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远专心地对轻生的红衣女子做着人工呼吸,在间隙之时,他吃惊地发现,红衣女子竟已经睁开眼睛,只是神彩较为颓废,但却是直盯着他的光洁的脸庞,虽然湖水在他的脸上早已滚落而下,但是如今却是汗水涔涔,而他的头发仍是温漉漉的。
“你醒了?”王向远问道。
女子没有答话,仍是痴痴地看着王向远年轻的阳光明媚的脸容。
不知何时,方才陪伴红衣女子却消失了的那位男青年已经站在了王向远的身边,看着躺在王向远怀里的女子,叫道:“丽丽,你终于醒了,你快把我吓死了,你怎么说跳就跳呢?”
这一幕,却被忍着疼痛站在高处的曾沁沁尽收眼底,她的面颊和额头上都有着擦伤的痕迹。她几乎将下嘴唇咬出血来,恨恨地看着王向远的一举一动。
其实,当时曾沁沁的状况同样十分危险,只是因为她在陆地上看得见感得着,与水中的危险相比,似乎无形中缩小了许多。四十多级的石阶,如果像通常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那样,骨骨碌碌地滚落下去,不说性命堪忧,也必是重伤无疑。但是,由于那些个台阶每有五个就有一个很宽的台阶且那个台阶为了安全统一做成了反向的斜坡状,这就给了向下滚落的曾沁沁较大的缓冲,加之曾沁沁的奋力挣扎,她只滚落了十多个石阶就在一个近于小平台的很宽的石阶上停了下来,也因此避免了一场意外事故的发生。
似乎是受到一种莫名的潜意识的支配,王向远竟抬起头来,看见了曾沁沁那双居高临下的充满愤怒与怨恨的眼睛。“曾沁沁,你没事儿吧?”他问道。
虽然她喜欢的这个男人已经明确提出要与她分道扬镳,但是看到他亲吻似地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做人工呼吸,而偌长时间以来却从未对她有过这一类的表示,曾沁沁还是感觉到内心如噬。她狠狠地“哼”了一声,而后骂道:“别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蹲过局子的烂仔。王向远,你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她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走起路来看上去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曾沁沁属于较早配备手机的人,她从肩上的小坤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叫某个小姐妹来接她回城中去。
曾沁沁的话让王向远心中震悚了一下,他明白,她的“赵叔叔”也就是那个从省里去她家的胖警察的确身手不凡,他准确地摸出了他的罪恶和不光彩的过去。他不由有点感动,感动曾沁沁竟然不嫌弃他曾经进过局子。他还知道,即使他没有提出与曾沁沁分手,此一刻,曾沁沁也将他从她的心中剜除了;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大约曾沁沁还会对他纠缠一番。现在,他们是彻底地分手了。但是他有一种预感,自尊受到挑战的曾沁沁决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她会在何时对他爆发。
其实从面相上看,被王向远施救成功的红衣女子比王向远还要年长,但是王向远懂得女孩子的心理是希望能被人说得比实际年龄小些;加之他想到自己本就显得嫩相,实际年龄肯定是比红衣女子要大的,便问红衣女子:“小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去?”
红衣女子一时并未作答。
半晌过后,红衣女子的力量恢复了一些,她侧转了身子,呈侧躺的姿势躺着,一对很大的眼睛也已经有了些蓬勃的神彩。她看着王向远,当然也看到了她呕吐到王向远身上的污物留下的痕迹,无力地说道:“谢谢你啊,对不起,把你身上弄得好脏。”
“我送你去医院吧。”王向远再度说道。
“不用了。”红衣女子回答说,看上去元气越来越充盈。
王向远觉得他对她的施救比较及时,而且采取的措施也是非常得当的,料想红衣女子身体上应当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便问:“那,是不是要我送你回家呢?”
“送我到江邑城区吧。”红衣女子说道。
红衣女子的男友对王向远说道:“谢谢你了,还是我来吧。改天我们一定登门拜访你,当面致谢。”
红衣女子忽然攒足力气对她的男朋友叫道:“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你不滚,我就再跳到湖里去。不信你就等着瞧!”
红衣女子的男友听了这话,赶紧立直身子,上了岸,一步一回头地朝远处走去……
王向远到不远处捡起他的脱掉后扔在地上的外套,然后又走过来,小心地扶起红衣女子,搀着她一步又一步地上了台阶,走上了大坝之上。只是,两人身上的衣服仍然湿湿地包在身上,看上去极为狼狈。
下了大坝另一侧的台阶,遇上了一辆出租车,王向远朝出租车伸手示意要打的,却听红衣女子说:“不用。你扶我到停车场去吧。”
王向远扶红衣女子到了停车场后,女子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只听得“嘀”的一声,一辆汽车的车门缓缓打了开来。
红衣女子将钥匙递给王向远,说:“你开车送我吧。”
王向远说:“我不会开车。”
“哦。”红衣女子说,“那你在外边等我,我进车里去一下。”
不久后,红衣女子从车里出来了,变身为绿衣女子了,下身是一条黑色裤子。看得出来,她在车中还梳理了头发,形象上已经不再狼狈,只是面色看上去依旧显得虚弱。
王向远却无衣可换,便将干爽的上衣披在身上,裤子却湿湿地粘在下身上,倒是显出了他健壮和优美的轮廓。
变身为绿衣女子的红衣女子下车后,忽然手扶车门,低下腰身,又干呕了两声。
此处离一个小镇不过两百多米远的距离,王向远说要不就近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了别的毛病。
女子点头答应了。
王向远见有一辆三轮车正慢悠悠地骑过,便招了招手,三轮车便骑了过来。王向远扶女子上了三轮车,朝向镇医院驶去。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发问了。
“王向远。”王向远道。
“这三个字怎么写?”女子问,脸上有些忧戚之色。
为了让被救女子高兴一些,打起精神来,王向远便对她解释道:“王是王向远的王,向是王向远的向,远是王向远的远。”说完,看着女子。
女子果然“扑哧”一声笑了,说:“有你这么解释的吗?”
于是王向远作详细解答:“王就是大王的王,是个大姓,向是向往的向,远是遥远的远、远方的远。”
“啊,好美、好纯净、好浪漫的名字啊。”女子赞叹道。
王向远没有回复她的赞叹。
过了片刻,女子发问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王向远没有回答。
“我跟你一样,也姓王,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说起来,是一个王家呢,我叫王丽丽,美丽的丽。”王丽丽兀自说道。
“嗯,是挺美丽的。”王向远随口说道。
到了镇医院,医生听王向远简单说了情况后,为王丽丽输液,王向远守在王丽丽的病床边。
王丽丽见王向远的上身内衣和裤子仍然粘在身上,就又更加不好意思,要他把湿衣服脱掉。
王向远说:“脱了,我穿什么呀?”他自始至终用的是普通话与王丽丽交谈。但他倒是到了卫生间,将粘在身上的紧身内衣脱了下来,将松垮垮的外套穿在了身上。
王向远虽是穿的便衣,但王丽丽还是准确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军人吧?”
王向远点了点头,问:“你怎么知道?”
王丽丽说:“我从你说话还有行事以及气质上看出来的。”
听王丽丽这么说,王向远还是很高兴的,想,看来还真是没有白当兵,与普通青年的确是有着质的区别呢。
虽然瓶中的药液尚未输完,但看上去,王丽丽气色变得红润了,神采奕奕的。王向远发现,完全恢复的王丽丽其实还是比较漂亮的,只是稍胖了点儿,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随时在与他人对话似的。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对面就有一家饭馆,我让他们给你送点儿吃的吧。”王向远说。
“等输完液,我们一起吃吧。”王丽丽道,她的眼光长时间地落在王向远的脸上。<>