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他开始讲到自己接受主将的命令，在实验田所在的地方埋伏、然后就是噩梦一般被很快击败的场景。
他察觉到晋文公的神色改变了一些，但是并看不懂他神情之中所隐藏的意思。
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被放回攒茅邑城邑、攒茅邑城邑被攻破、主将兵败自杀、他们全军覆没……
他讲了很久，而晋文公和那名被称作为“神女”的少女却似乎只听了一瞬。
说完之后，他脸上坦荡的神情更加深重。
他把自己的脖子往甲士的剑锋处靠了靠，平静地说道：“主公，我回来，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觉得您需要听到这些信息，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想，我可以坦然赴死了。”
晋文公抬眼看过去。
他可以看得出来，杞洪是认真的。
他真的并不怕死，他之所以选择背负着屈辱回来，那是因为他希望能够为晋国再多做一些事情。
叶霜雪在看着晋文公，微笑有些神秘。
晋文公垂了垂眼帘，而后又抬起眼帘，抬了抬手。
甲士会意，将青铜剑架在了杞洪的脖子上。
“不，”晋文公阻止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动作，说道：“带他下去，放他回到军营里面去。”
甲士们很是吃惊，杞洪也是有点吃惊。
但是甲士们并没有任何要拒绝的意思，在一会儿之后，收回了青铜剑。
“谢主公。”杞洪叩首说道。
他们逐渐退出了大殿。
除了门外的侍卫，还有几名内侍，只剩下了晋文公和叶霜雪两个人，而前面这两者，都保持着沉默，并且绝对忠诚，暂且可以当他们不存在。
晋文公和叶霜雪互相望着对方。
“神女怎么看？”
许久之后，晋文公问道。
……
……
叶茂并没有继续跟随军队。
他也没有立刻返回王都。
军队在简单休整之后，继续往晋的方向而去。
这就是叶茂的性格，你让我一分，我敬你十分，你进我一分，我占你十分。
虽然他暂时还不想和晋国大动干戈，但是他还是必须要进攻晋国，让他们付出一些代价。
在这个时代，是需要手段的。
现在，他和三十多名守护的甲士依旧留在攒茅邑的城邑之内。
攒茅邑境内，百姓们都陆陆续续得回来了，尽管很多人的房屋已经损坏，家畜已经不见，庄稼已经被糟蹋，但是日子还是得就这样过下去。
这就是这个时代生活在底层的人的生活理念。
那名领主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还带着一大帮的人。
叶茂看到，那个罗二公子也在里面，此刻他看着自己，眼中有些异色，看来，出了许湘帘的那桩事情，他还是心有芥蒂。
“大王，是我无能啊，让大王丢脸了。”领主知道这一次叶茂的确是丢脸了，但他自己的脸丢得更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见叶茂的。
“晋人太强，”叶茂知道自己和这些领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也不想多加为难对方，“你虽然有过错，但也可以理解。”
“但是幸好大王英明神武，我们王师轻轻松松地赶跑了晋人。”领主又顺势拍马屁道。
叶茂笑了笑，对此并不想多谈。
他只是道：“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你。”
“大王请讲。”领主正色。
叶茂拿出一块布帛来。
那上面画着一名女子的画像。
她姿容清丽，气质淑雅，因为画师技艺的高超，看起来是栩栩如生。
罗二公子抬眼望过去，眼神在一刹那之间显得有些古怪。
的确，那上面的女子他认得，正是求而不得的许湘帘。
叶茂让画师照着手机里的图片画了一张，以方便他的广而告之寻人。
“找到她。”他说道。
领主这一次吃了瘪，正想着要为大王多做事情，当下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大王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寻找的！”
“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一个声音传来。
叶茂看过去，看到在说话的正是罗二公子。
他挑了挑眉。
“大王，我没有其他的任何心思。”不知道是真的看出了叶茂的想法，还是自以为看出了叶茂的想法，罗二公子昂了昂头，目光显得有些挑衅。
叶茂完全可以不接受他的挑衅，因为他是天子，但是他觉得以那种力量来压制，只会显得自己的无能和小肚鸡肠。
领主倒是并没有怎么在意到叶茂的目光，对于罗二公子这一青年俊彦愿意主动接受这一任务感觉到很高兴。
“有你去做，我和大王都会放心的。”
罗二公子看向叶茂。
叶茂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可以。”
这一次倒是轮到罗二公子感觉到意外了，他怔了良久之后，便是笑笑，只是笑容逐渐变为了苦笑。
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是那样孩子气和幼稚，在面对许湘帘这一方面，于叶茂的面前，他早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如此这般只会显得自取其辱。
他低了低头，道：“我现在就去办。”
他已经不想多加留下了。
领主自然是催促，叶茂没有任何的表示，便可以视作为他是在默认。
“他挺不错。”叶茂说道。
“那是自然。”领主显得有些骄傲。
“攒茅邑的恢复，还需要你的辛劳，予一人就先离开了。”叶茂也不想多留。
领主装模作样地挽留了一会儿之后，叶茂还是直接出了攒茅邑的城邑。
罗二公子去寻找许湘帘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就这么镇定自若地等待不知道有没有的结果。
他的心情再一次沉到了低谷，他暂时也没有心情马上回到王都去处理政务，带着三十多名连弩部队的甲士，他也开始满世界寻找许湘帘。
他不知道这样会持续多久，或者是永远会持续下去。
……
……
当晋文公正在和叶霜雪体味着这个世界的形势的时候、当罗二公子和叶茂正在寻找着许湘帘的时候。
陈铁汉亲率大军闪击了晋国边境。
晋人完全没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