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以往无论是在周府还是在京都，如坐牢狱，一入城中，满眼新奇，前世所居的繁华不禁历历在目，心中颇有感触。
但见一条数丈宽的道路向北直伸出去，一眼看不到尽头，道路为青石铺就，极为平整。路两旁彩楼林立，招幌飘摇，路上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他此时已饥渴难耐，无心赏望街景，想着寻些吃食，顾不得他人异样眼神，径自深入城中。
他一边走着，不时遇见乞丐，见那些乞丐邋遢之状虽与自己不相上下，可衣着却是细布。他想到城门守卫拦住自己，多半是因见到自己衣袍太过粗陋。
他又想到那些人虽为乞丐，脸上却无印记，乃是自由之身，显然比自己还要高贵许多，心中不禁自嘲了一番。
路上不时遇到酒楼饭庄，里面的酒肉香气飘散出来，惹得他难忍之极，喉咙不住地耸动，吞咽馋涎。
他实在忍耐不住，想着寻到一家酒楼，以打杂做偿，索要些吃食。可他到了酒楼门前，往往没等张口，便被迎客的伙计打骂着轰走。
他为了活命可谓百折不挠，但凡遇到酒楼便要一试，结果却无例外。
他此时几乎没有气力，双眼无神，步履蹒跚，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来到一条十分宽阔的长街之中。
未入街口便已听到阵阵嘈杂之声。待进街望去，但见一座府邸门前排了数列队伍，队伍排除老远，几乎将七八丈宽的街道拦腰阻断。排队等候者不下五、六百人，男女皆有。
待得临近，他见那府宅构建极其宏伟，门楼高近五丈，两侧院墙也高有三丈，长占大半条街。其规模不次于记忆中的周府。
乌云一路所过，路人皆对他掩鼻侧目，满口污言秽语，唯恐避之不及。
乌云实在乏累，也无心理会，倚靠在那府邸对面的墙下暂歇。
他从那些排队之人的交谈中得知，那府邸主人姓冯，乃是本地首屈一指的权富之家。冯府此刻正招募下人，男女各需三十人，如能成功入府，非但月钱不菲，若得到主人欢心，说不定能学到冯家一招半式的武学。
乌云听得一人说道：“这不是赵风兄么，在下若记得没错，你赵家如今还是‘武族’，你……你如今怎地也要来冯府做下人？’”
那姓赵的猛叹了口气，难过半晌才愧然道：“不满李兄，我赵家如今人丁单薄，父亲病重，在下兄弟几个，无一人修炼成圣光气。再有两年便是武院招募之期，眼看入选无望，与其家族被贬为平民，还不如进了冯府做个下人。所谓……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我愧对列祖列宗……”说着，竟抽泣起来。
那姓李的汉子也跟着唉声叹气，对赵风颇为同情。
这时，旁边一个黑袍汉子对赵风嘲讽道：“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孙家八年前被贬为平民，以往我孙家难道便不是武族么？老子如今不也来做下人了？再说，做冯府的下人，我看比那些低等的武族还要高贵。你看看，那些前来应征下人的，有多少以往是武族的？”
“是是。”
“说的是啊。”
众人附和着。
赵风四下看了看，见到确实有些相熟的武族之后，心里多少得了安慰，止住悲泣。
黑袍汉子道：“各位，你们听说了没有，冯家的家主要回奉天城了。”
“是么！”
“听说冯老家主离家十几年了，怎生回来了？”
“你不知道吗？冯老家主一向在都城的将军府里当差，听说是将军府的一等仆役。”
“什么？冯老家主原来只是仆……仆役？”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的仆役，那可是将军府的仆役。”
“说的也是，我们如今还不是以进冯府做仆役为荣么。”
乌云听着众人的谈论，也不知何谓武族，心想多半是武学出众的权贵人家，看着众人对应征冯府一个下人而趋之若骛，已知冯家在此地定然非同凡响。
但见那些排队之人有的不住地踮脚张望，神色焦急；有些满面欣喜，相互预祝对方能成功入选，无论何种神情举动，看上去皆怕失去这次良机。
乌云此时饿得直冒虚汗，只好硬着头皮赶路，刚走到最后一列队伍的队尾处，忽听得马蹄声响，见七、八匹快马由东向西飞驰而来。
为首一匹红马，身无半点杂色，飞驰之中，鬃毛飘舞，赤红如火，马鞍脚蹬之上，非金即玉。
马鞍上一个趾高气扬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瓜子脸，秀眉斜飞，算得上绝色容貌，只是眉眼间流露七分霸道，外人若与其目光相接，还当是那里得罪了她。
那红马似乎也受背上主人身份所染，昂首争先，一派马中之骏的气度。
马队临近府门而驻。
府中下人一见那少女等人，慌忙恭身施礼，称那少女为珍小姐，称那少女身后两个年轻男子为震少爷、杰少爷。
那震少爷、杰少爷，珍小姐三人乃是一母所生，分别叫冯震，冯杰与冯珍，三人的父亲乃是冯家长子，爷爷便是那即将回奉天的将军府一等仆役。
冯珍看也不看那些施礼的下人，随意往应召的人群看了看，一瞥间，正见到乌云此时处在一列队伍的末尾，登时怒容满面，兜转马头，朝乌云而去。余人也纵马跟了过去。
乌云本想尽快远离人群，见那少女朝自己快速而来，且瞪视着自己，迟疑之间，那少女已到了近前。
“当我们冯府是什么地方？一个下贱的臭乞丐也想来做下人，想瞎了心么？”冯珍厉声喝骂道。
乌云未等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肩头已重重挨了冯珍一马鞭。
乌云痛的一激灵，扭头看时，但见肩头衣袍破碎，鲜血横流，登时大怒，刚想喝骂，不料又接连挨了两鞭子，受鞭处皆是一般的流血不止。
乌云气得本想拼命，转念：“凭自己这点本事，逞匹夫之勇又有什么用？留住一条命才有报仇的机会！”当下勉力隐忍，迈步往前走去。
冯珍还想再打，冯震笑道：“小妹，刚才都是大哥不好，你也犯不着与一个臭乞丐动怒，有**份。大哥实在是琐事缠身，将答应你的事忘了。这样吧，咱们先回府歇息片刻，回头大哥陪着你上街，你想要什么，无论多少银子，哥哥都买给你。”
“当真？”冯珍转怒为喜，思量片刻，又道：“那我要那个九宝珠串。”
冯震无奈地笑道：“好，大哥……大哥答应你便是。那件珠串可是要十五万两银子，你这是想让大哥也变成臭乞丐。”
冯珍等人哈哈大笑一阵，随后调转马头回府。
乌云忍着剧痛，心头翻滚，然此刻也没有气力想着报仇之事，最要紧的是尽快寻到吃食。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又直穿过十字路口，来到另一条街上。
“喂！那里来的野小子？”一人高声怒喝。
乌云循声而望，见左面一座府邸墙下有十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年纪大的二三十岁，小的十二、三岁，或站或坐，皆在望着自己。
乌云脚步微停，也不理会他们，继续向前走。
一个乞丐头领一摆手，两名乞丐起身朝乌云跑来，到了近前，不容分说，一人驾着乌云一条手臂拖着便走。
乌云想要反抗，惊愕地发现，那两个乞丐竟然也有内力，莫说自己此刻没半点儿气力，便是酒足饭饱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任由摆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