
对方总是点点头,然后更为忧心地苦起了脸。
过了几天的下午,右手戴着护具固定,江依依终于等到自己有了力气,把站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给她朗读《心理健康教育手册》的沈清玦踹了一个踉跄。
“你见过谁自杀左手割右手的?除了左撇子。”江依依冷笑。
沈清玦连忙抓紧了手上差点飞掉的苹果,骂骂咧咧又站了回来,对江依依也冷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你凭什么把自己和一个正常人来比?嗯?凭什么?”
江依依想想也是,她是一个病人。
扫了一眼《心理健康教育手册》,她对那本小册子扬了扬下巴。
沈清玦弯腿勾过来一把椅子,顺势坐下继续削苹果了,理也没理江依依的指令。
“喂,我可是个病人,还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
江依依翘着腿,软弱无力地歪倒在了床上,用着一副看破红尘的口气继续说道:“昨天花酒来,给我带了一小锅的红枣银耳莲子羹,我可太羡慕她了,看看视频就会做,我去年烧了一锅,整成银耳干锅了……你说,以后那个和这么贤惠的花酒共度一生的人,到底会有多幸运啊……”
沈清玦把削不出形状的苹果砸进了垃圾桶,将《心理健康教育手册》拍在了江依依的床边。
她现在还真的只好以一个左撇子的方式翻开书页,大致翻了翻,没什么意思,编得就跟小学生行为规范似的。
“江彬的家长会怎么说?老师交代任务了吗?”
沈清玦又拿了一个苹果,换了一个方向削,没看江依依,说道:“没什么,无非就是家长要对孩子负责,抓抓学习之类。”
江依依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长头发的班主任还是老生常谈啊。”
“没错,年年都这样。”
“谁替你去开家长会了?”
沈清玦削掉了一大片苹果,果肉掉在地上,在瓷砖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沈清玦望着手上毫不对称的苹果,缓缓眨了眨眼睛:“班主任剪头发了?”
“我在她朋友圈看到的。”
沈清玦把这第二个苹果也扔进了垃圾桶,对江依依举手投降了:“行,我坦白,确实不是我去的。”
“那是谁?”是谁这么不负责任,好歹应该给她反馈一下家长会的内容吧。
“小白哥。”
那江依依没什么好问的了,漆与白虽然穿得不靠谱,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
“我记错了时间,傍晚突然有孩子来上课,一时走不开,正好他还在d市。”他低头削完第三个苹果,自己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还挺甜。”
江依依听着这声音,觉得貌似好像有哪里不对,转头问道:“你不应该是削给我吃吗?”
“削得丑,就不委屈你了。”沈清玦又啃了一大口,汁水清甜,很是爽脆。
江依依扒到床沿望了望垃圾桶,里面躺着两个姿色奇差的苹果,说道:“一个五十块钱,一共三个,请打到我的卡上。”
沈清玦呛了一口,咳了一下:“那真是荣幸了,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吃五十块钱一个的苹果。”
“长长世面也好。”
江依依翻了一个身,背对了沈清玦。
敲门声响了起来,江依依懒散回了声“进”。
花酒一开门,抬起的脚步就顿了顿。
沈清玦看了过去,淡淡一笑,嘴里叼着半个苹果,去阳台上坐着了。
“咦,小花酒?今天怎么这么早?今天什么汤?”
“排骨南瓜汤。”
江依依动了动眉毛,看着保温盒的兴奋和期待霎时散尽了:“我可以只吃排骨吗?”
“不行,营养全面才能促进伤口恢复,不喜欢吃南瓜也得吃。”花酒把保温盒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打开了包着的纺织布料。
“这个餐盒挺好看的。”江依依说道,闻到了解开后飘散出来的浓郁香味,原来还有一盒切好的芒果。
“是的,这么好看,你多吃一点。”
“我很想,但我的左手还是控制不了筷子,大概以后要去印度住了,手抓饭突然变得很适合我。”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差不多该住医院附近了,不然来不及。”沈清玦从阳台走进来,苹果已经吃完,走过来抛了果核在垃圾桶里。被吹起的床帘飞动起来,沈清玦的身影带进来了一束光。
江依依撇撇嘴,用叉子戳了一块排骨,一盒排骨南瓜,肉多菜少,江依依很满意,而且都是小排,没有硬骨的,都是软骨,炖得入味又软烂,还有一些甜味。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你不也三天两头骨折来打石膏吗?”花酒拿着一柄精致的汤勺,扫了沈清玦一眼。
“嗐,”沈清玦眉飞色舞地转头对江依依奚落一笑,“这不过是一名运动健将的常态。”
要不是汤太好喝,江依依会把这个汤碗飞到沈清玦身上去。
“你等着,我要给江彬找更贵的教练,他必须得用篮球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江依依狠狠咬着排骨,忽然发现这个餐盒很高级,有个显示温度的屏幕。
“不用。”花酒擦了擦手,对沈清玦笑了一下,“要不我们约一场?”
江依依嚼脆骨的腮帮一顿,敛着眼角看向沈清玦,发现他也是一样的意外,但他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笑得没什么规矩,他说:“行啊,你捡了多大的便宜,别人和我打可都是要花钱的。”
“你要是好意思和我收钱,我当然也能给。”花酒笑了笑。
沈清玦噎得十分突然。
江依依吃得很小心,花酒这一扎一扎的,还挺有意思。
手上还是有些油腻,画画的职业病上来了,花酒去洗手间洗手。
江依依伸着脖子往花酒消失的地方看了看,把南瓜皮吐得十分完整,抬头望向站着的沈清玦:“你惹她什么了?”
沈清玦的表情更迷惑:“你觉得我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