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渊饮下酒,对萧华音说:“带上来吧。”
卫长泽“哟”了声,好奇问道:“有什么稀罕物吗?”
卫长渊笑而不语。一时有奴仆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过来,卫长泽定睛一看,才懵然道:“这,这不是金侧妃?”
金宜言被按着跪在地上,因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满目祈求地望着席间的两兄弟。可卫长泽根本弄不明白这是唱的是那一出,讶然看着兄长,“二哥这是什么意思?绑着金侧妃做什么?”
卫长渊倒了杯酒,沉声说:“近来我与你之间不对付,虽说表面上看,是因为朝廷的事,但究其根底,还是咱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变化了。我那天从长福宫出来,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变了。”
然后他指着金宜言,“细细思量下,都是这个女人,在我面前挑拨离间,她说你摆宴是想拉拢人心,想将我踩在脚下。四弟,你说可不可笑。”
卫长泽僵了僵,连说“可笑”。其实这些心思,他都有过,但也不仅仅是针对他同胞哥哥,他更想做皇子里最顶尖儿的那个。
卫长渊便道:“作为齐王府的妾室,不仅不能绵延子嗣,孝敬长辈,还在我耳边吹耳旁风,闹得我们兄弟之间不合,让母妃担忧,让旁人看笑话,这女人,绝对留不得。”
金宜言瞪大了眼睛,今天一大早,她就被人从床上拽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是一条麻绳结结实实兜头兜脸地缠下来,刚要质问,一片麻布又塞进嘴里,一开始还以为有歹人闯进了齐王府,内心惶惶,到得这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丈夫是要做什么。
萧华音不忍地撇过头去,小声对慕禾笙说不如离席去旁边逛一逛,慕禾笙却清冷地一笑,“这件事涉及齐王府后宅,二嫂离席,不大好吧,咱们就坐在这里看看怎么处理金侧妃,往后碰到同样的事,心里也能有个数。”
萧华音被拒绝,只能带着恳求的目光看向卫长渊,“要我说,不如小惩大诫,金侧妃经此一事,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不敢再有造次。”
金宜言闻言连连点头,感激地望向当家主母,然而下一刻,卫长渊短短的一句话,打消了所有念想,“华音,你就是太善良,这其中的利害,我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了,挑拨我们兄弟的人,让母妃伤心,就该重罚。”
然后他偏过头去问卫长泽,“四弟,你觉得,该怎么罚?”
卫长泽发了会儿愣,犹犹豫豫地道:“到底是二哥的女人,就像嫂子说的那样,小惩大诫……”
“那怎么可以!”卫长渊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四弟,帝王都要称孤道寡,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如此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卫长泽一股火气被点起来,正要说什么,旁边慕禾笙冷静的声音响起,“就算是称孤道寡的帝王,也不会把手伸到兄弟的后宅,有谁见过父皇管三皇叔家里女人的事?没有吧。所以这金侧妃下场如何,还是要看二皇兄和二皇嫂。”
像是一盆冷水浇道卫长泽心头上,一下子扑灭了所有火气,让他冷静许多。赞许地看了妻子一眼,悠悠然就说:“是啊,我媳妇儿说的对,齐王府后宅出了问题,该问二皇嫂啊,不论我什么身份地位,不论我最终成为了什么人,都不能管你女人,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说完话,他还拿起筷子,给慕禾笙布了菜,“多吃点禾笙,我二哥家,别的不说,这菜是真的好吃。”
外人面前夫妻俩难得有这样的默契,卫长渊冷眼看着,也不多说,直接道:“来人,把金侧妃带下去,打断双腿。”
金宜言震惊了,奋力挣扎着,嗓子眼里溢出点嘶吼,那调子像是在说“你不能这样”。
卫长泽手里的筷子被捏得很紧,慕禾笙的手忽然伸过来,悄然覆盖住。她的手也很凉,并不能给丈夫带来什么温暖的慰藉,但两个人都是如此,莫名就好过了一个人扛着。
金宜言被带了下去,一身衣衫被挣扎得极其凌乱,可没有人会管这些,那些侍卫脸上的神情极其冷酷,和卫长渊如出一辙。
一桌饭没人再动,四溢的香气并不能激起慕禾笙半点兴趣,甚至她直犯恶心,不知道是为了金宜言的一双腿儿,还是为了卫长渊对待同胞兄弟的狠心。
不一会儿下人过来说金侧妃的腿骨折了,卫长渊点点头,“带上来,让四弟看看。”
金宜言被拖上来,从没受过这样折难的大小姐已经昏厥过去,一张脸惨白得吓人,膝盖以下,是鲜血淋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
慕禾笙只看一眼,就把头撇去一边。
她觉得可怜,同情和愤怒在心口堵着,又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把另一只抑制不住微微抖着的手,藏在袖子里。
卫长泽则感觉到妻子的情绪,反过来将慕禾笙先前伸过来安抚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而后冷然笑道:“还让她进来做什么?吓着我媳妇儿了。”
卫长渊肃然道:“是想让四弟知道,所有破坏你我之间关系的人,都只能是这样的下场,她几番口舌是非惹出这些事,本该拔舌以赎罪,念在她父母生养她一场不容易,就留一条性命,改过自新。”
卫长泽忍不住道:“性命是留住了,可人也是废了,金家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女儿落到这样的下场。”
“所以从明天起,金侧妃会称病不出。四弟,在外人看来,我们是兄弟一体的,我这里若得罪了金家,你那边也没有什么好处,在外头你和四弟妹该怎么说,想来心里已经有了数吧?”卫长渊果断地道。
卫长泽觉得齿冷,声音沉沉,“知道了,二哥果然是杀伐果断、能做大事的人,怪不得朝廷上那些臣子,都以二哥马首是瞻。”
卫长渊难得地露出一点笑容,先吩咐下人把金宜言带走,才道:“马首是瞻谈不上,朝廷是父皇的朝廷,那些大臣,自然也是父皇的大臣,我能做的,不是是替父皇办事时顺当些罢了。”
然后他举起筷子,“再吃一些啊,你不是说,喜欢齐王府的饭菜?”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午时刚过,卫长泽就带着慕禾笙告辞离开。他们本来以为瑛贵妃都那样说了,卫长渊怎么都会收敛些,没想到针对弟弟做的事,变本加厉。
可在卫长渊看来,这根本就不是变本加厉,他习惯于用最简单迅速的方法解决和家人之间的问题,如此让金宜言受罚,也是想和卫长泽讲明白,一是表明自己并不是有意针对弟弟,只是受奸人挑唆,二是想告诉弟弟,自己还是会争,而且是不留情面地争。
在他看来,外人可能会陷害他,亲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这么做,卫长泽一定会知难而退。
然而事实总和所想有偏差,回去的马车上,卫长泽一直阴着脸,对慕禾笙讲道:“刚才那样的情况下,我还得推着笑,这会儿脸都僵了。”
慕禾笙冷冷地说:“脸僵了倒是小事,眼下二皇兄已经是为了那个皇位魔怔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折腾成这般模样,对咱们的威胁之意也已经相当明显,该如何是好。”
卫长泽皱着眉,刚才那件事,确实吓着了他,纵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也绝不会把一件穿过的衣裳直接剪坏啊!
慕禾笙从前对夫君不用心,现在用了心经营,单从一个小表情,就能瞧出卫长泽的恐慌,直接就说:“不争,也不是不行。不过长泽,你可要想好了,金宜言犯了点口舌小错,就已经是这样的下场,卫长渊全然不顾及她曾经为自己怀孕小产。那往后,母妃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做了皇帝,还能顾及我们吗?”
卫长泽一拳头砸在马车壁上,吓得跟在一旁的冬芝往远处靠了靠,而里面长久的沉寂后,男人的声音终于冷然而起,“绝不能让他成为上位者。”
话音方落,马车骤然停住了,卫长泽听到外面有内监说道:“刘公公让奴才过来带个话,皇上今日闲了,出宫到各皇子府转转,不定每家都去,但请煜王殿下做好接驾的准备,只是也不必太张扬,这次皇上,是微服出宫。”
卫长泽连忙打起帘子,“多谢刘公公提醒,我这里要回去拾掇拾掇,不能留小公公喝酒了,来人,给小公公送点茶钱。”
一只小银袋送到了内监手里,都晓得齐王府煜王府出手大方,也不推拒,只笑眯眯地说:“奴才多谢殿下赏,这就回去给刘公公复命了。”
这边卫长泽催着马车快点走,皇帝亲临可是大事,必须要拿出尊重的态度来。
而刘公公滴水不漏的人,自然各处都通知到了,恭王府那边,也接到同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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