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坐进楚陶然车的时候,还没有从震惊里走出来。她拍了拍都被泪水冲刷干净的脸,职业妆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哥,我打小就知道你帅,但没想到你帅成了这样,以后你每天都来接我行不行?”
楚陶然低头系安全带:“好。”
乔惜只是说着玩的,她知道楚陶然工作繁忙,但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应了,立即从后面一排蹭到了楚陶然的椅背后面:“真的?哥,其实你是我的亲哥吧!我简直爱死你了!”
楚陶然打开了导航,先送乔惜回学校。
“我们油盐不进的江责编一见了你,啧啧啧,就直接整个人都被帅惨了,哇,太厉害了吧……”乔惜眉开眼笑,得意至极。
楚陶然动作一顿,并不急着开车,问:“油盐不进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在国外待太久了……”乔惜继续往前蹭了蹭,“就是特别高冷,骂过嘉贝,撕过陈雨薇,社长的面子也不给,唯一的一点人情味可能就只有筱望姐有幸尝过,你是没看到她骂我的样子,真的,你听了你也不敢不哭……”
楚陶然偏了偏头:“她骂你什么?”
“她骂我……”乔惜仔细想了想,惊人地发现江依依其实一点骂的口气也没有,也没有一句是骂人的话,倒抽了一口气,“她没骂我,但用另一种文明的方式羞辱了我。”
楚陶然转回头,随意问道:“她一个人吗?”
“啊?”
“她有男朋友吗?”
乔惜皱了眉:“我就是个小螺丝钉,我哪知道她这种高层大美女的私生活,估计有吧,这么漂亮……”
楚陶然突然踩了一脚油门,乔惜顿时后仰摔在了后面的椅背上:“啊……哥……你赶时间啊……”她揉揉脑袋。
整理好乱掉的头发,乔惜又凑到了前面:“我觉得有,就我实习这段时间,她老是各种休假,连着来三天就是奇迹了,筱望姐老是帮她把收到的各种玫瑰送进办公室,还有好多好吃的,巧克力啊,蛋糕啊,水果茶啊……肯定都是男朋友送的……”
“玫瑰花?”楚陶然问道。
“对啊,每次的颜色都不一样,包得超级漂亮的那种,一看就是那种又贵又高级的,男朋友还挺浪漫。”
楚陶然一路开得飞快,乔惜被颠得厉害,有些质疑以后都让楚陶然来接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诶,哥,你今天也看到了,怎么样,漂亮吧?”乔惜坐在后面说。
楚陶然没有说话。
“这么漂亮,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这么有福,我要是那男人,看她什么事都不做,就让她往家里一坐,就觉得赏心悦目了。”乔惜撇撇嘴,“就是脾气不太好……但那气质,真是绝了,怎么会有这么这么矛盾的气质,有时候感觉……她这个人也是矛盾的,可真奇怪……”
“她收到玫瑰花的时候开心吗?”
“我怎么知道?都是筱望姐拿进去的,可能……”乔惜顿了顿,绷直了脊背,“我觉得不,筱望姐拿进去的时候,表情都挺凝重的……”
楚陶然没有再问别的。
“那……那我明天见了她该怎么办啊?我明天不还得搞报表嘛……而且可能又是另一种报表了……哥,要是她明天再刁难我,我就主动把你的微信发给她行吗,我只能靠你的帅气了……”
“她只让你重做报表吗?”
“还让我背书,让我明天去办公室把今天的报表背给她听。”
楚陶然突然轻笑了一声,乔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乔惜看了他一眼:“还嘲笑我……我不背,反正她明天也不一定会来上班。”
“我劝你最好背一下,你不背,她就会让你默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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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筱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经历那种恐慌了,但时隔这么久了,她还是泣不成声地给顾赋之打电话,顾赋之没有接,她只好又慌忙地打电话给汤小柏,然而那时,江依依的十指指尖,已经俱是血痕,办公室的茶几上,也布满了可怖的抓痕。
她一开始拿着美工刀划右手手指,等储筱望夺了美工刀,江依依又不知道从哪里抠出了她藏好的指甲剪,把左手按在茶几上凌虐。
储筱望泣不成声地去抢,江依依攥得紧紧的,储筱望又不敢再伤她的左手,急得哭着求她。
但江依依眼睛里一点东西也没有,只有沉重的呼吸,和一刻也不停的眼泪。
当汤小柏推开门的时候,储筱望是拿腿压着江依依的两手的,她抱着江依依的头,也哭得崩溃。
汤小柏塞了四片劳拉西泮片在江依依的嘴里,被江依依咬破了手指,但怎样也要逼得她咽了下去。
按着她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接收到了镇定作用。
储筱望和汤小柏架着她出公司时,这才遇上了匆匆赶来的顾赋之。
顾赋之拎起江依依的袖子,看了看她的两只手,眼里的颜色深了再深:“先去包扎吧。”
在医院的长椅上,江依依靠着墙壁呼吸,身体随着呼吸缓慢起伏。
顾赋之在储筱望那里没有问到诱因,此时便就坐在了江依依的身边,把她的头发抓起来看看脸,江依依的眼睛一下一下地缓慢眨动着。
“你也是给我面子,好歹没有再碰手腕。”顾赋之收回目光,江依依的十个手指头都包得跟竹筒似的。
她一声不吭,一点反应都没有,动也没动。
“叫乔惜的实习生和你说的话,让你想起了什么吗?”
“顾赋之。”江依依低哑地叫了他一声。
顾赋之的高领毛衣随着他下巴的移动而变了形状:“嗯?”
“你逃吧,他回来了。”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了江依依口里的“他”是谁。
一个时隔六年的名字。
顾赋之笑了一下:“他会杀了我吗?”
江依依默了一会儿:“也是,他可能已经不在乎了。”
顾赋之的笑容没有了:“他过得好吗?”
江依依转了一下头,睫毛眨得迟缓:“好,衣服是新款,他的穿衣品味一点都没变,是他喜欢的款式,我觉得,他比以前更好看了,你知道吗,他一出现,我就觉得……要是他能抱一抱我……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她深深低了头,呜咽的声音藏在发间。
“那你就换个思路去想,其实当年十分值得,你希望的,他如今也已经成为了。”顾赋之把她的常用药拿在了手里。
“可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我的位置了……顾赋之,他可能……再也不会想看到我了……”
“当年我们就是拿这样的现在来劝阻你的,你为了他,太不把自己当个人了。”
顾赋之脱了外套,罩在了江依依的头上。
她终于蜷缩在无人的急诊走廊,放声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