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楚国如此自信,在送走了那名使者不久之后,就让准备充足的得胜率军去攻打周,他们满心以为可以所向披靡,在刚开始,只遇到了一些小股的抵抗力量,纷纷被轻易的碾碎了,从而增加了楚国的信心,但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这样。
现在无论是楚穆王,还是下面的人,都开始不得不去重新思考反周同盟这一创意了,迫在眉睫。如果他们没能够做出有效的动作来,而其他的国家如同之前的他们一样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很显然,下一刻,他们就会跟晋国变成一个模样。
那当然是楚国从上到下都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对于那名大夫的提议,楚穆王也没有马上出声表示态度,他将目光不时的扫向一些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之前对于成大心的同意并不一样,那时候他们个个群情激奋,现在却是显得有些谨慎。
楚穆王理解他们的心思,所以也不予道破,任由他们静心细想应该怎样组织语言。
成大心刚才所说的是楚国面对陈铁汉应该做出的动作,那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抵抗是必须的,所以也不需要思索太多,直接就可以说出来。但是现如今所要讨论的参加反周同盟,这其中会牵扯到许许多多的国家,在这之间,大家都是在博弈,并不是说大家成为同盟了就是好朋友就是亲兄弟了,所以必须要好好思考一下。
在好长时间之后,一名大夫才道:“前不久,同盟的时间已经确定了,晋国看起来也是破罐子破摔,不管会有多少人会跟他们会盟,都被拉上了日程,估计哪怕是只有他们,也是如此,这样一来,最起码晋国是绝对会跟我们一条心的,他们没有退路、别无选择。”
他说的话约等于屁话,但是在场的人也获得了足够的安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他们跟晋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怎么说,只要还有一个愿意鱼死网破的晋国,总比楚国孤军奋战要好。
又有一名大夫站出来,说道:“同盟我们是一定要参加的,这是我们联手抗周的最后一条途径了,相信诸国也不是傻子,现在很明显,单单依靠一国两国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抗衡那个疯狂的周天子,唇亡齿寒,谁也不愿意看到最后自己孤军奋战坐以待毙,但是会盟的时候,想必除了这件事情,还会提出别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谁都不会知道,那就只能够静观其变了,需要派一位老成持重的人前往。”
说话间,他有些不经意地瞄了瞄子良,但是子良没有任何的表示,就连表情变化都没有,不知道是他没有发现还是装作没看见。
楚穆王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眼神,也注意到子良不声不响的态度,他意识到子良可能是想到了一些非比寻常的意见,便决定问询:
“子良,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对于他们所说的话,你也没有赞同,你是不是有着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想法?”
被特意问到,子良知道这一次自己是躲不掉了。
他看了看楚穆王,接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好几个人的眼神以及表情,看起来是欲言又止。
“说吧,”楚穆王说道,“事已至此,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就算是说的不对,也没有人会怪你。”
子良拱拱手:“大王,我是有些跟他们都不一样的想法,也不一定正确,我先提前说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对,也不要生气,但是我觉得这个想法必须要考虑过。”
大家都被他的这副样子弄的出现了极大的兴趣,而且在这里,他德高望重,既然他如此谨慎,说明他的观点很有可能非常的骇人听闻。
看样子是躲不掉了,子良只好开口说话:“大王,我觉得,我们是进入了一个误区。”
楚穆王眯了眯眼睛:“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除了所谓的‘反周同盟’以外,可能也有人最后选择的是追随周天子,毕竟,他曾经也是以周天子的名义号召诸国,就算是表面上没有人响应,但是暗地里面又谁能够知道呢?在我看来,这一次晋国遭受到了灭顶之灾,我们楚国也是大败,恐怕会有国家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选择屈服,也或者可以说是与周同盟。”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需要他说到底,马上大家就都明白了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之前说是“反周同盟”,现在他说“与周同盟”,相对而立,所以当下,是一片哗然。
就是一些比较老成持重的臣子们,也是瞪圆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四下里一片议论纷纷,但是子良很明显对此早有预料,他镇定自若的站在那里,兀自岿然不动。
不过他看到,坐在上面的楚穆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但是他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他原本并不想说的,因为他知道提出这个意见来,很有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它可以烂在肚子里,但是既然他们想听,他就说了。
注意到了大王的脸色变化,声音在一段时间之后减小了,然后就听见楚穆王的声音沉闷:
“子良,你是真的这么看,觉得我们在吃了大亏以后,可以选择所谓的‘与周同盟’,或者直接说是屈服于人?”
对于楚穆王的表情,子良倒像是一点都不惧怕。
甚至他微笑了一下,说道:“大王,没有什么屈服不屈服的,这些说法,放在国家与国家之前,并不重要,只要我们楚国能够获得足够的利益,过程并无所谓。”
他所说的话正是现实,红果果的现实,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承认,其实人与人之间,除了所谓的“情感”,还由利益决定世界走向,人们互相帮助着,又互相捅着刀子,即使是再大的仇人,当面对共同敌人的时候,也可以同仇敌忾,同样的,即使是再大的仇人,当跟着仇人一起混的时候可以得到令人难以拒绝的利益,便很有可能会一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